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睁开眼，希望是自己的幻觉。
宛照安详地躺在床上进行头脑风暴。
主将不仅具有唯一性，而且还是全军的核心，若是主将被毁灭，这盘就是救不回来的死局。
直译过来就是——
废了。
而她现在把原本应该放在大后方的棋子直接推到了最前面……
就好像围棋开局下天元，不是牛逼就是煞笔。
什么叫举目无兵啊。
闭目。
宛照在被窝里鸵鸟了好一会，又突然起坐。
小A：“？”
宛照：“。”
一个好的主将就应该全面发展。
进可攻，退可守。
“「方舟」世界里，「造物主」、「智械联盟」两大公会，他们的技术来源应该是取自于第一条主干分支时间线的基因改造和智械组装。”宛照思索着，“但副本时间线目前大多都集中在惊变初期，所以他们获得的技术也并不完善。”
半成品而已。
怎么够档次去武装她的「统帅」。
“我需要更加成熟的研究成果。”
要快！
赶在未知存在观测到他之前。
耳畔流苏耳坠辉光微闪：“在我的记忆里，平辰市曾经有一个非常先进的科研中心，但后来未知原因突遭变故，人员没来得及撤离，就和所有的资料一起留在了那里。”
“事件发生的时间同样不详，在惊变中后期，异化程度加剧，通讯交流也更为阻塞，等消息传到我们那的时候，时间貌似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而模糊传送，不确定性很大！”
宛照侧耳听，然后平静地回了一个——“哦”。
通用规则，其三。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你就说哪次下副本见鬼的没有惊喜。
“……给司野半天的准备时间吧。”毕竟宛照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魔鬼，“等我面试结束回来，就开通副本通道。”
“这一次，不用召集其它玩家。”
小A：“收到。”
……
一夜多梦。
和各式各样的诡怪斗智斗勇了一晚上的宛照顶着两个黑眼圈睁开了眼。
头顶新生的乌发毛毛躁躁地翘起，看上去更颓了。
为了防止给面试公司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宛照难得用上了考上大学时，妈妈给她买的那盒全套化妆品。
保质期期限，两年。
“……”
宛照看见了，装没看见。
拾掇完之后宛照便出了门，朝着面试地点走去，她都计划好了，先找家厉害的大公司入职，解决掉学校的就业率目标，并给父母一个吹嘘的资本。
然后……
坐等试用期辞退。
由此，一个原生家庭幸福美满、亲戚族谱分支庞大、非孤儿、乖乖女的宛照就可以借外地上班的理由顺理成章的搞失踪了。
＃计划通＃
江山智领科技集团最大的股东是一位姓秋的女性，公司氛围对女性也更为宽容，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一趟就能搞定。
今天校招前来面试的人有很多，宛照在一群管培生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虽然煎熬，但好在时间过得很快。
接下来就是等企业通知了。
宛照走出了芝江大学的校门，但一回想起刚刚自己在群面时胡扯了些什么玩意就忍不住尴尬地一哆嗦。
“……太恐怖了。”
不如回去打怪兽。
这时，小A突然开口：“新的副本已经锚定，编号为1-20670718-33，等照照回归「方舟」世界后就可以启程。”
“好。”
宛照应道。
2067年……
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壤越发稀少，而海洋面积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扩张。
【欢迎进入未定级副本：深海遗址。】
【任务：寻找平辰科研中心。】
这一次进入副本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宛照感受到似乎有所谓的张力在将她向上托举，但很快又转瞬即逝。
紧接着便是身体的迅速下陷和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液体冰冷的挤压。
是水。
还带着大海独有的腥咸味。
宛照抓紧吸入一口空气，在沉落中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后，宛照双腿交替轻轻一蹬，又重新浮上水面。
现在是黑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但好在水面有一片浮游生物散发着瑰丽的蓝色荧光。
