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里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距离上次开庭后的的日子,已经是第4天了,他疲惫的看着周围,第四天了,母亲是不是有哭泣了一整宿,母亲是心里最不能装事情的人,遇到事情,她只会哭泣,不停的哭,父亲或许也在哭泣,父亲是什么时候学会哭泣的,他想不起来具体的日子,他只记得父亲好像学会了哭泣,在自己的婚礼上,如果按照记忆推算,最早的时候是在一通视频电话中,甲里特第一次看到,父亲哭泣的像个泪人,他哭泣的脸拧巴在一起,手拍打着膝盖,他哭泣的很痛苦,痛哭自己的孩子生病了,生了一场大病,他痛苦的哭泣着,哭的眼睛紧紧的合在一起。
他不想去想了,想这些悲伤的日子,甲里特翻了翻身,他想休息,他想好好的休息,自从开庭审判后,父亲和母亲就在也没有来过这里看望自己,是不被允许的,是的,开庭后,探视是不被允许的。他想了很多,想到两次开庭上,见过的身影里,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那是自己的特殊朋友,为什么没有见到他,甲里特不断的思索,探视没有见过,可以理解的是,时间和机会他谦让给了甲里特的父母,可是开庭审判,为何不见他的身影,他猜不透理由,或许这个理由也无足轻重,是的,现在对于自己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理不清楚,作为一个作案明确,案情详细的罪犯而言,他只有等待,等待终审的判决,这个判决的定性在案情发生的那天已经被更古不变的法律扣上了刑事案的最高讨伐。
他想到了梦想,他梦想,孩子长大后,可以参加他的婚礼,可是这场婚礼,势必继续需要自己甚至孩子努力奋斗出一套房子,一辆不错的车子,一箱子彩礼。他想到自己的自私,自己自私的偷偷逃避了这一切的承担,作为父母应该有的承担,是的,这些都是父母应该承担的绝大部分,在这里,单单依靠一个孩子的力量是很难完成一个家庭的组建的,没有女性资源,要找寻资源,首付不足,要全家一起来凑。甲里特失落了,他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自私,是的,他想过逃离,但是这次的逃离是否太过冲动,但,这是他的逃离吗,他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长时间来压抑很久的事情,是的,男人和女人的事情,他做的干脆利索,利索的将一个生命从热血中抽干了。
但是,他的确做错了,是的,他抽干了一个家庭,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本就鸡毛的事情,被甲里特自身放大了,他放大了人性的丑恶,他觉得忠贞一切是那么的重要,他错了,他错的很湿离谱,离谱到整个家庭都在为他的案情奔走,整个家庭都为了这个离谱的灵魂的救赎赔上了一辈子的积蓄。
甲里特平静的想着一切,或许在他的热血里,这些反思还是不足以让自己彻底信服到五体投地,他的理念不停的和周围的思想碰撞,交错,燃烧。
他错在了,没有接受,没有接受事件本就原来的样子,忠贞算不得什么,钱财算不得什么,一夜情算不得什么,身体交易算不得什么,男人女人,算不得什么,在一切看来都是有原谅的空间,而且是必然的事情被必然的原谅。
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年轻人的结晶可以像拉屎一样轻松。
什么都不重要,在一切看来,都是那么的随意,轻松自在,只要抱怨几句就完事了,这体面的家庭,这富有的生活,这可以炫耀的肥头大耳,周末继续可以外出,周内继续可以有体面的车来车去,主驾驶上依旧是那个眉来眼去的顶梁支柱。
第五天了,甲里特如同生活在荒岛上一样,他看着走廊上来来回回的狱警,他想参与他们的交流,他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了,多久没有下雨了,最近有没有下雨的天气,他有时候还是挺喜欢下雨的时候的,他伸长了脖子将两片干黄的脸颊夹在栅栏里,用眼珠子转动协调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只有这样的观察才会让自己有一种轻松,他的脖子和身体像个重物压在身上,他需要借助栅栏的依靠来减轻这份沉重。
