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邺邵一看到溟猺出现就脸色微变,头上的巨鼎被打飞出去,身上的威压随之撤离,他举起剑向前了一步,不过刚刚那一番抵抗使得血脉涌动,毒素更加深入,脸色依旧惨白,拿剑的手关节早已泛白。

    溟猺不知道林浮生在干什么,邺邵和沈谨年却明白,可他动作极快,他们还未来得及阻拦,传音符就纷飞出去。

    他们只好出声提醒溟猺:“他送了传音符出去,怕是要喊人过来,需得速战速决。”

    溟猺没有应话,动作极快地就朝林浮生扑过去。

    这毒雾虽影响不了她动用怨念,却也多多少少对她产生了一点影响,仅是刚刚那一下就有了一点四肢无力的感觉。

    溟猺刚有动作,刚刚飞出去的鼎又被林浮生招了回来,挡在她面前,她踩了一只脚上去,用力一踩,巨鼎就已经轻微地变了形,上面嵌着的宝石妖丹也在变形的压力下掉了几颗。

    林浮生的本命法器早在仙鼎山上就成了一堆废铁,醒来后更是连残骸都不见,但对当时的他来说,本命法器损毁早就不是他最要紧的事了。

    可即便现在这个地级碧落青梧鼎并不与他神识绑定,到底由他神识操控,青梧鼎被损坏,他也受到了反噬。

    林浮生此时顾不得怀中的丹药还未经过试药,掏出两枚就往嘴里塞。

    溟猺脚下又一用力,巨鼎在凶兽面前撑不住一刻。

    她将脚下的破烂随意踢到一边,撞在已经昏过去的药童身上,他疼得又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继续晕了过去。

    溟猺踢掉了挡在面前的障碍后,没有任何阻拦地冲到林浮生面前,她抬起手,尖利的爪子抵在他的胸口,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刺穿他的心脏。

    林浮生看着他面前的庞然大物突然口吐人言:“章丘在哪?”

    他此刻才意识到原来凶兽溟猺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尝试后退一步,谁知溟猺的爪子更前了一寸,已经刺破了他的法衣,抵着胸口。

    溟猺见他不肯说话,手下用力,爪子刺破皮肉,距离他的心脏堪堪一寸,她冷声说:“如果不知道那你就去死吧。”

    林浮生感受着刚刚服下的丹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丹田微微发热,灵气逐渐充盈,他知道他赌对了,他只要拖住溟猺就好了。

    林浮生颤抖的声音从溟猺掌下传来:“我……我知道章丘,他只是来要了些丹药就走了。”

    谁知溟猺身后的沈谨年马上就戳穿了他:“他在说谎。”

    溟猺的耐心有限,眼神一冷就想杀了他,林浮生赶忙说实话:“是药人!他带走了几个药人!”

    溟猺停下的动作让林浮生知道他们想从他这知道些什么,为了拖延时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是他逼我的,要拿走几个药人,药谷哪有这些东西,他又偏偏急得很,一把魔刀就抵在我徒儿脖子上……”

    “杀了。”沈谨年察觉到他在拖时间,赶紧提醒溟猺。

    好在溟猺不问为何,手中用力,却被恢复至灵虚境二阶的林浮生堪堪躲过。

    他捂着胸口的血洞,手中灵力闪烁,很快伤口就恢复如初。

    溟猺很快就冲了上去,对他不再仁慈,招招尽是杀意。

    凶兽到底是天地生养的,当初归真境的几人虽说提防着各方势力,皆没有用出全力捕杀溟猺,却也在她手下讨不着好,最后损伤无数才托举出千辰一人压制她。

    此时仅凭灵虚境还是不行。

    只是林浮生不知道,溟猺此时已经被千辰做的束心锁关上,无法无尽地吸食怨念也使得她实力远不如前了。

    就在林浮生躲过一掌,却被掀起地掌风吹得向后倒去时,一个人从背后拖住了他,他转头看去,正是自己的掌门师兄,身后还带来了许多同门。

    “溟猺不是已经被斩杀了吗,怎么还在?”掌门召出自己的业火抵挡着凶兽,也不忘质问林浮生。

    林浮生在一边坐下打坐,皱着眉回答:“当时千辰飞升后,溟猺确实是消失了,当时只以为是被斩杀了,没想到还会出现。”他在自己身上摁了几个穴位后,一口污血吐出才接着说:“想来千辰也只能压制她片刻,并不能斩杀。”

    溟猺作为兽的本能,在业火靠近的瞬间避了一下,却也知道此时拖不得,她怒吼一声越过业火扑向林浮生,却被那个烧火的男人挡在面前,而药谷的毒雾已经深入血液,四肢开始酸软。

    她明白自己被林浮生耍了,眉间厉色更甚,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厉,束心锁已经微微泛起红光。

    她身上的白毛已被燎到,一块块焦黑在她的身上刺眼的很,邺邵皱着眉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到了这里,提醒她道:“先走,不着急杀他。”

