戚良两眼未睁,就知道自己是没有那个福分做重生男穿越男了。
这都得怪包辉,平时有事没事地拿着几本下城淘来的话本子在身边念叨,搞的他这下脑子里空空的只有那些厚厚书册上的开头一页内容。包辉他典型的不干正事,也不冤的空有一身筑基中期的修为被尚在练气的季浮山一拳干趴下。
他闻惯了自己院子里一年四季阴魂不散的药草味,经常去药堂打交道自然也能分辨出几味常见的药材。隐约听见尚在昏睡中耳侧传来蹑手蹑脚但仍避免不了的动作声,戚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社交圈登时除了苟退包辉那两人外也无他人能自由进出的胆子和理由。
等自己缓了缓后,他翻身起来将床外侧的帘子拨开,瞅见包辉那厮不安分地蹲坐在桌前一把椅子上,手里正捏着一本书翻来覆去个遍,苦大仇深的摸样好似自己守着的不是拜把子的大哥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嘴里又碎碎念念叨叨的,戚良听不真切,只好用力咳嗽了两声表明已醒,尔等莫要喧嚣,让我静静。
可惜包辉一看见他从两片帘子中探出一个头,登时什么静养什么医嘱都抛到脑后,丢下书从椅子上轻快地跳下,随即箭步冲到床前,扑在边上眼泪汪汪地望着戚良,情真意切地喊道:“大哥,你可算醒了!”
戚良看见他这幅千言万语汇在喉头将说不说的神情就头疼,为了避免包辉的长篇大论当机立断开口打断他的蓄力,说:“首先我一没穿越二没重生三没失忆四没觉醒,其次你这是什么表情,太蠢了收一收,最后苟退人呢?”
包辉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心想不愧是我大哥就算被人设计推进湖里高烧不断昏迷五天醒来也是这么的条理清晰说话明白,他忽略了中间对自己吐槽的一部分,转身噔噔噔地把桌上的碗端过来给戚良喝下才回道:“他说有事,估计忙去了吧。”
戚良一遍欣慰地点头一遍闷掉苦药水汁,正准备掀开被子下床走动走动却被包辉一把子摁住被角,紧张兮兮:“大哥你先别下床!药堂子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你需要多休息几日,授晨课的长老也准了你几日假,你还是躺着多休养休养,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他又把戚良方才喝药伸出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地塞进被子下,又替人往上拉了拉直到盖住了下半张脸,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屋子,“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末了关门前还冲戚良摆摆手:“师兄好好休息!”
戚良强忍着等他关上门,还没等包辉走远几步就忍无可忍地起身反手掀开快把自己捂出一身热汗的被子,低头一看还是双层的,又想把包辉喊住叫回来狠狠骂一顿。不过因为躺久了猛地坐起脑子略有昏涨,他闭了闭眼等待不适的退去,后又看了一圈屋内陈乏的布设,低着眼给自己穿上下三峰的外袍,把一块玉牌挂在显眼的腰间。
这时一道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了三下,他上前开门,发现是平日里负责传话的张长老座前小童,往后退了退两人相对行礼:“问戚师兄安,张长老让师兄您若是休息完毕就去映台,有要事相商。”
话毕,也没有要戚良回复的意思,小童又行了一礼转身施施然地离开。戚良慢慢扣上门扉,将玉佩及外袍重新挂归回原处,面无表情地脱了靴子躺在床上。心里腹诽那老东西也不念他这初愈未好的身子,说是商量要事恐怕又是找借口左右拖延着由上五峰那处去往他这的药罢了。真是把他当狗指哪去哪呼来唤去。转念一想这人无非是因为下三峰天高皇帝远处处刁难自己,不免冷笑一声,等着自己若是明年将及进了上五峰,名正言顺地归了纪长老门下恐怕他也只有巴结的份了。到时候定让他如同狗那般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尝尝苦头。
把被子拉到下颚下,屋子里的药味若有似无的流动着。戚良早已闻惯,他闭上眼,脑子里除却对张长老积蓄已久的不满与反抗,有一颗萌芽的种子又一次向下伸长了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