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当然没傻到去问一个嫌疑人的夫人。
“既然彭大人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那我也不瞒着了。敢问大人,吕庄主死的那一日,您身在何处?”徐度岁问道。
彭马光像是在思考:“那天,我去了书店还书。”
“哪家书店?”谢朝辞迫不及待地问。
“烟雨书店。”彭马光回答。
恰巧此时夫人进来,端来几盘糕点。
她笑着对两位贵客说:“打搅了您们的问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如果二位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彭马光很宠自己的妻子,道:“这是我夫人的手艺,不知合不合两位的胃口。”
他说着又和自己夫人对视了一眼。
徐度岁很给面子,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尝。
谢朝辞看着他吃,心里想着:之前去别的地方都不让我吃,现在倒是自己吃的津津有味。
“夫人好手艺!”徐度岁细品后夸赞道。
彭夫人闻言喜笑颜开。
“谢少主不尝尝?”彭马光问。
“我就不了。中午吃太撑了……”他尴尬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是真撑啊。
“啊哈哈哈……那就不强求谢少主了。”彭马光说。
谢朝辞作为自封的大惠第一美食家,势必要尝遍各州各府的美食佳酿,这种精致的糕点怎么能错过呢?
他问彭夫人:“我能打包些回去吃么?”
“当然,当然。”彭夫人高兴地说。她也是喜爱美食之人,不过是制作美食,好给自家大人品味。
“方才听闻二位在询问我夫婿的事。那日我记得很清楚,他确实是去还书了。”她说。
彭马光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从她的神情也能看出来,她的夫婿待她很好。
起码从现在来看,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谢朝辞判断。
“还有就是……吕牙。他经常趁着我夫不在时来,说一些……话……”她说着好似快要哭出来了。
彭马光轻抚她的后背,让她回房,告诉她自己会把这些情况告诉贵人的。
为保护自己夫人而杀人,他的动机还不少。
不过徐度岁没有太怀疑他。因为前几日派去的暗探传回来消息,说案发后的这几日他都是正常作息,没什么特别的事,出门也只是公事。中途他还去了几次书店,他们的人也进去问过了,都是借书还书。
“什么书?”徐度岁问。
“只是一些经典的文学著作。”暗探回答。
徐度岁若有所思,他又问:“那你觉得,彭马光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人不敢随意评价。但附近的百姓都说他为官正直清廉,常为民着想。”
徐度岁继续问他:“彭大人,您是何时去找的吕庄主,又都做了什么?”
“应是他死前那一日。”他承认得很快。“我去他府上说了他两句,他低头认错求我,那是因为我威胁他说要去百姓前曝光他的真容。”
徐度岁此时心里已有判断,但还是示意谢朝辞继续审问。
谢朝辞仿佛也有了别的打算,看徐度岁的眼神就像在说“看什么看,审完了人就推给我是几个意思”。他抬眼,礼貌地朝彭马光点头,开口道:“那我们就问到这了,彭大人,打扰您休息了。”
彭马光眯着眼笑起来:“不打扰,不打扰。”他又看到桌上未打包的糕点,自己起身到柜边拿了个篮子,一盘盘给摆整齐了,才叫二人拿去。
出了彭府,谢朝辞弯腰盯着眼前之人,头顶的高马尾被甩在身前:
“下一步,是去烟雨书店了吧?”
徐度岁摸了摸鼻尖,道:“嗯,没错。”
“那走吧。”谢朝辞提着个篮子就要走。
“诶诶诶。”徐度岁拉住他,夺过篮子说:“你堂堂一介少主,怎么能拿个篮子就进人家书店呢?我给你放回去先。”
谢朝辞刚想反驳他自己并没有这大少爷架子,却被他推向书店的方向。
“诶你……”他话还没说完,徐大画师就往反方向走去,还丢下一句:“我相信你一个人可以的哈!”
谢朝辞站在原地跺脚,心里暗暗道:谁不知道你要回去吃独食,你就等着本少主查到线索回来吧!
“少主,线索呢?”