狱警们将警棍背在屁股上,两个人左右摇摆着,相互蹭着对方,像两个肥胖的猫躯体向对方挺斜的依靠在一起,然后分开,再次依靠,在分开,在依靠,这期间,他们依靠分离都会用嘴巴不停的看着对方,对方也用一张一合的嘴巴回复另一方。
或许是嘴巴累了,或许是一方累了,他们变成一前一后的站姿,站姿不保准,依旧是左右摇摆着前进,前进的步伐也变得缓慢,警棍也从双手撑在屁股上,改为自动挂在腰侧边,两个的距离越来越大,直到看不到,甲里特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外面,但是依旧看不到这两个人影。他不知道,此时的两个人已经做到了昏暗的办公室喝起了小茶。
甲里特将脸颊从栅栏上卸了下来,可以看到两次鱼白一样的肉条和深深的印记。
甲里特坐在床板上,背靠着墙角,他仰着头,他的脑袋很沉重,周围依稀还是那股丝丝的声响,声音是这两天开始的,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丝丝不停重复的声音像恶魔不停的撕咬自己,甲里特知道这声音是假的,但是还是会在浑浑噩噩的睡着的时候,胸口一紧,他清醒的看着黑暗的天花板,烦躁不安,他一腔怒火,无处释放。
这是个周五的下午,5月的下旬,丝毫没有雨水的迹象,即使时间的推移,审判进展到6月份似乎也不会下雨,甲里特现在很期盼下雨,他想要找寻不同的迹象,不同的新鲜东西,让自己在黑暗潮湿的监狱里不再感到无所事事,更不会觉得暴躁,因为外面的阳光灿烂而悔恨,悔恨自己错误的结束了他人的性命。
他需要大雨,一场大雨将这些烦闷的心情统统扫去,扫去因为这件错误的事情,全家人需要奔赴着努力去救赎,扫去这些无聊的琐事,是的,救赎本该死去的罪犯,是多么错误的事情,即使这个罪犯当时有些许的不受控制,但是对方也是鲜活的生命,对于鲜活的生命,不会去判断他犯下的道德良知的问题,只会就事论事的凭借罪犯的事迹,是的,罪犯有逃过的可能,那就是生病了,生了一个可以逃避责任的病情,甲里特思索着,他只觉得生活在了一场混沌之中,这份混沌夹杂在这次暂时无休止的审判中。狱警是带着下午饭走过来的,很平静,没有第一次第二次那么的正式严肃,更没有第一次第二次那样的紧张,即使看惯了罪犯的刑罚,对于一个新生命的何去何从,他们还是比较慎重的监管。
狱警是这样说的,他敲了敲栅栏,栅栏的声音很阴沉,第一次的震动并没有喊醒发呆的甲里特,是一声,吃饭了,才将甲里特从面壁思过的状态来了回来,甲里特双腿盘坐在地面上,听到声音后,他用手支撑着地面先半蹲着,然后靠着墙壁站了起来,他依旧很沉重,他的大脑也很沉重,他熟睡了很久,不起任何作用,他仿佛觉得自己要死掉了一样,他眼睛凹陷,深夜给予自己了无限的时间,时间停留在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里,像个难产的婴儿。
他走向栅栏的时候,手指不停的颤抖,他不明白为何颤抖,他记得工作的时候,偶尔也会颤抖一下,但是至今也没有找到颤抖的理由,是的,这份颤抖就像老年人的不自觉颤抖一样,没有任何的不舒坦和难受。
甲里特接过狱警递过来的饭盒,从外面就可以看出今天的饭菜,他没有去探究都是什么菜系,而是将饭盒随手放到了硬板床上。
明早8点开庭,准备下,狱警像聊天一样,吐了吐字眼。
甲里特耷拉的眼神像开启的大门,放出了一道微弱的光,最后一次吗?他忐忑的轻声的问到。
不知道呀,狱警不耐烦的吼道。
甲里特倒是被着不同往常的吼叫点燃,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
他匆匆吃过午饭,看着外面即将湮灭的光芒,他突然想到,如果是最后一次,自己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诉说寄予的情感,是的,那是给父母的礼物,可是要说些什么那,他又开始了无休止的思考,他将自己的思考挥洒在笔记本上,为了节省空间,他先是记录在书本的空白处。
第十五章
