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斯最近有点烦恼，因为同学希尔。

    希尔被撞了头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曾经的希尔是权贵洗脑最深的，最忠实的拥护者和崇拜者，人生理想在于18岁通过考核成为权贵的狗。

    并不是贬低，这场一年一度，只开放18周岁整的下层人选拔赛被称为“名犬”选拔赛。

    以随机的比赛形式，下层的参赛者会在权贵面前展示自己前18年的才学、体能以及服务意识。

    有幸吸引到权贵注意的参赛者，能够得到权贵赏赐的项圈，并且在地下公示屏中循环展示一个月。从此消失在下层社会。

    对于绝大部分的下层人来说，当权贵的狗是人生最光明的出路，为权贵服务让无数人梦寐以求。

    对比现在的希尔，格兰斯觉得曾经眼高于顶，汲汲营营只希望将自己打造得更完美以获得权贵关注，视格兰斯在内的所有人为竞争对手的希尔要更好相处。

    至少之前的希尔将时间用来学习如何更好服务而不是长久的注视格兰斯。

    而格兰斯讨厌关注。

    当“思想品德”课程的成绩公布时，格兰斯几乎要松一口气。鉴于荒废了学习，希尔在这门课的月测中只获得了B，学期内再一次获得低于A的成绩，希尔将会失去学习的机会。

    也就是彻底失去当权贵的狗的资格。

    比起同情同学人生理想的破灭，格兰斯只在意自己的平静生活不要被打扰。

    余光中能够看到希尔对着自己的成绩单皱眉，如果原来的希尔能够回来，看到自己被评价为服务意识有所欠缺，表情应该会更有意思吧，真是可惜。格兰斯一边听着老师在台上放屁，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

    也许能够让原来的希尔回来？算了，虽然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之前他远高于顶的样子也挺烦人的。现在他即将自动滑出她的视线范围内。

    希尔不知道旁边的格兰斯动起了板砖敲头人工助力穿越的念头，还在看自己的成绩单。该死，千年前的课程有点过于恶心了。

    包括语言，艺术，基础数学，基础理学在内的文化课尚可以理解，但极大一部分是思想政治教育，由曾经获得青睐的导师全方面的介绍如何服务主人，包括但不限于用自己的身体取悦主人。

    这具身体还是未成年，千年前的世界果然充满了糟粕。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持住成绩，留在这个班里。这是目前能够接触格兰斯的唯一途径。

    想到这里，希尔又有些挫败。从他穿越到千年前开始，就在想办法与格兰斯进行接触，但无一例外被避开了。

    她简直是未卜先知，每次在自己想要靠近的时候都能巧妙的躲开，有监视器在，不能强制和她接触，但是她一定有办法避开监视，即使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怎么让她主动屏蔽监视系统呢？

    讲台屏幕里的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大家都是层层选拔，有机会为权贵服务的精英，与那些自甘堕落，余生只能向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的渣滓们不一样，上个月，又有一个无法继续学业的废物离开了课堂......”

    一百三十七天前说过一摸一样的话，真是没有新意。在无所不在的评估监视器看来格兰斯在认真听讲，眼神坚定，其实早已游神天外。学习态度，尤其是对待思政演讲的学习态度，也是每月考核的重要一环。

    权贵们见过老鼠吗？如果在权贵观看底层人为了取乐他们而搏斗时，窜出来一只老鼠扑向他们，会是一场盛大的闹剧？

    或者...看着比赛的权贵突然变成一只老鼠...

