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失踪

    “什么!”耶律寒惊疑不定地转头。

    乍然间,他侧颈一凉。

    “别动。”

    七郎手中多出一把短刃,此时正抵在耶律寒的脖子上。

    七郎目中不带任何情绪,声音比刀锋更冷:“让我出去,否则我就杀了他。”

    木清顶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紧张道:“好,好,都答应你。你别伤殿下。”

    耶律寒咬牙道:“七弟,你到底在做什么?”

    七郎平静地道:“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更没有兄长。”

    此话不仅是说给耶律寒听的,也是他向自己说的。

    耶律寒闻言,不怒反笑:“呵,不怕告诉你知道,你母亲是父王此生最爱的女子。父王对你也是日夜思念,没想到你竟是非不分,帮着汉人屠杀北狄同胞。”

    感受到项上的刀又往前顶了顶,他语气一转,道:“不过,你当时立场不同,只要你愿意与我回去,父王一定会体谅你的。”

    “你胡说……”七郎手中的刀刃刺破耶律寒的颈脖上的皮肤,一道鲜血缓缓流下,“他若是念着我们,当初又怎会弃我母亲而去!”

    耶律寒眸光微闪,脱口而出:“七弟,你听我说,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我有凭证,你要不要看看?”耶律寒眼神往下扫,示意七郎他所说的凭证就在他身上。

    七郎敛起眉,半信半疑,架在耶律寒脖子上的手松了松,另一只手往耶律寒怀里探去。果真,他从里边摸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棉布袋子。

    “你只要打开看,就能知晓我所言非虚。”耶律寒循循善诱。

    此布袋从外观上看无甚稀奇,只是寻常的袋子,里边摸不出装了些什么。

    七郎思量片刻,小心翼翼打开此袋,凑近袋口,往里边瞅了一眼。

    袋中黑黢黢的,这一眼,他什么也没瞧见,只觉袋中涌出一股奇怪的白烟。而后,他便失去意识。

    随着“噗通”一声闷响,七郎软倒在地,他手中还紧握着那柄匕首。

    垂眸望向瘫软在地的七郎,耶律寒眼底划过复杂的情绪。

    幸亏他留了一手,否则这次吃亏的还是他。

    木清快步上前,双手为耶律寒呈上一方软帕。耶律寒接过,捂在脖子上。

    “你刚才说的粮草是怎么回事?”

    “是北越城军,他们于一刻钟前烧毁了我们的粮草。”木清垂眸打量着地上的七郎,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完全失去意识,“殿下,我就说此人心怀不轨,他这是声东击西,他竟还劫持您!”

    耶律寒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扔给木清,但细看之下,他眼底满是惊喜。

    他的七弟,不仅身手奇佳,连谋略也是上乘。居然以身为饵,吸引他注意力,从而让北越城的人成功得手。若能将其收服,试问,北狄王庭还有谁能与他比肩?

    耶律寒目光犀利:“将他用铁链捆起来,明日一早撤军,把他带回王庭。回程的这几日,轮番看管,不得让他有机会逃走。”

    木清下意识问道:“殿下,我们这就要撤军回王庭了?”

    耶律寒不悦:“废话!粮草已毁,你是想让士兵喝雪水充饥,饿着肚子打仗?”

    木清急忙道:“是,殿下。我这就吩咐下去。”

    眼看一条手腕粗的精铁铁链在七郎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耶律寒嘴角上扬。

    吃了败仗的不快在此刻一扫而空。

    虽然折损了不少士兵,但他还是如愿得到了这份大礼。料想,父王应该也不会太过于怪罪他。至于那个总给他使绊子的人,也不知道在他回去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对此,他还挺期待的。

    ……

    雪霁初晴,橙光映雪。

    北越城内,安宁祥和,老幼妇孺,闲步而行。

    军营内,一个中年男人在不停踱步,口中频频发出沉重的叹息。有个年轻士兵在帐外求见,中年男人脚下一顿,立刻将其宣入。

    他迫不及待问:“可否有消息?”

