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0

    在不知道被什么病毒笼罩，班里总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声，让江波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终于，在某一天，他终于看到了讲台上还没有发下去的摘抄，找到了爆发的点，“都这把年纪了，不是装纯的时候了，装成熟点吧！我们同学周记的摘抄，每次就那么点，还没自己脸皮厚呢！记住啊，下次一定要抄得比自己脸皮厚！幸福就是被需要，被重视！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讲台下一片噤声。甚至有个别同学，咳嗽的时候，都捂住了嘴巴，生怕成为江波杀鸡儆猴时那只无助的鸡。

    “许千帆！”

    江波推了推眼镜，朝着他怒吼。因为许千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虽然是午休，但是江波还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把他提出去了。

    “别以为你们一天到晚干什么我不知道。你往讲台上站一下试试，你们在下面干什么我看不到？我不说只是有时候懒得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因为我瞎了。”

    许千帆被叫醒，多少有点头晕眼花，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这态度在江波眼里，就相当于挑衅了。

    “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不学好。给我站好了。”

    许千帆心里八百个不爽，却也老老实实站好了，他不想节外生枝，这几天江波已经明里暗里跟他提了好几次陈舟，摆明了就是看自己反应。难道陈舟妈妈真的给江波打电话了？

    江波又开始了说教：“和女同学相处，要懂得保持距离。你们现在是关键时期，把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收起来，等你们上大学了，你就算把月球拆下来带回家研究我也管不着。”

    “嗯，知道了，老师。”许千帆点了点头，同时他也表明了态度，加了一句，“所以，我才申请换位置。”

    江波似乎对许千帆的态度表示满意，他深知许千帆这家伙的性格，你给他来硬的没用，不然刚分班的时候，同事也不会专门来跟他说这小子难搞。再者，许千帆和陈舟都是好苗子，自己只需要点到为止。内心思索了一番，侧身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就在前一秒，慌忙低下头的陈舟。然后摆摆手，让许千帆回去了。

    No121

    下课的时候，顾然又开始给陈舟做思想工作。江波也许别的话有失偏颇，但是有句话说得对，幸福就是被需要，被重视！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陈舟，江波也说了，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选择原谅的。更何况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希望你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所以，咱们要不要约许千帆一起聊一聊。”

    陈舟点了点头，心里思量了一下，既然她妈妈认定她谈恋爱了，为什么她不能去坐实？哪怕被拒绝，也好过被扣上早恋这顶莫须有的帽子。如果许千帆恰好也喜欢自己，那就约定，等高考结束之后，做彼此的男女朋友。如果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用再这么纠结了。打定主意，陈舟决定，等周六大课间的时候，找许千帆聊一聊。

    天气比较冷，陈舟最近都是吃食堂。晚上吃完饭，照例去打热水然后回教室。

    今天水房的人格外多，加上洗了个头，陈舟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许千帆换了位置，坐在第三组进门右手边第三个位置，此刻他正在和别人聊天。他好像总是这样，到哪里身边都能自然而然地围着一群人。

    “许千帆，你那本看完了给我看看。”李杰道。

    那本书已经躺在那边，被冷落很多天了，听着李杰的话，许千帆“嗯”了一声，就把书递了过去。

    “你们在看什么？”张子星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一旁的同学兴奋地回答道：“《斗破苍穹》！现在可火了！”

    “哦，我知道，里面的美杜莎女王超级霸气，我好喜欢！”张子星激动地说。

    “我还是喜欢云韵。只可惜啊，最后她跟男主两个人因为宗门的原因，没有在一起。”另一个同学惋惜地说道。

    “不过我觉得，如果云韵能够放下宗门的包袱，也许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是啊，但是她背负的太多了。”李杰叹息道。

    “要是我，我肯定会选择爱情。”张子星眼神坚定地说。

    “哈哈，那你就是恋爱脑啦。”同学们笑着打趣道。

    大家议论纷纷，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

    这时，张子星突然鼓起勇气，看向许千帆，轻声问道：“许千帆，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呢？”

    许千帆听到这个问题，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刚从门口走进来的陈舟相遇。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转头看着张子星，意味深长地说：“我？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就挺好的呀。”

