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过得很快,周二,准备了好久的.
沈清怡又兴奋又紧张,何晴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几岁了?”
沈清怡这人看着挺高冷,其实也就那样,还跟何晴撒娇呢。
八点半,全校师生升完旗,主持人说:“现在有请高二(6)班的同学做一次演讲。”
沈清怡一手插兜,一手拿着麦克风,那
带着一丝薄凉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6)班的沈清怡,今天就由我来为大家讲述‘何为文化与精神’。”
高一的同学们小声交谈。
“那个学姐看起来好高冷!”
“不过挺漂亮的,是不是外冷内热型的?”
“你个傻×,看你那一脸口水!”
“体现文化的方式名种各样。它们以舞蹈、歌唱、手艺、习俗、动作等方式来体现,为什么传统非遗越来越少见?……”宁栀的稿子条理清楚,有种自己跟自己吵架的感觉,可又没用脏话,并直击要害。
沈清怡语速快,在宁栀的辅导下吐字清
晰,二千多个字不到十五分钟就要被念完了。
“下面让我们有请(6)班的何晴同学上台表演舞蹈‘爱乐之城’。”
可等了两分钟,何晴依旧没有踪影。沈清怡有点慌,可这时,宁栀走了上来:
“清清,别慌,何晴她低血糖复发,还没缓过来,你先控制住局面,我马上来。”
宁栀快步走了。
台下初中部、高中部都在窃窃私语。
“那个什么何晴,她来不来啊?”
“也不知道能跳成什么样。”
“在在操场站半天了,不来我们就散了吧。”
沈清怡努力稳住声音,用稳定的声线说:“请同学们耐心等待。”
操场安静了许多。
忽然,广播传来了一声:
“可一一叹一一”
是宁栀!她站上了对面的大舞台,与升旗台上站着的沈清怡远程对视。
“全体师生,向后转!”
宁栀只穿着校服,梳了个高马尾,看起
初恋那味。
“秋鸿折单复难双一一”
“痴人痴怨恨迷狂一一”
宁栀的戏腔一出来,沈清怡第一反应就是“宁栀,你是我的神!”
这京剧怎么这么耳熟呢,对了,《神女劈观》!”
“只因那邪牲,
“若非巾帼人皆拔剑命丧一一
“凡缘朦朦仙缘滔,
“天伦散去绛府邀
“朱丝缚绝烂柯礁
“雪泥鸿迹遥一一
“鹤归不见昔华表
“蛛丝枉结魂幡飘”
宁栀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万物的心脏,夏离看着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嘴角有一抹笑意。
“这不是那什么作文全市第一吗?”
“是宁栀,她怎么会唱京剧?”
“蛮好听的,这曲子叫什么?”
“好像是一个游戏官方制作的,叫《神女劈观》。”
“因果红尘渺渺
“烟消一一”
“《神女劈观》到这里本该接近尾声,但今日我再添一笔,唱与诸位听一一”
“曲高未必人不识
“自有知音和清词
“红缨猎猎箭流星
“直指怒潮洗一一海清一一
“彼时鹤归,茫茫天地无依靠,孤身离去。今日再会,新朋旧友坐满堂,共聚此时。”
一曲唱罢,宁栀走下舞台,老杨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会唱京剧?”
“嗯。”宁栀点头。
“唱多久了?”
“从三岁就开始唱了。”
“呦,这么早。”
“爷爷奶奶教的。”
老杨挥手:“可以回班了。”
回到教室里,何晴一脸抱歉地说:“宁栀,对不起,我掉链子了。”
“这不没事嘛,天大的事我顶着。”
因为她和沈清怡的关系,这几天何晴都
不敢与宁栀对视。
“这几天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因为你俩觉得我不好意思?”
“没有……何晴说。
“何晴,我再说一次,你和沈清怡的关系、干的事是正常的,我不觉得这事恶心,你不用故意躲我。”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我俩有种孤立你的
感觉。”
“没事,都是朋友,况且,年少时的心动最美好。”宁栀的眉眼变得柔和。
“你也有喜欢的人吗?”
“没啊,哪里的话。”
这时,上课铃响了,她们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中午放学时,郑彬彬给宁栀发了几条消息。
妈:阿栀啊
妈: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妈:这个周末回来陪陪我吧
宁栀歪头思考了很久,才勉强回复“行吧”。
周五晚上,宁栀在老小区的家门口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她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进门,她就看到四五个小孩和一个个坐在沙发上唠嗑的景戚,瓜子皮满地都是,宁栀无所谓,反正不是她打扫。
亲戚们看到她,都停了嘴不讲了。“呦,不讲了?刚才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
宁栀抱着胳膊,轻嗤一声:“呵,各位给脸不要脸、吃饱了撑的,聊够了就死回家去,这是我的房子,我他妈没时间搭理你们这群说闲话的小人,晦气都沾我身上了。”
亲戚们反抗着。
“太不像话了,小孩没个小孩样子!”
“没家教!”
