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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作茧

    虚洪巷别墅区,王红翼难得一脸严肃地皱着眉头,他刚刚曝光的“某星域高层参股人口贩卖”晃晃悠悠地上了星际趋势榜的热一,然而还是没能在本地榜上抢占舆论风口。

    “铀均羽改名赵羽皓”的事情今早忽然被多个信源同时爆料,连带着详细的工作地点和现场照片。

    尽管他在关注到舆情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长翎,并且临时决定爆料,但王室通讯处的反应太慢,受害者家属围攻铀均羽的影像已经广为流传,多半以铀均羽挂满油彩的惊慌面孔做封面。

    位宅,均羽身上的污物已经被清洗干净,头上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毛巾,眼神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一名穿白大褂的中年女性在一旁坐着,隔很长时间会极小声地说一两句话。

    黄楚璇和位宅的警卫交流着车店现场营救时的情况,时不时担忧地看均羽一眼。

    开门声响,先回来的是金朗,他快速地跟大家同步了一下情况:

    现场局面已经稳定,位容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长翎在锈宫紧急做些处置,晚些过来。

    金朗说完,叉腰看了均羽一会儿,走过去用手势请心理医生先离开。黄楚璇立刻会意,示意警卫和旁人也都退出去。

    均羽的眼睛动了动,惹得金朗来拨他头上的毛巾和湿漉漉的刘海。

    “朗哥。”均羽的声音好像不是从喉咙发出来,而是来自气管微弱的摩擦。

    还没等金朗反应,铀均羽忽然整个人滑到地上跪了下去,毛巾也跟着金朗的手落在地上。

    金朗匆忙后退两步,刚要伸手拉人,就见均羽猛地抬头:

    “朗哥,我对不起你,我罪该万死。”

    明明从头到尾未出一声的嗓子的,此时却嘶哑得快要走调。

    金朗僵住了,他意识到均羽不是在道歉,而是溺水的人要拉住水面上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原谅……么?

    一种难以言说的冷静状态出现在金朗身上,像是战场上即将扣下最关键的那次扳机一样。他看着均羽充血的双眼,听见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朗哥。”急切的、恳求的,带着一点黏滞的尾音的熟悉的声音。

    金朗定定地看着他,注意到远处黄楚璇极力打着手势催促的样子。

    “对不起。朗哥。”

    金朗的眼神一动不动,专注地俯视着铀均羽:

    “这是你应得的。”

    一切都寂静下来,除了耳鸣般的嗡鸣声。

    铀均羽看见黄楚璇冲过来,像夺过什么武器一般愤怒地拉开金朗。

    他看见金朗敛起目光,任凭妻子推搡着,冷漠地将头偏向了另一边。

    “这是我应得的。”铀均羽对自己重复道。

    整个世界都陷入电雪花之中。

    受害者家属的安抚工作有位容方老将军亲自出面,舆论上的事也很快被处理完毕,铀均羽改名、特赦等事宜也在官方引导下大体上被民众接受。

    但均羽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他吃不进东西,每每自己努力硬塞,又尽数吐掉。医生不得不给他开高浓缩营养剂,配合着输液,才不至于对肠胃产生太大刺激。

    他也能沟通,金朗之后找他谈过好几次,关于原谅与不原谅,关于当时那句话的伤害。但所有的沟通好像隔着一层礼貌乖巧的膜,均羽眯着眼笑的时候,让大家都感受到一种看面具般的恐怖感。

    车店的工作不能继续,均羽很自然地接受了。但是以后做什么,怎么做,他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每天在家里坐着发呆。

    唯一算是良性的接触,是因为位容方开始真的需要照顾。从沙发上起身这样的事,都要均羽搀一把。于是均羽白天总是陪在师父身边,跟师父一起看书、下棋、喝茶,哪怕只是做样子。

    但长翎忍受不了这种凝滞,终于在一个深夜用权限直接打开了均羽的房门——在均羽第20次婉拒他的陪伴之后——他想知道,睡眠监测显示的几乎完全清醒的一个个夜晚里,均羽到底在做些什么。

    床上没有人。

    长翎眨眨眼,他明明亲眼看着均羽回房。

    紧接着,在房间的角落的地上,长翎看见一个被子裹成的茧。

    长翎走过去,扯了扯茧壳,试图找到它的边沿。

    大茧严丝合缝,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音。

    “不闷吗?”长翎摸索着找到坐着的弟弟的肩膀。

    大茧轻轻抖动了一下,发出轻而客气的声音;“不会,我没事。”