审判的这天早上还是太阳悬空,甲里特从监狱的走廊出来后,直接坐上了警车,警车一路驰骋,半个小时候来到了高耸的法院大厅,法院的前面是一个神圣的雕像,甲里特只看到了背面,看不到正面,自己是从侧门进入了,并没有直接从大厅穿过。他穿过侧门的时候,阳关打在身上,暖烘烘的。
甲里特进去的时候,台下坐席早早坐满了人,左边的右边的,几乎没有变化,就连每个人喜欢座的位置也没有变化。这天是个周六,周六开庭是少有的事情,这一天和明天一天,是全国的休息日,在政法机关更是不可延误的休息日,但是今天却早早的开庭了,甲里特的思维总是跳跃的,他从昨天晚上就在思考,为何将这次的开庭日子选为周六,难道真的是火烧眉毛,还是说后面的审判太多,在周么加急安排了一场,还是说,这个死刑犯,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审判处理完,这几次的审判已经抵达了审判的期限。
甲里特看着审判席,审判长没有发言,是旁边的一个审判员开始的,他是这样说的。
审判员从纷乱的资料中探出脑袋,简单的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审判长,审判长点了点头后,审判员才直面审判厅,利索的说出,有请证人出席。
此时的,甲里特已经不再去猜想这是否是最后的审判,他的核心依旧是昨晚的笔记,他几乎一夜没睡,想到哪里便将自己的情感一泻千里,此时的眼皮浮肿的难受,很难看清整个审判室的一切。
甲里特还在接着昨晚的思绪继续思考,从眼前划过的黑影,他并没有在意,抬头看去证人席时候,也并没有在意,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的感觉,眼睛难受,嗓子似乎在也冒烟,他的手指依旧不停的颤抖。
甲里特按压着手指,只是一个声音,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是的,是这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这句话让甲里特陷入了无可自拔的回忆,他是个粗壮的身体,很结实,每一块肉都长得密密麻麻,他的头以前是圆的,饱满的圆,有个脸蛋,现在是方的,从后面和前面看都是方的,他脸上的肉堆在左右两侧,和下巴溢出的肉叠加在一起,他晃动脖子的时候,你可以清晰的看到所有的肉都在颤抖,他晃动脖子多数是在点头,他在肯定别人对自己的响应,他的肯定一般都是如此敷衍,他一直很敷衍,他敷衍的生活了30多年,直到他的另一半的出现,他才成长成一个有责任的块头。
此时的介绍多少还是有点敷衍,不过对于生活认真了很多,这是必须要做的,因为他好像重新来过了一次,但只针对自己的家庭有责任,这份责任的延伸便是对于工作的认真负责,是的,他不希望这份工作离去,这意味着所有好生活的烟消云散,这是真的。
他的介绍已经完毕了,还算比较清晰明确的梳理了和甲里特的关系,审判长和审判员很满意,包括坐席上的书记,他满意的将笔放到旁边,扭头向审判长点头确认。
像公司的上下级对于大块头汇报工作后,得出了积极的响应。
大块头也是满意的顿了顿,此时,他才想起周围的人群,他扫射一样的从两边转动着脖子,起先是从右侧转过去的,他看到了原告,那是第一个证人,是被害者的妻子,他继续转动头部,脖子形成一个绞肉机似的,缠绕在一起,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却异常的沧桑,凌乱,是自己多年的母亲,母亲的容颜如此陌生,母亲和他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彼此了,很早的时候,母亲会坐车前往北区,看望所谓的孙女,一路上的摇摆,母亲像犯了重病,卧床不起,呕吐腹泻,眩晕,胸口难受,要死过去一般的昏厥。因为这种昏厥,他们停止了母亲的探望。
绞肉机继续缠绕着,他看到了姑姑,姑姑更是陌生的花白了头发,干枯的皮肤日积月累风吹日晒的像树皮,干枯的树皮要掉渣的样子,他似乎从内心深处已经翻腾不起那份小时候的亲情,他不知道为什么,情感的流露像时间一样,退去的无影无踪。他继续搅动自己的脖子,他很费劲的伸展着,他不想因为这简单的探望破坏了法庭的规矩,这会严重影响到家庭的和谐,因为不守规矩带去的批判,会立刻像刑罚一样传到家里,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答应了这次作为证人,更何况是甲里特的证人,更不想让家人知道,这次的作证,自己竟然为了更好的作证,为了给甲里特更好的作证,违法了规矩。
