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二人各自回了房间。
次日早晨。
谢朝辞一蹦一跳地跑去徐度岁门口敲门,看上去精神的很。
“咚咚咚,老徐,起床啦!”
“来了。”徐度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门往里开了,徐度岁露出个脑袋,看着迷迷糊糊,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喝酒的缘故。
“你这么早起干什么呢?”他抬头问。
谢朝辞一本正经答道:“早起使人身体好,使人年轻。不早起脑子不好。”
“啧。你脑子才不好。”徐度岁把门“砰”地关上。
“诶我骂你了么,你这人。”谢朝辞气得直跺脚。
“我更衣。”
谢朝辞不理他,自己走向庄里吃饭的地方。
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色泽诱人的饭菜。
谢朝辞扑过去大口吃起来。
“慢点吃。”一个老头的声音。
他稀疏的头发里掺着几根白发,蓄有浓密的胡子,身着棕色布衣,看上去不像在这里干活的人,倒像是……农户。
“老人家,您是哪个行当的呀?”谢朝辞问。
老头朝四周看了看,确认过什么后才说:“我是农民。”
他猜的果然没错。那这个老人家看四周,是在害怕侍卫们?
“……”
他还没开口,徐度岁就穿好衣裳过来:
“老人家,不妨和我们一块吃?”
“不了不了,不打扰二位大人雅兴。”农户小心翼翼地说着。
谢朝辞一秒就懂徐度岁的意思,拉着那农民的手,道:“没事,坐下来聊聊。”
“这……”
他也看出了老人家的顾虑,于是叫侍卫们先去吃饭,支走他们。
“喏,他们走了,这下可以一起了吧?”
老人家唯唯诺诺地坐下。
谢朝辞热情地给他夹菜,他却是一口也没吃,只是对着两人连连点头。
“哦对了,”谢朝辞想起一个问题,老人家倒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徐度岁看在眼里。“这菜庄平日里都是您做的饭吗?”
“不……不是。”他急忙否认,怕不自然,于是和他们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庄主舍不得花钱,便叫我们附近这些农户来这给他做饭,一人一天。”
“哦?竟然是这样。”谢朝辞若有所思。
“你们难道就没有反抗?这不符合律法呀!”他问道。
老人家摸了摸胡须,唉声道:“哎呦,这菜庄都多少年没人管了,咱们老百姓又能到什么地方去诉苦呢?”
谢朝辞认为他说的没错。大惠一日不复,人民就多一日水深火热。
他挽着老人家的手,说:“放心吧,我们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老人家似乎被他感动了,嘴角微微抽了下,两眼湿润地瞥了一眼饭菜。
“老人家,庄主死的那一日,是谁做的饭?”徐度岁问。
“我……我也不清楚啊,这来来往往人这么多……”老头边说边把手放到桌底下去。
徐度岁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要不,您再仔细想一想?”
谢朝辞插进来一句:“行了,人家岁数都这么大了,哪能记得住那么多呀。”
老头连连点头。
徐度岁闻言收起目光,径直朝外走去。
他请进来一个当天值日的侍卫。问他刚才的问题。
侍卫答道:“是一个皮肤黝黑,鬓发油亮的老头。”
“哦,这样。”他摆摆手示意那侍卫下去。“老人家,不好意思,是我误会您了。”
“诶不不不,哪敢让大人道歉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悄悄打算离开。
徐度岁走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眯眼笑道:“老人家,我还没问您的名字呢。”
也许是被吓着了,他说了句“施平”就绕开徐度岁往外跑。
两人看着他跑。那施平跑起来一瘸一拐的,腿脚不太利索。
“这饭菜有毒。”
确定人走了,谢朝辞抓住徐度岁的衣袖说。
“知道有毒你还吃。你看吧,早上说的,你脑子才不好。”徐度岁白了一眼,甩开他的手。
谢朝辞急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谁脑子不好呢?本少主那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心,好套话。谁知道你一来,就给人家整害怕了。”
“哦,你觉得他有问题?”徐度岁打开他随身携带的包裹。
谢朝辞盯着他的动作,说:“你难道不是也觉得他有问题么?”
“……”
“我可没说。”
谢朝辞一拍桌子,一句“你”还没说完,瞬间感觉胃里如热火灼烧,心跳加快,晕倒在桌子上。
徐度岁摇摇头,内心道:还真是个不省人事的家伙。随即又拿出一颗药丸,塞在他的嘴里。
正午时分。
谢朝辞从趴着的桌上缓缓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也不知道在问谁:“我睡了多久?”
