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南野真白的问题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其实就变得冷凝起来,在降谷零回答后时间就像静止了。
“我不知道你在顾及什么。”降谷零充满深意地看着南野真白,没再说下去。
空气到达了冰点。
诸伏景光不敢插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杯中的啤酒气泡发愣。
而南野真白感觉豁然开朗,冲破了思想的禁锢。
降谷零说得没错,是她顾虑太多了。
他们的工作本来就危险重重,在死亡的边缘来回的试探行走。
所以死亡不是拒绝的理由。
降谷零见南野真白不说话,突然问:“如果我死了呢?”
诸伏景光先受不了了,举杯一口饮尽杯中酒,冷酷地说。
“不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行吗?”诸伏景光皱眉,“我们三个谁没面对过危险和死亡呢?”
“对哦,你‘死’之后,我也是努力工作到现在呢。”降谷零语气缓和了一些,捏了捏诸伏景光的肩膀。
“对不起。”南野真白低头道歉,“我只是……不想在以后让你们对于我的‘消失’太过担心,听说你最近找我找得很辛苦。”
“这不是你离开得太突然了吗?”降谷零有些心虚地解释,“总之你不要过度担忧没有发生的事。”
“那好吧。”南野真白抿嘴妥协。
没有发生和肯定会在未来发生还是有区别的,不过确实不能因此束手束脚的。
诸伏景光看两个人缓和的态度,也因此松了口气。他拿起餐具,夹起餐食,无声地咀嚼,时不时瞄一眼,观察他们两人的状况。
“景光在看什么啊?”降谷零扭头问。
“看你们俩个还在闹别扭没有。”诸伏景光无奈地说,“疑惑真白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悟?”
降谷零微微不满地眯眼,他本来想再舒缓一点之后问的问题,被他问了出来。
“毕竟这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南野真白似是而非地回答,还是隐瞒了真实的内心,但她也没有说谎。
“据太宰先生所说地形容,你根本没有躲避。”诸伏景光又问,“当时你怎么想的?”
“师傅想要我的性命就给他好了。”南野真白这次完全的如实。
“完全没有顾及到我们这帮朋友呢,幸亏是假死弹。”诸伏景光带着一丝调侃。
“嗯。”南野真白直接顺坡下来,就着话茬说,“所以才会问那种问题。”
诸伏景光笑着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一直没有参与进对话的降谷零默默地吃饭,同时也在注视着南野真白。
他的直觉认为她依然没有完全说实话,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那些才是影响她情绪的原因。
现在的情形下,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降谷零立即转移了话锋:“为什么你在和景光初次见面时就能辨别出他是卧底,却没有看出我呢?”
南野真白抬眼看向他,羞赧地回避视线:“遇见你,我脑中的预警雷达就失效了。”
诸伏景光侧眼瞥着好友零嘴角的微笑,胃口感觉饱了,明明还没吃多少。
要是零再问一句“为什么失效”的话,他可能会忍不住一拳揍过去,因为假装听不懂话中的意思,这样太不要脸了。
幸好降谷零没有,诸伏景光快速地扒饭。
而南野真白不想把讨论中心引在自己的身上,也开拓新的话头。
“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吗?”她扫视两人,“然后相约一起当警察卧底?”
“怎么可能你说得太夸张了。”降谷零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只是一起考了警校,毕业的时候分配到了不同的部门,初遇的话……”
降谷零一边回忆,一边诉说着他和景光的过往。
诸伏景光进行补充和打趣。
过往的快乐和伤痛的感受都像是染上了不同的滤镜,无法再次真实地体会一遍,只剩下了成年人麻木的感慨,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实际上是故作轻松,甚至把失去都轻描淡写地一句略过。
可是留下的痛苦早已结成疤痕在心间上,谁也无法看到。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默契地碰杯,一饮而尽之后,同时看向南野真白。
她也没想到话题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思索了一下从头开始说吧。
“我几乎是从有记忆起就跟着师傅学习杀人技术,由于无法痛下杀手,引起了师傅的嫌弃,然后寄养在Mafia……”
她述说着自己的过往,隐去了“彭格列”和家族的具体名字,也没有说和Gin的相遇。
“如果没有遇见CIA长官的话,你会做什么呢?”诸伏景光听完后提问。
“这个假设根本就不存在的。”南野真白垂眸看着自己的空酒杯,“长官先生就是我师傅朋友的朋友,也就是说,我的路几乎是安排好的,包括HCLI也和Mafia有很深的合作。”
“那么你唯一反抗的事情是——拒绝和迪诺先生的婚约?”降谷零冷不丁地开口问。
杯中没有酒来让南野真白掩盖尴尬,只能空咳两声后说:“不算吧,没人会强迫我,怎么是反抗呢?”