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荧光海，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见海岛礁石。
什么声音也没有，寂静地可怕。
虽然黑暗，但意外的是个晴天。
在漫无边际地大海里很容易迷失方位，虽然副本时间节点在夏季不用担心失温，但海水盐分过高会导致身体不断脱水。
况且一直游泳，对体力的维持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这地狱开局可真令人惊喜。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是时候考验自己的运气了。
宛照正这么想着，就见远方风平浪静的海面突起波浪，这波浪越升越高，连带着她周边的海域也开始起伏震荡起来。
越到跟前，便越有惊涛骇浪之势。
是鬼浪！
又称为疯狗浪。
是大洋深处一种特殊的海洋现象。
在无光的夜晚，静谧幽深的大海，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宛照顿时呼吸闭气，垂直下潜，海洋本就诡谲，在经过惊变日的洗礼后更是成为人类的禁行区。
她需要睁开眼，随时观测周围的情况。
疯狗浪破坏力惊人，有着让人难以匹敌的毁灭性，普通的下潜恐怕难以避开表层的湍流，宛照必需进行更深程度的潜越。
但越往下，海水的颜色越深，到最后，几乎接近于墨色。
宛照似乎看见有一个个椭圆形的白色生物在更深的深处。
浮游生物带来的荧光亮度有限，也无法确定那些东西是否无害，在约摸这波风浪已经过去后，宛照掉了个头，重新浮出水面。
海平面上多了几块碎裂的木板。
是从远方带过来的。
宛照爬上其中一块较大的，又拿刀割了几块小的当桨，朝着先前疯狗浪袭来的方向划去。
那边或许有人迹。
而且她现在有种冥冥之中的直觉和无法言说的维系，能感知到司野就在她要去往的前方。
挺好的。
人还在。
宛照情绪稳定地继续划起双桨。
被海水浸透的衣物风干后带走了她的体温，又在表面留下了一层粗糙的盐粒。
虽然够不上什么威胁，但这样的环境真是糟糕透了。
大概划行了约摸四五十分钟，宛照看见了一艘巨大的轮船残骸，几乎大半个船身被摧毁，但并没有沉没，而是歪歪斜斜坚强地浮在水面。
铁皮表面有一层很厚的锈迹，一看便是飘荡了许久，它原来的船员恐怕早就不知去向。
宛照知道司野就在上面。
她抬头看着这艘死寂的大船，船桨就这么往脚边一放。
然后便看见司野在上面探出了头。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
宛照开始扒着轮船裸露出来的钢筋轻巧地往上攀爬，在快要抵达甲板的时候，司野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站稳后的宛照微微抬眸，这才发现司野为了图方便脱掉了上半身的衣物，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正随着胸膛起起伏伏。
人矮。
视线正对。
【Holy……sh……】
宛照把心里的感叹词掐了回去。
她默默抽回手，朝司野伸出五根手指，打个招呼：“那个，嗨，好巧。”
司野锐利的眉眼明显松动了下：“我都以为在这鬼地方见不到几个活人了，没想到你也在。”
“啊……是啊。”
“不过，这个副本似乎有些特殊。”司野继续开口说道，“系统显示属于强制征召，参与玩家进行指定，人数也是唯一。”
他看向宛照。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罪魁祸首眼一斜。
啊，对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概是有什么特殊使命吧。”宛照解释，“如果你有心调查，就会发现，「方舟」世界之前也有过一次强制征召，副本等级为——SSS。”
司野默了下。
突然觉得副本等级未定级似乎也没有好到哪去。
下限可能为D，但SSS的概率也绝不为零啊。
还有前不久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字幕。
【进化路线已选定——统帅（唯一）】
【天生的领导者，在战局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一为盾，其二为御，其三为锋。】
【若「王」不出，三军景从。】
看上去并不像是「方舟」世界的产物。
况且。
——三军在哪？
——「王」又是谁？