徐度岁眨巴眨巴眼睛问。
“……”
又断线索。
话说谢朝辞是真去了烟雨书店。
但也是真的什么也没查到。
书店里。
他问掌柜的那日彭马光是不是真的来过。好在掌柜的做生意还会记上借书日期和书名、借书者名。按照庄内侍卫所说,发现吕庄主死亡的案情时应是在隔天早晨,而按照尸体的情况推算,死亡时间应该是那天晚上。
店主还说,彭大人每次来借书都会顺便在这里看上一两个时辰,一直到书店关闭了才回去,问他说是家里灯烛要省着点用,以便百姓的不时之需。
这么说来,也就证实了彭马光的说法,也支持了他的不在场证明。
谢朝辞还算是细心,他还仔细翻看了彭马光借阅的几本书籍的书页,看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答案是没有的。
出门时还碰上个幼时朋友,他说自己是这家书店的常客,这儿实惠些,那日也确实看见了彭大人在这儿看书。
彭大人没什么嫌疑了,线索也什么都没了。
谢朝辞欲哭无泪。
“小谢啊,实不相瞒,我方才……去大街上打探线索了。”徐度岁承认道。
谢朝辞就知道他这人没那么容易猜,但想到线索,也没心情和空闲跟他吵架。
“我昨夜抽空画了幅画像。”
谢朝辞急忙问:“什么画像?”
“死者死的那日来庄主府做饭的那位老人家的画像。”
徐度岁拿出那画像。
“我问过四周的邻居了,你猜怎么着?”
谢朝辞拍了他的大腿一下,道:“你别卖关子。”
徐度岁笑笑,继续说:“他们的回答,那可是一点都不一样啊。”
“什么意思?”
“我先去问了吴大娘。”
徐度岁当时正在街上走着,无意之中撞见施平那老头在和吴大娘说话。等到施平离开,他才上去拦住吴大娘。
“大娘,您认识施老呀?”
“我?哈哈哈哈……哎呦,那肯定的呀,这菜庄就这么小,哪能不认识呢!”吴大娘边说着边要收摊。
徐度岁随意拿了捆菜,打量打量,说:“大娘,这村民在菜庄还要买菜呢?”
“那……这……”,她应该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徐度岁也不再为难她,看了眼快卖完的菜摊,又说:“您这生意还挺好的嘛。”
“哎是,哈哈哈……”,她尴尬地看向别处。
“什么嘛,这都接近傍晚了还卖?”谢朝辞嚷嚷道。
徐度岁“啧”一声,道:“这傍晚也不是不能卖啊,她剩的又不多,哪里不正常了?”
“你还替她狡辩?”谢朝辞气鼓鼓地说。
徐度岁也没理他,继续说:“随后我便拿画给她看。”
对着大娘,徐度岁掏出一幅画像。
“吴大娘,咱们这儿可有此人?”
大娘看了不到三秒就说:“没有没有,应该是外乡来的。”
“她也不年轻吧,这老花还能反应这么快,有问题。”谢朝辞道。
“是啊,倒像是……”
“提前串通好的。”
徐度岁还陆陆续续地问了几人。
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小孩子。
其中一个年轻人脾气不大好,看着画像推测他是府上的人,于是臭着脸把他推开。
另外一个,是一位女子。
她倒是很仔细地观察了画像,说:“没有,那长相应该是……外地人。”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确认她们的嫌疑。
这么多人过去,那外地人杀了吕庄主逃之夭夭也并非不可能。
但据侍卫说的,吕牙自幼出生在菜庄,也没和什么人结仇,哪个外乡人会无故登门刺杀?
“怎么不可能?他不是让附近村庄都少了供菜么?”谢朝辞说。
“我问过了,侍卫说这几日没有人进出。”
谢朝辞更迷茫了。
“你继续。不是还有一个孩子么?”他用下巴点了点徐度岁。
离开了那女子后,徐度岁在路边看到了一群孩童。
就在疑惑时,一位包子店的大娘好心告诉他说:“这些都是家里大人去外边赚钱的,就把他们自己留在这了。”
徐度岁了解了情况,向大娘买了好几个大肉包,给他们一人发一个。
还剩俩,徐度岁在想要不要留一个给谢朝辞。
他忽然注意到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小男孩儿,便走了过去,把两个包子都递给他。
他接过肉包,乌黑的瞳仁里闪过一道光。徐度岁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
眼前的男孩衣裳破旧,头发凌乱,面色如土,却时不时抬起头来对他笑笑。
他见男孩吃得差不多后,拿出来画像,问:“小朋友,你可有见到过这个人?”
“没有。”他回答得很小声。
徐度岁不愿为难一个小孩子,转身离开之际,男孩拉住他的衣袖,要他蹲下来。
“那天去府上的其实是施平,我亲眼看见的。”他趴在徐度岁的耳边说。
“而且我还看见施平一直去董老板的店里。”
“……”
董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