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婚期定在三月十二。
聘礼早几天便由礼官敲锣打鼓地送去了闻府,虽说云姝本人十分不堪,但她是皇女,又有先皇后留下的东西在,这份聘礼虽说没有多丰富,但比起寻常勋贵人家也要厚上一分。
闻母看了看单子,只挑选了几样留下,其余又添到闻溪的嫁妆里,这样一来,闻溪的嫁妆竟是比当年太女之妻也不差什么了。
围观的百姓看着长长的送嫁队伍从闻府出来,前头都快要到煜王府了,后头才出门,不由得咋舌。
这天果真是个极好的日子,斜阳退下后,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闻溪盖着盖头,只觉得满目红色,根本看不清路,要不是有喜婆领着,她估计会一步一摔。
闻母坐在上首,等着她来拜见后出门。
此刻已近黄昏,听说云姝已经到了,正等着闻溪过去拜堂,众人万不敢耽误时间,小心翼翼地随着闻溪过来。
闻溪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勉强看见个人影过来,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闻溪下意识躲开,这才想起来今日成婚,这估计是云姝,她犹豫了一秒,这才又重新伸出手交给云姝。
云姝自然也感受到闻溪的抵触和不安,倒也没说什么,她虚虚牵着闻溪的手,既不会让闻溪有多不舒服,又叫旁人看不出异样。
两人牵着走到闻母面前。闻溪的另一位母亲自幼体弱,她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因此闻母身侧还空了一把椅子。
两人齐齐拜别了闻母,闻母浅叹口气,将两人扶起来,这才对着云姝道:“溪儿性子直,有时候说话做事难免缺乏一些考虑,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王爷担待。”
“这是自然。”云姝点点头,不理会身侧微微震惊的闻溪,“我和闻溪既已成婚,从今往后便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何来担待不担待一说。况且闻溪性子直爽,定是好相处的,母亲放心便是。”
闻母很想说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放心。
当她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冤孽吗?
就算以前不知道,腊八那天两人当街互殴,她想不知道都难。
况且……她看着两人虚牵着的手,眉头一挑。
想到这儿,闻母又看向闻溪:“你…咳。”
她将刚才想说的话默默咽下去,“既然成婚了也该收收性子,以后和王爷好好的。”
闻溪沉默着点点头,心道您才不是要说这个。
考虑到不少人在一旁看着,闻溪正打算也说些什么,就又听闻母开口了。
“不过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必忍着。该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虽然我常年不在京都,但一封信还是能收到的。况且,陛下也会为你做主。”
不说闻溪和云姝两人,就是一旁的宾客听到这话面色都有些古怪。
如果她们没听错,闻将军是不是在敲打煜王?
这是为了腊八那天的事?
但是那天据说不是闻溪先动手的吗……
不理众人,闻溪默念一遍闻母的话,这才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同来。
不过此刻并不由得她多想,因此她之是轻轻应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说。
喜婆见新人拜别了长辈,又得了长辈的嘱咐,况且天色确实也不早了,便赶紧上来说一些吉祥话,催促两人出门。
云姝见闻溪走得小心翼翼,福至心灵的她问道:“不好走?”
闻溪有些尴尬,按理说她常年在战场,这点儿小问题难不倒她,但她今日紧张得厉害,又不想突然摔了闹笑话,便只能小心翼翼地走。
她不可见地微微点头,正打算催促云姝快些走,下一秒,就听“叮铃铃”的一阵细碎声音,眼前的红色消失了。
不用问,那细碎声正是云姝掀开盖头时碰到了铢钗发出来的。
领着两人的吓人吓得花容失色,喜婆更是恨不得把盖头从云姝手中抢过来:“使不得啊王爷,这…这不合规矩啊!”
