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找我?”
晚宴结束,沈初浛在助理陪同下回酒店休息,倒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消息在等着她。
“是的副总。”Jack拿出日程查看,“按照Mr.Bedford的留言,他会在42分钟后与您取得联系。”
心里虽然有抗拒,但沈初浛现在依旧不能明目张胆地忤逆那个人的主张,只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出了升降梯,她一边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一边往房间走。
回廊拐角,一个分神,措不及防地和迎面过来的人撞了满怀。
“不好意思先生…”Jack反应极快地上前将对方挡住。
——满身的酒气,明显是喝醉了。
沈初浛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越过人离开,却突然被拉住了手腕。
“小初浛…我可等你等得好辛苦!”
“请您放手!”
Jack脑中警铃大作,正打算直接上武力,对方便粗鲁地冲着他喊道: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沈初浛皱了皱眉。
这熟悉的腔调一听便知是谁,虽然看一眼都怕脏了眼睛,她还是给Jack使了个眼色,忍着嫌恶开口打招呼:
“这不是…叶世兄吗?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小初浛猜不到吗?我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不请我进去坐坐?”
“只怕不方便。”
“嗯?小初浛现在怎么这么见外,以前不都是喊我宁宇哥哥的吗?”
叶宁宇眯缝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孩儿看。
沈初浛礼服和妆容都未卸下,连廊的白光一照更是风姿动人,自是迷得他七荤八素。
“果然是长开了…越长越漂亮…比你小时候不知漂亮了多少倍…”
沈初浛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世兄,您喝醉了,我让助理送您回——”
“送什么?小初浛难道忘了,你原本应该嫁到叶家当儿媳妇的,我现在让你陪我待一会儿不行吗?”仗着酒意,叶宁宇态度忽然嚣张起来,“沈氏和叶家的合作你没忘吧?还是说宝贝儿你想让你大哥出马替我做做说客?”
这话一说完,Jack猛地想起因为沈侑才导致今天展会被举报的事,顿时火冒三丈,可看上司依旧不动如山,他也不好多嘴。
而叶宁宇那厢却以为沈初浛被找到了弱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小初浛,我们从小可是一起长大的,你知道哥哥喜欢你,叶家和沈家也世代交好,婚约也是父辈们定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不管不顾地贴近过去,
“和我在一起!我肯定好好对你,小初浛,你可别让你爸妈失望啊…你知道叶家的实力,除了我没人配得上——”
“叶少爷,请放手,初浛小姐该休息了。”
“谁tm还敢——哎呦!!!”
连Jack都没反应过来,叶宁宇已经被钳住胳膊按在墙上哀嚎。
“田中先生?”
沈初浛也很惊讶,她以为田中已经陪三弟回去了。
再有——
这究竟是怎样的速度,她都没看清楚他何时出现在这一楼层又是怎么从连廊另一头瞬移到她身边的。
不过,手腕总算得到自由,她也能松一口气。
“世兄,我当然知道您是如何关照大哥和沈氏的,可巧,我这正想着回去之后和叶叔叔好好谈谈这次原材料的问题,到时候请您务必在场。”
眼前,田中将她护在身后,一只手便压制得叶家大公子动弹不得,整个摊成一堆烂泥。
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辞全部变成求饶和痛呼——
“啊!!!轻…轻点!!!”
Jack心知田中先生的武力值,眼看对方这么一连串动作下来依旧气定神闲更加佩服不已。
而这,自是让叶宁宇将所有威胁的话全了个一干二净。
“叶少爷,升降梯在那边,您看是否需要我亲自送您过去?”
田中的语气礼貌无比,落在另一人眼里却可怕得很。
“不...不用了...”
“那么,您慢走。”
田中放开手,双手背后谦卑地往沈初浛身旁退了一步。
下一秒,叶宁宇猛地向升降梯冲去。
气氛终于平静下来。
“谢谢田中先生,您又帮我解围了。”沈初浛对着人微微颔首,“不过,您还没回去吗?阿胤他...”
田中无奈笑笑,指了指某一个房间所在的方向。
“果然啊,他还是放心不下轻言...”
...
沐轻言清醒过来的时候周身正被一片暖意包围着,方才因为精神紧张而痉挛的肌肉得到了很好的放松。
蒸腾的水雾影响视线,她只能凭感觉轻轻蹭了蹭脸颊下贴着的温热。
无力的手指动了动,很快便被另一双更大的手整个包在了掌心中,激起一片清凌凌的水声。
“言言…醒了吗?睁开眼睛看看我…”
沐轻言一愣,尽力从人怀里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
在那个混着极度不安和恐惧却又拼命挤出的笑容里,空白的记忆被填满。
她很快明白过来,自己那副失态的模样,怕是全被看到了。
“小胤…”手轻轻抚上泛着红色的眼尾,“对不起…”
——那个样子,吓到你了吧…
只这一句话,Kinsley虚假的笑便再也维持不住。
指尖触到的那片湿意聚成水珠缓缓流下,还未看仔细,沐轻言再次被用力拥进怀中,骨骼几乎被搅碎的程度。
“为什么…要道歉…”
从喉间挤出的嘶哑声线,Kinsley难受到话都说不完整,
“言言你看…我们两个从见面到现在…是不是一直在道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因为太看重彼此了,还是因为其他人其它事充斥在四周,分散了太多的注意力,反而不能只看到彼此了?
“明明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肩上落下的泪水似乎能渗到心里去,沐轻言一字一句听着Kinsley控诉,努力维持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勒住自己的双臂才慢慢卸了力道,她终于有机会抬起头看过去。
“小胤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呢…”
——还像小时候一样…
手指滑过眼睑时还有源源不断的泪水掉下来,Kinsley沉默地盯着她看,最后才忍无可忍似得握住她的手抵在额前哽咽出声。
明明是在温暖的浴室里,可湿漉漉的绝望像无法逃离的水汽般笼罩着他。
飘窗上倒映出沐轻言装满柔情与心疼的眼神,原本又要脱口而出的道歉被生生止住,她凑近过去吻在Kinsley耳边:
“所以…小胤想听我说什么?”
“我们走…言言…我们一起走还不好…”
不用担心身体里究竟被装了多少定时炸弹究竟什么时候会引爆,不用小心翼翼生怕丁点差错就被Bedford那群人发现踪迹,也不用这样殚精竭虑以健康和生命做代价谋划铺路…
像老师带他们逃走那样,食不果腹也好,衣不蔽体也好,总之,不要再陷在这种痛苦中继续下去了。
“好,我们走。”
沐轻言语调轻快地承诺。
——她向来知道他想听什么。
——即便只是谎言。
Kinsley由内而外的欣喜若狂全部化为激烈的亲吻落在她身上,水面因为他的动作时不时激起翻涌的浪花,有的甚至泼洒在飘窗上。
一窗之隔,外面是维港橘浓入红的夜景,朦胧却夺目,沐轻言在喘息的间隙望出去,却在体内深处升起的颤抖中再次掉入Kinsley密不透风的困囿中。
直到昏睡之前,眼泪流了三四遍,她都没有机会再回想起那些纷繁凌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