徐度岁从另一边端来一碗红豆粥。“不久。”,他回答道。
谢朝辞看见粥两眼发光,立马接过去,大口吃着。
徐度岁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上次不是说那个官员彭什么马光跟吕庄主有冲突嘛,咱们因为去了趟董炀的店所以没来得及上门拜访他。我约好了,申时初便去。”
谢朝辞边吃边点头,红豆和粥粒塞满嘴后,他还问道:“有饼么?”
徐度岁一把夺过他的粥,道:“你骂谁有饼?亏我好心下厨给你做饭。”
谢朝辞把粥抢回来,解释道:“饼,我说的是真饼。”
徐度岁噗哧笑了出来,拿扇子敲了下他的头,起身说道:“就知道吃,等着。”
谢朝辞吐了吐舌头,揉揉脑袋坐在原位骂骂咧咧道:“徐度岁!我头发都乱了!”
徐度岁上街给大少主买饼。
他在大街上四处瞧看,走着走着便遇到了施平:
“好巧啊,施前辈,您也来买饼?”
“是挺巧的。”他冷冷地把这句话甩在徐度岁脸上。
还好不是谢朝辞遇见的他,不让准得干起来。施平这老头跟在庄内不一样,明显平日里少了一丝惧怕,多了几分骄傲。
“前辈,徐某不才,有一事想问。”徐度岁等着施平买好饼,问道。
“有话快说。”施平很是不耐烦。
徐度岁将其拉到一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真的是……鬼杀人么?”
施平听到此,浑身有些颤抖。
“是……是吧。”他硬是憋出来一句。
“那就好。”徐度岁开怀笑起来,给施平吓得不轻。
“前辈,这菜庄百姓都很讨厌吕庄主吗?”他接着问道。
“哼,废话。他吕牙作恶多端,活该被鬼杀。”施平没好气地说,随后摆摆手,道:“我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抬头看了眼跟前的男人,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这人情绪还真是多变,前一秒还感动不已,后一秒就生人勿近。
徐度岁拍去手上的灰,提着饼朝庄主府的方向走去。
“吃吧,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徐度岁把饼随意扔上桌。
谢朝辞一把抓过来,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饼吃一半,他神神秘秘地用手托腮撑在桌面上,说道:“我觉得那个施平很有问题。”
“哦。”徐度岁在想别的。
“但是庄主并没有中毒呀。”他把问题抛回给谢朝辞。
“啧,好像是这么回事。”又断了线索。
徐度岁起身。
“还是得去拜访拜访彭大人啊。”
申时,彭府。
彭马光看着和蔼亲切,不像会和他人起争执的人。但毕竟人不可貌相。
“二位,里边请。”他亲自出来迎接。
两人鞠躬行礼,彭马光连忙扶起他们的手,往府里走去。
徐度岁边走边说:“彭大人怎么亲自迎接啊,那多麻烦您。”
彭马光只是笑笑点头。
彭夫人如花似玉,站在府上,隐约听见了徐度岁的话,便说:“老彭他呀,说是两位贵客,非要自己迎接不可。”
彭马光也开口了:“这有什么。你快去给客人倒些茶水来。”
两人礼貌地点头致谢。
徐度岁环顾四周。虽说是个官员家,但看上去很朴素,也没什么佣人,连茶水都要自己夫人去备,属实是不像。
进了客厅,徐度岁终于问道:“彭大人家……竟是如此朴实啊,那您也一定是个好官吧?”
彭马光憨厚的笑着,递来两杯茶水,道:“能为民做事的才是好官啊。寒舍确有些破旧,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嗯,是啊,能为民做事的才是好官。”徐度岁重复了一遍。
谢朝辞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还懂做官?”
徐度岁没回答。
为民做事,那是不是还可以为民杀了贪官呢?
谢朝辞先询问道:“彭大人,听说您之前与吕庄主有过矛盾,这是真的吗?”
“是啊。”他承认得很快。
“不过,是因为他经常来骚扰我的夫人,我才去府上找的他。”
徐度岁和谢朝辞对视一眼。这和侍卫说的可不一样。
徐度岁抿一口茶,问:“我还听说,这先前官员的酬金都被拨了一笔给菜庄,可有此事?”
“有。”他想了想,明白了徐度岁他们的意思,道:“你们是怀疑我因钱杀了吕庄主?”
谢朝辞赶忙说道:“不敢,不敢。”
“哈哈,无妨。钱是重要,但毕竟这钱去了菜庄,也是对百姓有福,我自是不会去追究的。如若不信,二位也可以去询问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