“像个读书人么……”
宁栀像发了神经一样,轻声笑了:“呵呵
呵呵呵……”
她笑得脸都红了,泪水都笑出来了。
亲戚们面面相觑。
“这么亲的亲人,非要让我死,你们才高兴?”她语气平淡级了。
当然,你们都该陪我爸下葬。”她扫过郑
彬彬,那个漂亮、气质可人的女人呢?呵,早已经随着宁致远而去了吧,她这样可笑地想。
宁栀转身离去,电梯缓缓降下,她走出小区,茫茫夜色衬得女孩身影孤绝。
宁栀,忘淡过去吧,耿耿于怀又有什么用呢?她买了一瓶绿茶,咕嘟咕嘟喝下,有点苦。她在无人的大街上走着,忽地停下脚步,对自己说:“对过去一了百了吧。”
她向流浪猫咧了个嘴,笑了笑,很干净纯粹,向茫茫的夜中继续前行。
手机叮叮咚咚也响起,宁栀忍不住骂了一句:“谁他妈这么闲?”好巧不巧,此人是郑彬彬。她毫不犹豫地挂掉,郑彬彬着了魔一样,一直打。宁栀接了起来。
“死丫头,你在哪?”郑彬彬的声音。
“我不需要您关心。”
“我是你妈!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
宁栀冷笑道:“我让我爸管我。”
“你什么意思,这些天我让你在外面租房,处处忍你、让你,今天你敢在亲戚面前说话那么难听,明天你就敢犯事!”
宁栀气笑了,她平静地说:”郑女士,您配做我的妈妈吗?半年里,你一个劲流泪、伤心,我也体量,您尽到母亲的责任了吗?他们说我长大是夜店里的人,说我不孝,说我不上档次,叫我找人嫁出去的时候,您在干嘛?你无条件地帮他们说话,甚至连亲女儿都可以不管。你算得上一个母亲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
“在他们说这种活时,你有没有考虑过,
我才几岁?十七岁,我还没成年呢,呵呵呵……真是讽刺……”宁栀挂断了电话。
宁栀回到家,衣服也没换,就静静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梦中,那脏脏的黄发、破烂的衣服、丑陋的嘴脸……以及父亲流了一地的血。不要,不要杀他,爸爸,爸爸!为什么?为什么?
宁栀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吓出一身冷
汗,衬衣湿了一大块,这是她这周第二次梦到这种梦了,第一次还是上周末,宁栀死死地抓住床单,那个杀人犯,我绝不对、绝对不会放过他。,她这样想,杀父仇人,血债血偿。
宁栀清楚记得,那个杀人犯,眼角到下巴有一条清晰的长伤疤,杀人犯还器张地砸碎监控。
“宁栀,别想了,都过去了。”她对自己说。
第二天上课,宁栀用上了老朋友“眼药水”。何晴惊道:“姐妹,你的眼睛咋了?”
宁栀苦笑道:“眼睛不行了呗。”
沈清怡指着她:“栀小姐,你的眼睛都有东非大裂谷那么深了。”
“是吗?”宁栀眨眨眼,眼眶里流出了一滴透明,一直流到下巴上,摇摇欲坠。
“那天你哥哥请我们吃饭,那个夏离,她人怎么样?”何晴问。她头上的发夹歪了,沈清怡正在帮她重新戴。
“哦,她人挺好的,偶尔玩笑开得有点过
火,脾气和性格我还不太了解,但她对我来说,很有安全感。”宁栀想了一会儿,补充“但我这人就喜欢玩唇枪舌剑,我会经常嘲讽她。”
“说实话,她长得挺好看的,骨子里透
出一股浓浓的自信。”沈清怡说。
宁栀甩甩手:“够了,你俩小情侣别秀恩爱了,回家吧。”
“你怎么这样?”
“我不是说了,我爱顶嘴吗?”
三人嬉笑着,宁栀的心都好了许多。
下午都是攻治课,宁栀 背诵考点,脑子
都要炸了,上次她参加语文口语集训,专门
训练生僻字,他妈的,都要把字典啃两三百遍了,偏旁我认识,合起来就不认识了。政
治课背的东西多,记都记不住。
傍晚六点多,这周没有晚自习,同学们
都爱干嘛干嘛,宁栀准备回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她扭头一看,是夏离,夏离看起来晕晕乎乎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你喝酒了?”宁栀的反应出奇的离谱。
“没有……我……胃痛……”夏离虚弱地说。
“啊?”宁栀惊讶。她以为夏离的身体倍儿棒呢。
宁栀扶着夏离,一步一步走出校门。她把夏离带到一家便利店,她把已经半死不活的夏离安置到座位上:“你今天吃啥了?”
夏离模糊地说:“今天……没吃饭……可能是饿的吧……”
宁栀明白了,夏离一天没吃东西,又过度的运动,饿得胃痛。
宁栀从前台那拿了个杯子,装了满满一杯的关东煮。她扭头问夏离:“你吃得了辣吗?”夏离说她可以吃一点。宁栀又从货架上抓了两瓶饮料一一蜜桃汁和绿茶。
救伤员要紧,宁栀吹吹有点烫的关东煮,把一个肉丸举到夏离面前:“吃吧。”
夏离“嗷呜”一口吃掉肉丸子,眼睛都成了星星眼。
“吼吼吃啊!”夏离一串接一串地吃,没一一会儿就只剩几串了。
宁栀:“吃啊,你饿了一天,这些不够,等你吃完,都消化完了,我还给你带了汉堡。”宁栀轻抿一口蜜桃汁,把绿茶推给夏离。
夏离脸颊微红:“谢谢你!”
宁栀笑了:“都是朋友。”她扫了付款码,付了钱,拉夏离一起回家去。
夏离与宁栀穿过彩灯照耀的街市,坐上
公交车,来到了那个小区,两人都沉默着。从医务室相遇,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电梯到了七楼,宁栀笑着说:“再见!”
“再见!”
宁栀飞快地洗头洗澡,只想旱点写完作业,然后睡觉。门铃响起,宁栀透过猫眼,看到了夏离,她打开门问:“有事吗?”
夏离一脸无奈:“我妈今天不回来,没人
给我开门,我能在你家凑合一宿吗?”
宁栀歪头想了一会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