    年轻士兵眉头紧锁:“禀将军,仍未探查到聂校尉的下落。”

    聂荣政嗓音沙哑,面容好似又苍老了几分:“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捏了捏眉心,走至一个挂有银色甲胄的立架前。粗糙的手指抚过其上的一片片柳叶甲,沉吟:“我儿,距离那夜已经过去五日,你究竟去哪了。”

    聂荣政尤记得,当夜烧毁北狄军粮草的军士回营向他禀报七郎失踪之事时,他是何等焦急。第二日午后,天上又下起暴雪,他亲自率兵前往北狄军营地,谁知,人去营空。

    白雪皑皑,地上连痕迹也不曾留下。

    至此,聂荣政只能失落而归。后边接连几日,他都继续派人在周围搜索,将厚雪翻来覆去,也只是翻出些苔藓。别说是大活人,就连兔子也没见着一只。

    七郎是他两年多前认下的儿子,但他却是真的将七郎当作亲子对待,如今七郎不知所踪,他夜夜难眠。

    夜难寐,食不安者又岂止是聂荣政一人。

    凤府,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上盖有厚实的落雪,屋檐下,一条条闪着橙光的冰柱悬挂。

    时值午后,又难得迎来阳光,可谓是这些日子里的唯一一道光。

    光带着暖意洒落在凤凌雪白色的狐裘上。但是,狐裘在挡住寒风的同时,也阻隔了温暖。即便是久坐在这阳光之下,她心底仍有一股子冷意。

    凤凌半阖着眼,握紧手中的暖炉,望着院门的方向,失了神。

    隐约间,她好似看见有一个俊美的少年,他迈着长腿朝她跑来,脸上笑容灿烂。

    她睁大眼睛,惊喜交加地从石凳上站起,暖炉顺着她的裙摆滚落。

    可是不知怎的,恍然间,这道身影忽然消失……

    她在原地踉跄,轻笑,转而又重重坐下。身上的冷意让她蜷缩着身子,但她没有回屋,仍待在这露天的院落里。

    不久,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她细细倾听,真实无比,延续了大约有几息,定然不会再是幻觉!

    她欣喜抬头,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眼睛瞬间失去光彩。

    “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命厨房给你熬的山药桂圆粥,能安神养心。”小兰立于一旁,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

    “先放着。”凤凌略显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小兰依她所言,将山药桂圆粥放于石桌之上。

    瞥见粥上的白气愈发稀少,小兰又道:“小姐,院子里冷,粥很快会凉,您还是现在就用粥吧。”

    凤凌像是听不到声音似的,一动不动坐着。

    “小姐,我知您担忧聂校尉,可总不能如此折腾自己身体吧。”小兰急得几乎就要在原地跳脚,“若是聂校尉回来,他也一定不愿看见您这个样子。”

    凤凌睫毛颤了颤,目光移向身前摆放的那碗粥。此粥熬得软烂,呈橘红色,从卖相上看,应算得上是还不错。

    她伸出手执起碗边的小勺,浅浅尝了一口。想象中的甜味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尝到了些许苦涩?

    她放回勺子,道:“这粥是不是没加糖?怎么有些涩。”

    小兰有些发愣:“啊?”

    凤凌又道:“帮我谢过姨娘的好意,但这粥我就不喝了……”

    话音落下,她步履僵硬地走入屋内,门被她轻飘飘地关上。

    小兰满脸困惑地端着粥走出小院,她分明见到在此粥出锅时,厨子往里边加了不少红糖。怎么可能不甜,反而有涩味?难不成是山药出了问题?

    她走到拐角处,偷偷尝了一口。

    山药香甜软糯,米粥也十分可口,哪里有什么涩味?小姐莫不是味觉出了岔子?