    张子星听了这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却暗自欢喜。

    陈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水壶，她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僵硬。然而，还没走到座位上，水壶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砰！”接着，一股热水从水壶里喷溅而出，洒在了陈舟的身上和地上......一片狼藉。

    果然，冬天的时候，水壶总是那么容易坏。

    陈舟蹲下身子，开始捡地上的碎片，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觉得很委屈，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感到疲惫不堪；也许是因为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让她失去了方向感；也许是因为自己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的，还没有宣之于口却注定沉溺的喜欢......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呀，怪不得上次篮球比赛的时候，张子星给他送水喝，他那么高兴。怪不得每次张子星来问他问题的时候，他的回答总是那么有耐心。怪不得圣诞节那天，看到围巾旁边的平安果，他那么高兴。也是，陈舟心想，张子星的长相，细看起来，和樊星是一个类型的，娇俏可爱。自己和这四个字，压根不沾边。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只是自己沉溺其中，自以为是罢了。

    “陈舟，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齐蒙连忙从座位上跑过来，神色慌张。

    其他几个离的比较近的同学，见陈舟蹲在地上，狼狈至极，也赶忙蹲下来帮陈舟。

    “别捡了，会划到的，我扫一下。”

    “我拿拖把。”

    “陈舟。我的天呐，手都红了。”顾然刚刚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陈舟梨花带雨地蹲在地上捡水瓶碎片，手通红通红，裤子也湿漉漉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她心疼的要死。

    看到顾然的那一刻，陈舟终于忍不住了，由抽泣变成了崩溃大哭，“顾然，我觉得好疼啊。”

    “齐蒙，你帮忙收拾一下，我带她去医务室上点药。”顾然一边安慰着陈舟，一边快速说道。

    齐蒙斩钉截铁：“我跟你一起去！”

    “走吧。”顾然说着，小心翼翼地拉着蹲在地上有点恍惚的陈舟。路过门口的时候，顾然盯着许千帆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才走掉。

    上次热水壶坏了，也是一样的冬天，那个时候，许千帆第一个冲到她的身边。明明她眼疾手快，热水只是打湿了她厚重的衣服，没有伤到她分毫，可是许千帆眼睛里的关切，就像一团火。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她的手都烫红了，还起了好几个小泡，衣服裤子都湿了，他宛若雕塑，动都不动？怕张子星误会吗？还是，自己太讨厌了？陈舟想不通。借着被烫到的手为借口，陈舟的泪一直从教室流到了医务室。

    其实许千帆在听到水壶炸裂的那一声时，腿已经本能地跨了出去。接着他就听到了齐蒙的声音，瘦削修长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攥成了拳。此刻，因为用力指甲勾到肉的痛感传来，他偷偷侧过脸，正好看到顾然在瞪着他。但是，他还是没有动作，埋头，摊在课桌上，目光游离，仿佛是失去了焦点，周围好像有人叫他，他没有听清，也不想听清。

    No122

    日子过的飞快，快到陈舟想抓住点什么，总是徒劳无功。

    她的课桌里隔三差五就会莫名其妙多点药膏，零食，温热的牛奶，以及她最喜欢的绿豆糕。

    显然，她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的手笔，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也不想再跟许千帆有过多的接触，所以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地被陈舟给了李杰。陈舟的意思很简单，要么李杰吃掉，反正他和许千帆关系好。要么他还给许千帆，总之自己是不会要的。两个人就这样，那么有默契的，从熟悉到陌生。

    不知不觉快要放寒假了，即将迎来传统的新年，明明元旦才过去没多久，明明往昔的一幕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冬更深了，天更冷了，北风刮在脸上让人觉得生疼。

    淡墨天色下，晕开的一片残雪，不偏不倚，恰好就冰冷过人的指间。

    曾经在盛夏的热烈里用心描绘的肆意的少年，仿佛从未停下脚步。

    也许是陈舟忘了，时间的本质是改变，所以也没有一成不变。人啊 ，总会在一场又一场的风雪里，杀青了所有酸甜苦辣交织的影片，带着所有的慌乱、不甘、遗憾，和另一个人，渐行渐远。

    而那些纯粹的几乎透明的，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都会在时间的洪流里渐行渐远。

    那么，来不及说出口的爱，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