压下心底的繁杂心绪，司野带着宛照往甲板里面走：“海面表层我观察过似乎没有什么大型生物，目前来看暂时还算安全，至于这艘渡轮……虽然表面损毁严重，但里面有些部分依然保存完好。”
“在海水里泡过可不算舒服。”司野推开淋浴室的门，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宛照，“简单收拾一下吧，船上过去有女船员，之前检查的时候在柜子里翻出来几件，我给你拿过来。”
宛照点点头。
淋浴室水箱里的水不算多，加热器失修热水也无法供应，便也就简陋着用了。
冲洗过后身体总算没有了那种黏连感。
宛照双手拎起女船员的衣服，在空气中抖动后甩开。
简单的白色，类似于衬衫的款式，胸口处还有一个明显的图标，写着‘平辰’的字样。
普通的幸存者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么大一艘船。
果然是属于官方组织。
宛照换好衣服后走出淋浴室，就看见司野还裸着个上半身，拿着个小圆盘在走廊里来回地走。
她把不太适宜的目光收回来，再放到比较事宜的地方。
那是块破损的指南针。
而本应该指北的指针迷失了它的方向，在疯狂地旋转。
“这片海域的磁场有问题。”司野眉头微锁，“如果长时间呆在这个地方，对身体、精神、大脑都会有不好的影响。”
“等天亮吧。”宛照开口，“如果没有下雨能看见太阳，同样可以辨别方向……船上有航海图吗？”
“没有找到。”司野略微摇头。
“……啊。”
没有参照物、没有方向、没有完整的船。
纯迷失。
“那船上还有找到其他什么有用的吗？”
“一艘防护逃生艇。”司野想了想又补充，“整艘船共有三艘逃生艇，两艘已经报废，剩下的这个灯还能亮，应该能用。”
宛照张嘴就是：“会开吗？”
司野沉默地看着她，眼睫扫下来，眸光似是有些无奈。
这可真会给他挑盲区。
“……我琢磨琢磨吧。”司野主动揽下这个难题，“要说逃生艇里面空间还算宽敞，适合过夜，真要有什么变故，开逃生艇跑路的速度可比两条腿快多了。”
“嗯，但是你说……”宛照走着走着一回头，“是什么样的变故，让一艘船的人，连一艘逃生艇都来不及用。”
“……”
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司野走过去打开逃生艇的盖子。
这是一个金属外壳的球体，里面有四个座位，前面是复杂的控制台，有着数个按钮和指示灯。
就像科幻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充满了未来感。
只有精密而又复杂的操作，才能在末日中逃得一线生机。
“我守上半夜吧。”司野看了眼宛照眼底颓颓的青色，又看着控制台发出了‘嘶’的声音。
顺便让他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宛照钻进逃生艇，没过一会司野也钻了进来。
宛照看了他一眼。
又看他一眼。
终于是没忍住。
“呃，那个……你就这么一直……”
光着啊。
有些东西，宛照是真好这口啊。
可司野的回答正直到她了：“这里的衣服都不太合身。”
“不过……”司野捏着下巴，“也能将就。”
司野起身离开逃生艇，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如他所说，确实不太合身。
腰部以下有些宽松于是将衣角都塞进了裤子里，以上又过于紧致，只能松开锁骨处的两颗扣子。
胸口稍微出点薄汗那布料材质便半透不透的。
评价是——
不如不穿。
司野倒不在乎这些。
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复杂的逃生艇操作系统上了，认真的侧脸轮廓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地成熟与可靠。
似是察觉到宛照的视线，司野微微扭头：“早点睡吧，到时间我会叫你的。”
“……”
宛照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说来惭愧，关注点跑偏好像是一款她的问题。
人又不是故意的。
不过有司野轮班守夜，宛照难得在末日副本中睡了一个踏实的好觉。
她向来浅眠的。
宛照猛然睁眼。
外面天已经亮了，司野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操作台上睡了过去，紧闭的逃生舱外，穿着船员衣服的女人敲了敲玻璃窗。
声音穿透不进来，但从她一张一合的嘴中可以依稀分辨出——
“嘿！你们两个家伙是怎么躲上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