    小兰神色染上慌张。

    不行,小姐许是病了,她得赶紧将此事告知夫人。

    ……

    凤凌合上房门后,才察觉到手中空荡荡的。方想起暖炉许是落在了院外。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

    自那日七郎离去,她心如乱麻。

    细细回想,照七郎当日所说,他竟真的与她几年前所描述的意中人别无二致。

    他不但深知她喜好,而且还能洞悉她心中所思。

    那日深夜,她在辗转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一个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

    她要不要尝试和七郎在一块?

    这个念头刚出现时,她心底也暗惊。似乎对于七郎,她其实并不排斥与之亲近。

    难道她对七郎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姐姐对弟弟的感情吗?

    她顿时陷入混乱,有些辨别不明,分辨不清。

    迷糊进入梦乡前,她心里还念着,等战事结束后,她要主动找上七郎,以此确定她的心。

    然而,第二日夜晚,七郎声东击西,带兵烧毁北狄粮草后失踪的消息传回。

    一开始,凤凌以为七郎或许是因什么事给绊住了,但至此接连几日,军士多次出城搜寻,均无功而返。

    她前日在茶肆听人提起,北狄人最是痛恨背叛。

    七郎他的眼睛,即便是在黑夜里也闪着银灰色的光。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身上带有北狄人的血。

    城外寻不到七郎的身影,那便只余下一个可能。

    他被北狄人带走了。

    在北狄人眼里,他是北狄的叛徒。叛徒的下场,许是异常惨烈……

    凤凌不是没有求过父亲,但父亲亦是深感无力。

    北越城不可能为夺回一名校尉而出兵。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自己动身前往,但此去遥远,冰雪封路,路况不明。或许她还未得见七郎,便身死途中。

    因此,她决定来年春日一至,即刻动身前往北狄。她一定要告诉七郎,或许,她许是有一些喜欢他的。

    这个念想伴随了她渡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两个月后,时至立春。

    可惜,这立的是江南一带的春,而不是北越城的春。料峭的春寒依旧凝在房檐屋舍之上,雪白一片。

    凤凌坐于城门边上的一家面馆里,慢条斯理吃着碗里的面。这家面馆在味道上算不得出彩,但她却在这段时间里经常光顾。

    未几,一辆在官兵随侍下的马车驶于城门前。马车上下来的人,身着玄色官服,看着像是北越城的林知府。

    林知府下车后,城门缓缓开启。只见他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踏着碎步迎上从城外进来的人。

    凤凌心下有些好奇,侧首望去。仅此一望,她眸光一滞。

    城门口多出了十几匹棕黑色骏马,这些马儿毛色光亮顺滑,行动之间,铁蹄溅雪。

    她倒不是惊讶于马匹的健硕,而是对上面坐着的人略感惊疑。

    那些人身上的装束,分明就是北狄的!

    为何林知府会给北狄人开城门?可如果他未得到父亲的授意,又怎敢如此妄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桌上留下银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棉袄,打算回府。

    鬼使神差般,她又朝城门那处瞥了一眼。

    不知何时,在棕黑色的马间,多出一匹通体洁白的骏马。白马姿态优雅从容,踏雪生莲,旁边的黑马纷纷为它辟出一条道来。

    白马上坐着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他的脸上戴有银色面具,仔细看去,面具上的纹路,似是狼。他以月白色大氅裹身,鹿皮护腕上排满整齐的银钉,举手投足间,露出他腰间镶嵌海蓝宝石的腰带,让凤凌晃了一下眼。

    再次抬眼时,那个骑在白马上的北狄男人竟与她目光相接?

    霎时间,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从她胸中涌现。

新书推荐: 夏油杰今天吃醋了吗 任务档案【1993-1995】 穿越之不正经的破案系统 打秋风 老板整天逼我演文案 献祭后白月光觉醒了[复仇] 黑皮机器人老来俏 绑定骸骨夫君后我成了丧尸王 路人NPC爆改最强反派 穿进乙游强娶美人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