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的雨来得毫无预兆。

    前一秒还是暮色温柔的傍晚，下一秒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美虹抱紧相机在石板路上奔跑，卫衣很快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小组的其他人早已不见踪影，四周只有雨幕中模糊的古老建筑轮廓。

    这是他们修学旅行的最后一天。一个小时前，空礼爱和小组的另外三人，约她一起来旅店后的古寺溜达。

    眨眼的功夫，美虹就和他们走散了。

    拐角处的屋檐下，她猛地刹住脚步。

    白石正靠在那里，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醒目。

    “又迷路了吗？小羊~”他语气轻松，把玩着手机。

    美虹脱下卫衣，拧着衣角的水，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你怎么在这里？”

    “避雨。”白石脱下外套递给她，“顺便验证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美虹没有接他的外套，而是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小羊被淋湿后，会像小猫一样甩头发。”他指了指她的发梢，“猜对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坏心眼。”

    美虹刚吐槽完他，一阵冷风吹过，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白石走上前，将外套罩在她身上。还带着体温，裹上来时，美虹闻到了淡淡的薄荷香气。

    “谢、谢谢……”

    美虹伸手去拢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他的手温热，她下意识地缩回，却被他一把捉住。

    “别动。”白石皱眉，“你体温比大阪的雨还凉。”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今天他的手没有缠，薄茧的粗粝触感异常清晰。

    美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像博物馆玻璃展柜里的象牙雕塑一般。

    温润，又漂亮。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

    雨势稍缓，两人并肩坐在古寺的檐廊下。

    美虹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突然开口：“不知道真子和千岁同学在北海道怎么样了？”

    白石双手松松地撑在身后。他偏过头，看着美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等他们回来后……好好问问吧。”

    他的尾音带着关西人特有的上扬，像屋檐下摇晃的风铃。

    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际，雷声轰鸣而至。

    美虹的肩膀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白石忽然倾身向前，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垂落几缕，在眉骨投下细碎阴影：“害怕打雷？”

    美虹下意识后退，摇头说，“还好。”

    “那真是可惜了。”他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关西腔拖出慵懒的尾音，“我还在想，要是小羊怕打雷的话……”

    “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怀抱借给你了。”

    檐角悬坠的水珠，恰在这时滴落，在他手边溅开。

    美虹望着地板上洇开的深色圆点，眨了眨沾着湿气的睫毛。她突然仰起脸：“那我……假装一下？”

    白石愣了一下，而后轻声笑了出来。

    寺外雨声渐停。

    月光穿透云层，照在寂静的古建筑上。

    美虹在寺院台阶上发现一缕青苔。月光下，石阶缝隙间的青苔泛着幽绿的光。

    她蹲下身，举起手机调整焦距——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从身后响起。

    美虹猛地回头，白石站在三步之外，手机镜头还对着她。

    “删掉！”她瞪他。

    白石慢悠悠地晃了晃手机：“不要，这可是我的‘完美构图圣经’。”

    屏幕上，赫然是她在蹲在石阶旁的侧脸，光影柔和得不像偷拍，倒像精心设计的写真。

    “你为什么总跟着我？还偷拍我？”

    “小羊想知道答案吗？”白石突然凑近，“关于为什么我总跟着你。”

    清冷的月光在他眼中漾开，美虹凝望着他的眼瞳，不是常见的深褐，而是带着透明感的琥珀色，像阳光穿透枫叶的瞬间。

    寺院一片寂静，他的声音温润低沉，清晰传来：“小羊，你观察青苔的时候……”

    他抬起手，左手悬在她脸侧，像是要触碰又克制地停住。

    “有人在观察你。”

    夜风吹过，古寺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远处传来小组同学寻找她的呼喊声，但此刻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以及白石眼中比朝阳更炽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