他看到了黑影一样的人物,黝黑干涸的即将失去光泽。他抬头看向对方,两人四目相对,他选择的这个遥远的对象,让自己显得的如此的年轻力壮,对方却是泪眼婆娑的一个泪人。
大块头收回目光,他眼角翻着泪花,这在甲里特看来,是多么虚伪的泪花,他玷污了神圣的情感一样恶心。
甲里特端直的看着拧在一起像一坨肥肉的头颅,从右侧旋转回来,继续向左,他和甲里特的目光相撞,甲里特情绪高涨,目光深邃,他的眼神里似乎燃烧了强烈的光,光芒让对方躲躲闪闪。
此时,审判员继续发声,审判进入提问环节。
大块头才紧急的端正了姿势,目光温和的看向前方的审判席,审判长再次点头满意。
大块头接过问话,已经开始作答,甲里特目光却盯在了对方身上,他听着对方的声音,我们是同父同母,我是他的哥哥甲然。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独处,心态不是很好,他没有良好的心态来调节自己,是的,的确是因为这一点,才导致他不能更好的适应社会,他存在很大的性格问题,我当然希望可以帮助到他,但是作为长兄,我的确希望他可以真正从自身把这个根深蒂固的问题解决掉,不要任何事情都如此的敏感,如此的欲罢不能,要学会放下,放下过去,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真的,如果那时候,放下一切,你就会知道一切都不是问题,一切都是自我这折麽,都是自我找寻的麻烦诞生的。
此时的甲然,已经重新转头,看向甲里特,学会放下,真的。
甲里特此时已经被这句话搅乱的神志不清,他端直的站了起来,却被看守的压了回去。
甲里特愤愤然,他有很多话要说,却说不出来,他看向父母,是的,他想臭骂眼前的大块头,他想狠狠的揪着对方的脸,摔进粪坑里,但是这是父母的儿子,父母的亲儿子,他这样做了,父母会如何的伤心,伤心自己失败的教育,伤心自己的孩子成为众人唾弃的笑柄,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抽泣的哭了起来,他不停的又哭又笑,又目露凶光,他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刀,刀柄插在一个硕大的水果上,他冲上去,一股脑拔了出来,他不知道这锋利的刀只剩下刀刃,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他握着血淋淋的刀柄,鲜血从手掌心跌落地面,他一路奔跑,他要冲到这个大块头跟前,他喊着,一路不停的跑,后面是看守的不停的拽着自己,他试图挣脱掉所有阻拦,于是,他砍断了自己的另一只被其他人拉扯的手,这疯狂的举动和狂喷而出的鲜血,让周围的人群亚麻呆住,他不顾一切的重新拾起怒气,一勇而上,此时,一把鲜红的利器从大块头的后背穿向前胸,大块头前后的衣服迅速的被沾染的通红,甲里特看着血迹快速将周围的地面打湿,看到人群向这边涌了过来,快速的包裹了周围的空隙,他感觉胸口发闷,他继续看向人群,人群被挤出的空隙很快再次被填满,他看到挤进来的母亲,刹那间苍白了脸,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他看到依附在母亲旁边的父亲,看到父亲绝望的眼神,看到父亲瘫软的步伐,双腿不停的打颤,父亲和姑姑搀扶起一头栽倒在地的母亲,三个苍白的影子拖着从人群中离开,他看到影子越走越远,看到他们在远处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甲里特发狠的抬头对天怒吼,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喉管。
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此时的自己趴在被告席上,手指不停的颤抖。
他朦胧的睁开双眼,才看到周围依旧是审判室,台上的证人依旧是大块头甲然,秘书和审判长,审判员,台下坐席成员的目光都朝向这里,他看到父亲,看到母亲焦灼的目光,他们高高的抬头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所处的被几个白衣人包裹的位置。