    “没事把自己裹起来做什么?”长翎很是无奈地笑着,“我看着闷。”

    再一次的扯动没有被抗拒,长翎从被子里把弟弟剥出来,颇为担忧地看着他空洞的眼神。

    均羽的眼睛眨也不眨,也没看长翎,语气却是客气的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长翎没有在意他的回答,左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右手覆盖在均羽的胸口,闭上眼念动口诀。

    一分钟以后,他有些诧异地睁眼:没有反应。

    均羽的眼神依旧一动不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在拒绝我吗?”长翎问。

    “没有。”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哥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接受哥哥,好吗?”

    “嗯。”均羽答应着,可是反应并没有什么不同。

    长翎再一次将手覆盖在均羽的胸口,想了一会儿将手放开,反过来拉起均羽的右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很是期待地看着均羽。

    这下不得不给反应了。均羽将长久没有眨动的眼睛挪向长翎的方向:

    “危险。师父不让的。”

    长翎深吸一口气:“不管那么多,相信我,好吗?”

    “相信?”

    “嗯。”

    房间内静下来,良久良久。久到长翎以为自己就要以这样的姿势度过一整晚。

    贴在胸口的手忽然缩回去了,缩进被子里:

    “好冷。”

    “没关系,我在的。”长翎伸手将均羽整个拢进怀里。

    “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长翎感受着怀中充实的感觉:“有你在的时候,很舒服,很安全。”

    “我不懂。”均羽将脑袋靠在长翎的肩膀上。

    口诀终于被念动。

    干涸的旷野上,长翎的意识在疾驰。和以往每一次铀核联通时不同,他没有感觉到均羽的思维与自己共享,或是意识互相融合,而像是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这个世界由灰黑色的砂石戈壁组成,没有风也没有阳光,只有一种静止的冷意。

    但与此同时,地面又是烫人的,像太阳落山前的荒漠一样,蕴藏着庞大且让人不安的能量。

    圆形的水幕笼罩着这篇荒原,像是在锈湖的底端,透出蓝绿与金黄纠缠的辐射的光。

    长翎觉得自己前行了很久,但周围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变化。这里不是现实,走是没用的,那就要找到破局的方法。

    什么东西会让均羽的心态发生改变呢?

    他想了想,附身将手覆盖在脚下的土地上。

    类似肌肤的温暖传来,紧接着,周围的景象变了。

    他看见一个牢狱,深黑色的,四周都是土墙,像是山体内纵横交错的甬道连接处一个小小的囊。

    铁链从周围的空气中伸出,将中间悬吊着的少年束缚得几乎快要看不见身形。

    长翎发现自己走不过去,他尝试着叫均羽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

    "什么时候变心理密室了?"长翎有些纳闷。

    他联通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想过会是像灵粹海一样的意识风暴,他的信心也来自于先前灵粹海的成功。

    但他没想过,两个人的交流会从意识的撕扯变成单人探险解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几年前在锈宫办公时常穿的一套行头——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已经被均羽而意识所掌控。

    长翎有些急躁,他在这里缺乏时间感知,如果均羽的思维空间像最近在家一样,一发呆几个小时都不带动的话,那他自己的思维也未必还是流畅和安全的。

    他开始调动自己的铀核。

    蓝色的电光从四周向他聚拢,将高大魁梧的青年整个映照出颜色。

    长翎觉得不对劲,他使用铀核时确实可以从空气中感受到元素,但能量应该是从体内发出的……也就是说,这是均羽对他能量的印象。

    还挺帅的?

    他浅笑一下,然后控制聚集起来的绚烂光芒,直奔前方被铁链束缚着的少年。

    电光将少年整个淹没,像流水遇到岩石一样向周围流淌开,没有一道侵袭入少年的身体。

    “哥哥不会伤害我的。”少年的声音这样说。

    “你不害怕吗?”七岁的长翎第一次从失控中清醒的时候这样问。

    小小的均羽眨眨眼:“不怕啊,哥哥不会伤害我的。”声音清脆而天真。

    记忆的片段闪过,融化进小小的囊室之中。长翎感到少年嘴角噙着笑,好像在责怪哥哥的大惊小怪。

    长翎心理酥酥麻麻的。他原以为能量失控是自己最狰狞的样子,没想到均羽真的像说的那样不在乎。

    他叹口气,抬头看着房间,开始思考还有什么对于他们而言更深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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