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紧赶慢赶,哪怕她已经拿出一整车乘客的高速费,要只载有她一人的大巴全程走高速,可拖着行李箱回到小县城时,还是错过了小区里桃花的花期。
错过桃花,原本没什么可惜。但她本意是想摘多些桃花煮水,一盆两盆全喂给陈轶喝,好爽快报复他一回,谁让他昨晚在梦里那样对她。
她梦见陈轶硬生生往她嘴里塞东西吃,家里的玉米糁粥、高粱馒头、蒸面条菜……
春天来了,街里到处飘杨树絮。陈轶生怕她被这些白絮呛得起荨麻疹,于是又熬起大骨头汤,撇掉肉汤表面的一层浮油,滤掉汤里的骨头残渣,硬灌她一段时间后厉声威胁:“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不听哥哥的话了?”
她是有多不爱吃饭,她哥才会在梦里像疯子一样对她玩强制灌食那一套。
简直阴魂不散。
傅瑶站在家门口,钥匙已经拿在手上时刻准备插|入锁眼。可她只是站在外面,看着她和她哥一起贴的新年对联出神。
能让她愿意从另一个市的市中心跑到这个市下面的小县城的理由,不仅仅是靠那种过家家式的报复心理,还是因为她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在这里完成接下来的毕业实习。
除此之外,她也有恻隐之心。
昨晚那个梦的后半段——
她不满陈轶的强制,于是趁他睡着,偷偷潜入他的屋,给他注射安眠药物,然后骑在他的腰胯,对他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水煎。
陈轶一向睡得浅,过去他还不是大人,俩人挤在一张席梦思小床上背靠背睡。夜里她稍有点动静,他就翻过身将她环住,给她唱起幼儿园广播里爱放的儿歌,一边拍她的背哄睡。
她只是无意识翻身、蹬腿、挠胳膊,他便记挂起她的细微动作。
可在梦里,她故意放大动静,床架咯吱咯吱作响,他都没醒,睡得简直要昏死过去。也是奇怪,他虽然熟睡,但睡相并不祥和,眉头始终耸起,眉宇间拱起的褶皱仿佛是在谴责她的荒唐行径。
是啊,梦里没有实际感受,哪怕进行到最后一步也只有无尽的空虚。
他一定是在谴责她。
一个已经有男友的人,一个自诩绝不会搞骨科,反复声称那绝对是没哥的小孩胡乱意|淫的人,对跟她一起长大,不是她妈胜似她妈的哥哥,犯了一个违背道德近似出轨的错误。
傅瑶把耳朵贴到门上,试图听出一些屋里的动静。
晚上十点半,她哥早已下班回家,此时此刻他会待在家里做什么?
装甲门是当初房子装修时,她缠着陈轶硬要安装的,说咱哥妹俩人虽不富有,好歹门面上也要装一装。
那时陈轶才刚工作稳定,二话不说拿出一个月的工资,仅仅刚够买这一扇装甲门。
它有着区于普通小区的别墅规格,它相当阔气,支持有点虚荣心的她朝对门邻居炫耀:“漂亮吧!我哥买的!对啊,我哥现在挣钱了。是啊是啊,很快我也能挣钱了。别瞎传,我哥才不是一天打三份工才赚这么多呢。反正我哥挣钱不算辛苦……不说了啊,我哥让我进屋吃饭。”
其实没人比她更明白她哥赚钱有多难。
她哥毕业后,眼见从元气男大变成了劳累社畜。但她就是要故意抹去赚钱的苦难,云淡风轻地朝人讲哥妹俩的日子有多欣欣向荣。
那些邻居,因为俩人曾是孤儿院里出来的野孩子,而后领养人又因车祸死亡,野孩子疑似克死养父母这种事,没少嘲笑他们。
她是任性骄纵,但那也仅仅是对她哥而言。对外她要炫耀,孤儿又怎样,孤儿还不是读了好大学,买了房子有了车。她没爸也不需要爸,她没妈,但她哥跟她妈的最大区别就是不是她妈。
她虽然没亲戚,但新房燎锅底那天,家里仍按习俗流程请好朋友来一起庆祝。
朋友起哄让微醺的哥哥学狗叫,当然那主要是她的馊主意。
她哥在她鼓励的目光下叫了几声,她不满意,“就这么不想当妹妹的狗吗?哥哥再叫大声些吧。”
于是她哥让朋友们戴上耳塞,然后趴在她耳边,眯眼弯出漂亮的弧度,却叫出了比格犬般的豪壮“wer-wer”声。
坏死了!她的耳朵要被吵聋了!