“小…我成婚还是你成婚?”云姝冷冷地瞥她一眼,将原本的“小将军看不清路”这句话咽回去了,“今日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喜婆急得不行,偏又被云姝这句话噎住了,一时间什么都没说。
闻溪根本插不上话,正要提醒云姝一声,就见她冷哼一声,又将盖头重新披在她头上,只是这回掀上去了,没再挡住她的脸。
她将盖头仔细弄好,轻声安慰闻溪:“不用管那些规矩。”
闻溪:……其实她想管也来不及了。
知道云姝是为自己好,闻溪只是轻叹一声,虽说云姝平时不着调,但没想到还有细心的时候。
她轻轻点头。
由七皇女带队的迎亲队伍见着出来半盖着盖头的闻溪还愣了愣,这才看见慢了半步的云姝。
“五姐姐,你们这是…”她指了指闻溪。
“没什么,启程吧。”说罢,她率先翻身上马。
闻溪也不好说,只能在七皇女一脸戏谑之下上了花轿。
乐队一路吹吹打打到煜王府,闻溪抬头只见云姝在前头骑着马,笑靥如花,并没有因为众人过分的打趣而恼。
闻溪垂下眼睑不去看她。骑马都骑不好……东倒西歪的……
煜王府就是从事云姝出宫时赐下的宅子,挂了个牌子就算完了,离闻家宅子并不远,不过隔了两条街。
因此这边闻溪的思绪才放下,这头已经到了。
众人起哄叫云姝过去抱闻溪下来,闻溪只听着一边笑着,一边带着一大群人风风光光地过来了。
闻溪想了想,还没动,这边已经听见云姝的声音:“小将军,咱们到了。”
随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探开帘子,闻溪正要去接,就听外头的宾客又开始起哄了。
“这成亲了还叫小将军呐?”随即爆出一声哄笑。
虽然离得近,闻溪此刻却只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听不清楚外头的人都在给云姝出什么注意。
过了几秒,才见云姝的手动了动,随即帘子被彻底掀开,露出云姝整个人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估计是眼花了,闻溪仿佛从她白皙的脸上看出几分红晕。
一旁的七皇女不知怎么的,一脸着急地望着云姝。
“夫人。”云姝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虽说以前也不是没对着其他人叫过,可这回却是正儿八经的。
“五姐姐这是不好意思了?怎得只叫了闻姐姐,却不叫她下来?”七皇女没比云姝小多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此刻自然也看见她耳尖微微的红晕。
云姝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不过也顾不得和她继续说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看着闻溪正色道:“夫人,我来接你了。”
说罢她愣了愣,想来不仅是闻溪,就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闻溪正要搭上她的手下来,刚下落轿子,还未等她走一步,顷刻便被云姝打横抱起。
闻溪:……
“我自己会走。”
“我知道。”云姝不为所动,直直地往前走,“只是你确定?这会儿下来,可正好给了她们起哄的借口。”
闻溪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因此更憋屈了。
她只觉得浑身僵硬,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此刻已经黄昏,云姝抱着闻溪一路回到早就准备好的新房,在众人一声又一声的起哄下喝了合卺酒。
酒的度数不高,闻溪此前也不是没喝过酒,此刻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不胜酒力。
七皇女见两人喝了合卺酒,也知道两人此刻要更衣,又反复强调叫两人快收拾收拾出来喝酒,这才忙招呼了众人去前院。
房中一下子只剩两人,顿时有些冷清。
“曾书。”闻溪不去看云姝,自己叫了侯在外头的曾书进来。
这头她才收拾完,那头云姝也收拾好了。两人这才出去待客,又免不了喝酒,一晚上下来,待宾客散尽,两人都有些醉了。
好在理智尚存,一番洗漱后,闻溪才躺下,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竟是比行军打仗还累……
转头看见云姝也擦了头发,正朝着她走过来。闻溪顿时觉得清醒不少:“你想做什么?”
云姝本来什么都没想,就是看见闻溪躺在那儿就顺势过去了,此刻却是将擦头发的帕子一扔,在闻溪警惕的眼光下朝她扑过去。
对方好歹是皇女,闻溪被她压在身下也不敢太挣扎免得伤了她,只得恼声道:“干什么!”
“如你所见。”
云姝趁着闻溪挣扎的空隙解了她的衣带:“迟早的事,你在怕什么。”
说着又向她颈间吻去:“不然,明日如何向宫里交代。”
闻溪瞬间就没动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云姝看准这个空隙,伸手就要将闻溪的衣裳给她脱下来。
“啪!”
“你没觉得你像个强盗吗?”闻溪这一巴掌甩过去,云姝倒是没动了,只是还压在她身上,但也给了她时间拢了拢里衣。
云姝低头见她满脸怒气,瞬间也不高兴,咬牙道:“你见过我这么温柔的强盗?”
“你别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呸!就你?配得上英勇就义?我这明明是枉死!”
两人谁也不服谁,新婚夜这么一闹,再加上原本就没有这个兴致,云姝慢腾腾地在她身侧躺下,拉过被子,也不管闻溪了,只闭着眼睛:“宫中我去说。”
“早些睡吧小将军,明日还要进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