是否可以坚持下去,甲里特被穿白大褂的问道,提问的同时,已经用听诊器,其他仪器测量了血压,心脏,脉搏。
甲里特点了点头送走了白大褂,审判继续。
后面的审判内容,甲里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他在计算,计算自己藏起来的那张卡,那张卡只有特殊的朋友知道,他相信特殊的朋友,可以帮他很好的保管,那张卡他很需要,即使明天执行死刑,有了那张卡,他也可以放心的离去。
当然,那张卡也在昨晚的笔记中做了交代。
甲里特听着证人席上,证人义正言辞的陈述,好似是多么伟大,宏伟的看台上进行着胸有成竹,耐人询问的演讲,他讲了过去,讲了现在,更是多不可描述的未来做了拓展。
他陈述着以后美好的生活,如果甲里特改过自新,接受一切,他需要看清现实,学会如何更好的为人处事之道,是会有不错的前景的,更是对于家庭美好生活奠定了好的教育基础,工作上的晋升,也是游刃有余的会像风水一样,传送到你的身边。
现在的教育是多么的四通八达,你需要人脉,你需要人脉找寻更好的补习学校,更何况,在经济下行的这几年,人脉会会给你进行完美的折扣,这些都是不可估量的资源,是便捷的生活,更是走上人生巅峰的轨道,不说远的,就拿你嫂子来说,是的,就是她,她是个我们家族不存在的优秀人物,她可以有效的谈话,知道投机取巧吗,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实打实的水泥地面都不复存在,更何况去实打实的砌成着水泥地面的工人,当然,工人还是比较实在的,但是你也知道,工地上,那些带着不同颜色帽子的人,岗位是大大不同的,监工,你只需要监工,你不需要一直做一个打水泥的人,你要不断的学习,当然,你一直在学习,但是你的学习可以拓展更多的领域,比如我说的这个方向。
我是你的亲人,没有第二个比我对你更亲的人了,我们的手足只有两个,你和我,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对方,你要知道,我很看重这份感情的,要不是你的病情,和你油盐不进的处事之道,我会和你是很好的关系,我的家庭和你的家庭,会衔接的天衣无缝,我们住在同一座城市,我们周末的来往会更加的密切,你不要抱怨,当然,你这种性情,也不会抱怨,因为你不期望别人的接近,你一直在躲避,躲避对你有利的一切。就像我说的那些,你需要进步,你不能继续像小时候那样,那个时候有父母,他们可以更好的关照你,我作为兄长,更加的避让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进入了成人的世界,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不能过的像以前的孩子一样了。你要现实,的确,你也看的很清楚,问题就是,你不接受现实。你告诉我,你被现实击垮了,你说了很多人物,事件。但那些不是你躲避的一切的根源,你要走出来,即使现在我们还不能和你一起,帮助你一起,你要知道,我们的道路,证人顿了顿,露出一副可笑的表情,随后,他接着那可笑的眼神继续说,你的道路像爬行在陡峭的冰面上,你随时有滑下去的可能,我们都是有孩子的人,我不能自私的将自己的孩子处在你的环境中,你的环境太过潮湿,太过阴暗,你知道的,这块,你嫂子是坚决不同意的,包括我,我现在也不同意,所以,我期望,你可以更好的继续治疗,最重要的是你要接受一切,这是现实。
证人在台上陈述,甲里特不停的对于他的陈述进行深度翻译,翻译的大概如同上面的介绍的内容,这些还不足够,还需要继续陈述,才能巴甲里特到底是一个什么人解释清楚。
当然,会有很多疑问,更多的是原告方的疑问,他们不停的打听,获取到的答案和甲里特在监狱获取到的一样,那就是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并严格符合法律的要求,是的,在这件事情上,法庭的处理做的已经完全足够的细致,细致到原告和被告方彼此都已经麻痹,开庭如同催眠一样,细水长流的刨析一个人的成长,包括所有。
此时,甲里特又听到了证人席证人的发言,于是,他继续为这份发言做着阐述,接下来是这样的。