可除了她,没人能把她哥那几声狗叫听得清晰。
朋友们听到的只是对门邻居养的小狗在胡乱叫骂。
装甲门很隔音。
她和哥哥之间的恶作剧、心照不宣的虚荣炫耀,都被它轻柔地托举住。
不过现在它太隔音了。
腕表时针走到十一点,屋里仍旧没有动静。
就在她插好钥匙,旋转钥匙柄准备开门的那一瞬,
手机屏亮了亮。
“宋津:我买好套了,马上到。”
下一条消息是一个定位,宋津现在走到小区对面的一个广场。按照他的步速,估计还有五分钟走到。
噢,她怎么忘了。
她架不住男友的魅惑,一时脑热,邀请他来家里做些成人运动。
按她原本的计划,她会在上午八点做长途大巴回家,晚上十点左右到家给她哥煮桃花水,折腾她哥一番已到凌晨。她哥悲然入睡,男友则趁夜深到她屋翻云覆雨。
可现在,桃花谢了,她的报复计划被迫提前收场。她想她哥一贯早睡,于是吩咐男友提前到她家多玩一会儿。悄悄的,她哥不会发现。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这一夜仍算不出她的意料。
可换鞋进屋后,她措不及防听到一声男人压抑的呻吟。
声音模模糊糊,细听仿佛又不曾存在。
不过只要看过成人电影、成人漫、成人.小说,甚至有点性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那种声音。
噢,这太糟糕了。
她希望她哥只是在看小h片,那样屋里的黑暗和莫名的呻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傅瑶把行李箱拎到客厅墙边。
屋里黑黢黢的,唯一一点光亮是月明。她站在厨房的钢化玻璃推拉门前头,斜着眼去窥外面的月亮。那月亮白濛濛绒兜兜的,像是杨树絮编织而成。
厨房是屋里唯一的月明地,燃气总阀门开着,润好的新锅静静摆在燃气灶上,干净的案板旁边摆着几筐泡洗的蔬菜和正在腌制的生肉,以及一筐洗好的圣女果。垃圾桶的塑料袋是新套的,里面跟地板表面一样没有任何垃圾杂物。
一切都是准备开火做饭的样子。看来她不在家的时候,她哥把他自己照顾得很好。
总不能是提前知道她会回来,所以他提前准备了一下?怎么可能。
她哥不会知道她的整蛊计划。傅瑶回过神,踮着脚尖继续朝前走,慢慢凑近自己那屋。
不在家时,她的屋总会自动打上一个隐形的封条。
陈轶会跟她打视频电话,先进到她屋里,“看到没有?你去上学,哥哥也没在家里闲着。床单被罩可都是哥哥给你洗的。还有你那些乱丢的衣服,也是哥哥给你洗好叠好放进衣柜里的。放心,等你再回家,屋里还是香喷喷的。不需要你干什么,回家吃过饭洗完澡,自动往床上一趟当女王享受就好。床褥哥哥早给你铺好了,还有你那一堆摆在床头的玩偶……”
然后走出屋,拿钥匙把屋门一锁,对着镜头摇晃钥匙。
“谁没事到你屋里去玩啊?你哥哪有那么闲。放心吧,哥哥可是很有边界感的。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隐私了,我可不得好好给你守着。”
按理来说,在她拿钥匙开屋门之前,屋门应该是紧闭的。
可现在,还没走近,她就瞥见自己屋里斜开一条黑咕隆咚的缝。
难道是她哥要她那屋通风?不至于吧,大半夜的。
还是家里进了贼?不至于吧,谁敢惹她哥,谁又打得过她哥。
还是说她哥大半夜不睡觉,兴致上来了,放着小h片给她收拾屋?不至于吧,这么变态。
再说她屋里有那么乱么。虽然她哥经常戏谑她身上有一股温暖的小狗味,但她的屋真的不是狗窝!
到底怎么回事,傅瑶还没想清。脑筋一直在转,脚却已经准备踏进屋。
一步两步,进屋。
傅瑶踅身贴近墙边,找到屋灯开关,深呼吸默数三二一。
“啪嗒。”
“你——别开灯——出去!”
“瑶瑶,家门怎么不关?噢我懂,特意给我留的。你哥睡了吧,咱们悄悄的。”
由于内外两个男人的声音恰好碰撞在一起,最终奇妙地导致俩人都没注意到对方的声音,甚至都没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傅瑶瞪眼,看着跌在她脚边的陈轶。
噢,太糟糕了。
这是一个只能在女性向电影里看到的画面。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你的男友就站在你身后,揣着口袋里的套套时刻准备媚你;而你却看到身前的哥哥正在拿着你的衣物自我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