“但是一路以来你都是接受的吧?”降谷零带上了一丝进攻的意味,也有一些急躁,“如果你没遇见喜欢的人的话,未来会‘将就’和迪诺先生在一起了?”
南野真白顿时哑口无言,按照降谷零的思路发展来说,似乎是很大的几率这样的。
“不要考虑没有发生的路吧。”她有些难为情地说,还有一点小心翼翼,“这不是遇见了喜欢的人……”
降谷零冷哼了一声。
诸伏景光感觉有些煎熬,站起来提议:“我来收拾碗筷吧。”
“我……我来帮忙!”南野真白积极地也起身。
“你坐下。”降谷零半睁着眼,语气中带着强制的命令。
南野真白下意识地又坐了回去。
降谷零见她听话的样子,又忍不住轻笑:“你休息就好了。”
他说完站起来帮着诸伏景光端起需要清洗的餐盘碗筷,两人一同进入厨房。
南野真白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叹气,打起精神,也起身钻进厨房。
然后她又被降谷零的手肘一点一点推了出来。
南野真白随即也就放弃了争夺洗碗权,走到沙发前瘫坐了下来,闭目养神,直到听到了诸伏景光离开的脚步声。
她靠着沙发背往后仰,视角倒立着望着走进来的降谷零,问:“诸伏走了?”
“对啊,他留在这里干嘛?”降谷零蹙眉。
“继续喝酒啊。”南野真白说得理所当然,“刚刚好像咱们三个没碰杯呢。”
降谷零站在她的身后弯下腰来,额头相抵,充满笑意地说:“下次再碰吧,如果没有喝尽兴的话,我陪你继续。”
南野真白抬手想要整理降谷零的碎发,他的发丝有点扎到她的眼部。
还没等她触碰到,降谷零又把头抬起来,往前一探,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降谷零下一秒立刻站直了身子:“我去拿酒?”
“不……不了。”南野真白猛然从感觉滚烫的沙发靠背弹坐起来,捂住了额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有些困了。”
降谷零坐在了她的身边,歪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显露一些疲惫,“我也有点困了。”
“那……睡觉吧!”南野真白本能地回答。
“你确定?”降谷零嘴角的弧度不断地加深。
一时间南野真白没觉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感觉燥热了。
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多么的不妥的时候,已经被降谷零抱到了自己的床上,降谷零就躺在她的身边。
“?”南野真白侧头眼神有些疑惑。
降谷零侧躺着,手臂环着她的肩膀,抬起手指又轻轻落下,有节奏地拍打着她,温柔小声:“睡吧,折腾一天很累了吧。”
南野真白的鼻尖满是降谷零的气味混杂着一丝麦芽香,害羞的眼睛不敢与他对视,落在了他敞开的领口喉结处,不规律地猛烈心跳渐渐习惯趋于平静,眼皮也越来越重。
终于她不再抗拒真实的内心,挪动靠近降谷零,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入睡。
降谷零低头,蹭了蹭她的发丝,手指依然保持着轻拍地节奏,轻巧地把她搂在怀中。
他近距离地看着南野真白乖巧的睡颜,可是困意也在侵袭着他。
长久以来积累的疲惫和无数个夜晚缺失的睡眠,在此刻得到了抚慰地放松。
降谷零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手指什么时候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