甲里特看到证人手指在证人席的前沿边上活动了几下,他这个端正的姿势保留的时间太长了,从开庭到现在,时钟已经定格在了11点多,甲里特不知道这次的审判结束时间,或许把控在证人的介绍时长上,或许证人也不知道,因为证人的结束是依据审判的满意程度,审判是否满意取决于证人是否陈述了完整的过程,并且包含了所有的重点内容。当然,这次的陈述是相当长的,因为这份从血脉中从小凝结在一起的成分,让这份叙述的耗时务必不会更短。
甲里特看出,证人想扭动脖子,想觊觎那头顶的时钟,那时钟是他进入法庭大门的时候,不小心瞄到的,当然他有足够的理由说,这不是偷瞄的,是视野允许了这个范围的浏览,是的,甲里特也是这样看着时钟进来的,每次他都可以看到时钟轻巧的定格在视线的最上方,好像上课的钟声。证人轻微的扭动了下脖子,这份轻微的举动并没有被审判席上,私语交谈的审判长和审判员发现,笔记记录的疲倦的书记,正一本正经的活动着手腕,他或许从来没有记录过案情这么详细的案件,或许有过,也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这次的审判,他已经活动了好几次手腕了,活动手腕的时候,他紧紧的拧着眉毛,锁在一起的眉毛,像个弹力球,随着手腕的旋转,松开拧起,拧起松开。
显然,证人轻微的活动并没有如愿的看到正前方上面的时钟,他的活动必然没有书记的活动那么的夸张,他是寄人篱下的活动,他知道每个遇见的场所,每件事情都饱含了未来的遇见,或许未来,他还会来到这里,当然,来这里的很大概率,或者准确的说,百分百的概率是因为现在的这个被告人,他不可想象,父母年迈后,这个被告的诸多问题,会给自己带来如何不利的问题,所以,眼下,除了成为一个合格的证人,且做出体面的举止行为保留家庭的尊严,剩下的合格和尊敬,更是为了以后可以使用这份融洽的官署关系,来解决不可预料的问题。
但是,此时此刻,或许是端坐的时间太长了,交谈的语言太多,他的口很干涸,可以听出他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清晰,声音中带了更多的粘稠的唾液,唾液混淆了音质,带着醇厚的连音,丝丝拉拉的像伴着雨声。
他扶了扶左手的手腕,看来是失落了,甲里特看到他身体微微向下释放了下去,甲里特再次抬头看着时钟,已经11点45分,15分钟就12点了,他的裤兜并没有响起任何声音,可能是为了更好的审判,他将手机放在了外面,就连平时戴的手表,一同放在了外面,他很失落,但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他要维持好这份关系,不论哪种关系。他的手腕可以看到一丝丝白嫩的肤色,白嫩的地方和边缘的黑色衔接的很密切,密切到可以清晰的看出一个图案,那就是那颗被放在外面的手表。他的皮肤黑的很细嫩,除了一些细纹,他没有他父亲的手黑,是的,如果把父亲放在面前,那他算白人了。
他才不会想起父亲的肤色,更不会想起父亲的手掌,更加不会将父亲的手和自己的手进行比较,他会将这只手拿的很远,甚至会呵斥到,不要用这双手触碰刚出生的细嫩孩子的脸颊,是的,这个细嫩的脸颊不能被这双泡在化肥里,农药里的手触摸,即使,他是这个细嫩脸颊物体的爷爷,亲爷爷。
他的手在这张脸上,如同沙漠的干涸了千年的枯树,掉落的皮屑,枯燥的干硬发黄,即使用手心,那也是好似死掉一样的皮肤盖在了这张粗大的手掌上。
他身上的汗味也是被嫌弃的,这种味道会影响这份小生命的呼吸,严重的影响小生命的一切。他们根据气味和外形,将这份暖暖的爱意杜绝在了厚厚的隐形门之外。
甲里特看着这个厚重的身板,这个身板真是没少吃,他到底是吃了多少,才拥有了这么结实的□□,作为长兄,这份□□没有为自己小时候遮风挡雨;也没有为年迈的父母遮风挡雨,更没有为该尽的责任挡雨,是的,他没有为年迈的父母尽孝,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父母没有为他的人生做到最好,这幼小的生命,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他缺少爷爷奶奶的关怀,他缺少那份关爱,妻子的生产更是没有这两位老人的辅助和帮忙,他们一直在处理那个怪胎的问题,无可救药的怪胎影响了所有一切的正常进行,他怀揣着愤怒,带着这一切不公平的愤怒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这个笨拙的怪胎做着坚实的证明,证明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证明他的杀人是有原因的,他是受了其他影响才杀人的。