    药谷掌门冷笑一声:“药谷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随即一声令下,身后的众人一拥而上。

    溟猺此时只能勉力抵挡着别人的进攻,身上被毒药腐蚀和利剑刺出的伤口,加上颈间越来越红的束心锁,都叫她更加烦躁。

    邺邵和沈谨年手中的铁剑早已卷刃,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却依旧站在溟猺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挡。

    溟猺终于忍不住怒意,张嘴咬上身边一位弟子的脖颈,那弟子瞬间断了气,怨念流进溟猺的身体里。

    她通过这样的方式不断吸收着怨念,束心锁滚烫的提醒也置之不理。

    就在她即将失控时,脑海中又想起了千辰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要保持清醒。

    溟猺最终没咬死嘴里的人,而是将他丢到了一边,用爪子勾起邺邵和沈谨年的衣领丢到背上。

    沈谨年抓紧了身下的毛发才能不从这只巨兽身上掉下去,意识到她要走,赶忙提醒道:“别忘了那个白发的。”

    溟猺闻言咬住拴在那人身上的锁链,后腿一蹬,越过了人群,飞跃上山崖。

    药谷弟子不是不能御器飞行,众人看着掌门阴沉的面色,不知如何是好。

    掌门别过头去,沉声说:“穷寇莫追,先收拾好伤亡的师兄弟们,受伤的弟子可到丹堂取丹药疗伤。”

    然后冷声跟林浮生说:“到镇疴殿找我。”说完就径直离开了,留下众多弟子窃窃私语。

    掌门说话声音不大,可离得近些的弟子都听得清除,也都知道镇疴殿乃药谷的刑法殿,唯有犯了大戒之人才会被带到那去。

    有人眼尖,看到林长老的药童也被人带走,看方向,也是带到镇疴殿去的。

    溟猺明明受了伤却在一路狂奔,明明已经离药谷很远了也没有停下。

    她嘴里叼着的人也丢到了背上,锁链叫那两人抓着。

    而沈谨年看着四周越来越陌生的景色,只能默默抓紧溟猺的皮毛,再看看一脸淡然的邺邵,想来这溟猺凶兽,也是不会吃人的……吧。

    左右她也救了他们,而且他们之间还相处了这么几天,他对他们俩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吧。

    是的,沈谨年一早就猜到了明夭就是溟猺,这句话说起来有点拗口,却也因为这个拗口,让他很难不联想到一起。

    再加上邺邵分明实力很强,却处处以明夭为先,哪怕邺邵顶着魔气暴露的风险出手也不让明夭现身,让沈谨年忍不住多想。

    邺邵看这方向,是往魔界去的,可溟猺却在一处密林外停下了,她不再如刚刚那般奔跃,而是在地上缓慢地走着。

    邺邵知道,这是魔界与修仙界的交界处,可这处密林极险,无论仙魔都无法穿越,只知从来无人能从里面出来,不知究竟有何险境。

    他没说什么,明夭带他去,那他便去。

    溟猺毫不犹豫抬步走了进去,她只觉得身上的伤口令她烦躁,只想赶紧治好。

    越往密林深处去,密林中渐渐涌现了一些灰色的雾气,也许是这里的雾气比药谷的善良些,仅凭颜色就知道这并不简单。

    邺邵和沈谨年对视了一眼,尝试着闭气,可这密林太大,他们没办法一直憋到最后,身上一丝灵力与魔气也无,终是憋不住吸入了雾气。

    溟猺走着走着就感受到身上的毛发湿了一些,她疑惑地抬头,这里还会下雨吗,她竟从来都不知道。

    可阵阵槐花与莲花的香气传来,她反应过来,是身上的那两人搞的,他们不知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手里紧紧抓着她的毛,睁着空洞的双眼一直流泪。

    就连被锁链锁着动弹不得的人也面无表情地流了一脸的泪。

    溟猺叹了口气,想着也许是这密林对人类有些影响,脚步快了些。

    等穿过雾林,来到一片广阔而贫瘠的大地上,这里终年飘雪,雪花却落不到地面,靠近地面时就被炙热的土地灼烧成水汽,飘入密林。

    溟猺看他们还不清醒又继续往前走,直至脚下的土壤开始蠕动,泥土渐渐变红,甚至散发出血腥的味道,不远处,是一道极深的峡谷,从上望不到底。

    此时,溟猺背上的两人才清醒过来,愣愣地摸着脸上还未干涸的泪水。

    溟猺没给他们缓和的时间,冷声说:“抓紧点,要到溟渊了。”

    邺邵和沈谨年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毛发,随即失重感扑面而来,溟猺竟从悬崖上直接跳了下来。

    两人闭着眼任由烈风从耳畔划过,听到溟猺问他们:“你们刚刚看到了什么,哭成那样?”语气比刚刚好了点,还满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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