证人越想越生气,他挺起的胸脯一上一下,他知道,外面的电话如果一直没有回复,他将面临的是什么,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个不折不扣的怪胎,都是他,从一开始,从他的出生,没错,妻子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样的怪胎就应该扼腕在摇篮里,只怪就怪当时的科技不发达,如果知道这样一个脾性的人要生存下来,他应该立刻被焚烧,被瓦解在子宫里。
证人呼吸有些急促,他急促的回答着审判员的提问,他立竿见影,不假思索,他不想重复,也不想说教一样的说这没用的道理,他知道这个怪胎是学不会的,永远也学不会,物竞天择,总有被淘汰的笨拙东西,他就是,他根本不用这么尽心尽力的审判,就可以得出极其正确的结论,只是这个笨蛋竟然杀了人,证人几乎要从胸腔喷出火药,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终于卖出了一步,抬头看了时钟,12点15了。
这意味着,他错过了一切可能按时回去的机会,这是个周么的时间,是要和家属团聚的时日,今天更是自己孩子上游泳课,和外教课的时间,哎,这个愚蠢的家伙,耽误了自己所有美好的一切。
甲里特为了这份沉重深刻的翻译,已经显的异常疲惫,他的神情丝毫没有比证人的稍逊半色,甚至为了更好的翻译,他再现了每个场景的亲身感受,这份感受让自己冲冰火两重天不停的翻滚,没有一处是让自己可以平静的舒坦的呼吸的,每一处都充满了狰狞和愤怒。
此时的他很想平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着一切与自己丝毫无关,是多么的庆幸,如果是为了一个公平的撑杆,那这份公平下拆出的血淋淋的日记,是如何的恐怖和让人身心俱疲。
他此时什么都不想去想,他想彻底从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离开,这里的空气已经完全不新鲜了,呼吸进来的空气完全没有办法将身体内激发的废物排解出去,他被一阵阵的冷空气包裹着,从监狱里带出来全身的湿气混合着一阵阵从冰面散发的包裹了厚厚二氧化碳的冷气,疯狂的侵蚀身体的每一处细胞,他只觉得瘙痒难耐,他不停的揉搓着手腕,两个手腕上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已经蔓延到了手臂,形成一水流的尾巴,疹子穿过手掌触摸的每一个地方,来到脚踝,他不停的拍着脚踝,他很刺痒,这份不安分的举动,并没有迎来任何人的留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驻足在证人那张奔流不息的嘴巴上,他的嘴巴不停的吐着文章一样的文字,快1点了,他感觉自己要接近尾声了,他觉得这个时间点回去应该来的及解释,他不停的吐着字眼,书记已经完全记不住刚才的话语,直接开了录音机,开了视频监控,当然这个大厅的监控是一直开启的,他记录了一切细微的地方,只要你去认真的查看,一定能看到,此时,甲里特将自己的手腕和脚踝,抓的稀巴烂,血渍跟着流了出来,形成一滴滴长长的水柱。
甲里特看向坐台席下的父母,他们依旧昂首挺胸,他们应接不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但重点的集中点还是那个证人的位置,他们看不到证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侧边,甚至只能看到后面的虎背熊腰,像只从身上走出来的大黑熊,黑熊不停的抖动着坚实的后背,这样的表现形式,仿佛才能说明,自己用尽了一切力量在为你们这个怪胎做着全面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