    真是可惜，不知道具体的坐标，没办法行动。

    作为权贵，出席下层这种肮脏地方，亦或者是让底层人看到他们尊贵的容貌，只会觉得侮辱。哪怕是挑选仆人，权贵也只会在天上通过直播进行欣赏。

    屏幕里的讲师突然像被按了暂停符一样静止不动，表情恭敬，接收耳机里的命令。

    教室里安静的像是坟墓，过了一会儿，讲师用羡慕又怜悯的语气说到：“收到了紧急通知，在座的大家都非常幸运呢，还有两年才进行成人礼，现在却有机会提前服侍未来的主人们。”

    格兰斯呼吸一窒，该死，大人物们不会将自己暴露在丝毫的危险下，下层人哪怕是临时的拜会，也一定会在脑内装上操纵装置，反操纵系统现在还没有研发成功。

    强制冷静下来，格兰斯表面目视前方，实际悄悄打量周围的同学。在之前的几届里，权贵从来不会特地插手下层的教育工作，更别说未经选拔就临时开始验收教育成果。

    讲师的意思，似乎提前被召见的，只有自己这个班里50个人。

    格兰斯能感受到斜前方的飞妍微微有些颤抖。

    飞妍曾经相依为命的姐姐，今年刚刚被某个大人物选中。

    “今天提前下课，三天后的12点在教室集合，请不要迟到或缺席。”话音刚落，屏幕一黑，讲师下线了。

    所有人沉默的离开。作为即将成人的“名犬”预备役，他们被禁止私下交流。

    校内统一的服装是一套白色的长袖长裤，没有身体的自主权无论男女都披着一头长发。现在是下午四点，光源只有头顶和四周歌颂上层社会的视频。斑驳的蓝色荧光打下来，像一群幽灵。

    除了上课，只能在房间内聆听圣音。食物是分配的营养液，会直接配送到房间。

    格兰斯随着人流回到了房间内，监控下的房间布置朴素，一张木板床，一套桌椅，一个柜子，一览无余，别无他物。空间圣音回荡。

    “是尊贵的主人赐予生命，食物以及一切，下层人的活着的意义在于取悦主人......”

    格兰斯仔细地锁上门，打了个响指，房间显现出了本来的面目。还是原来的布局，但是圣音消失了，柜子里一层装满了营养液，一层多了几件不属于校内的衣服，床上的被子里有一团凸起。

    桌子上有几本书，一本只有书名，《魔法实录》，还没有编写内容。一套是以数学为基础的理科教育基础教材，剔除了思想教育的部分，还在不断更新中。

    画着奇怪纹路的草稿铺满了地面。

    格兰斯毫不在意的踩过地上的草稿，熟练地掀开被子，露出蜷成一团的既安。既安只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短裤，八爪鱼一样抱着枕头，裸露在外的身体能看出紧实利落的肌肉。一头乱糟糟的金色短发，眼睛是宝石一样的蓝色。

    “三天后我们班会提前接受检阅。”

    既安一惊，跳了起来，“该死，怎么会早了这么多？”

    “不知道，我猜刚进入上层的一届，有人惹了某个大人物不高兴。”

    “你是说，那对姐妹？”既安搜索格兰斯的交际圈 ，很快锁定目标。

    “对，”格兰斯点点头，“我曾经在她们身上施展过一个小魔法，她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同感。”

    “所以你其实是自作孽。”既安了悟，又有些无语。

    “问题是，反操纵装置还没有做好。”格兰斯决定放弃对自己黑历史的批判，着眼现在。

    “但是你搞不到成品做实验。”既安爬起来，小猫一样凑近格兰斯“不然我们私奔吧，其他地方你没必要随时屏蔽监控，基础知识你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不要乱用词。”格兰斯转过身拉开椅子坐下，“还有三天，我得想一想。”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不会真打算去当狗吧？”既安一边嘟囔一边站在床上伸手努力够着柜子，拉出一件黑袍套上。想了想“难道你打算以身试法？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高风亮节。”

    格兰斯没有回答，留给既安一个沉默的背影。

    “不是吧？”既安真的要骂了，“你想死可以，还有这么大一家子在，你不会全交给我处理吧？”

    格兰斯终于回过头，不走心的敷衍道，“你可以的，这一年我都没有再插手教内事务。”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了一点，“还没有决定，就算真的去...这三天我会把事情处理好。我会回来的，别担心。”

    既安盯着格兰斯，蓝色冰川一样的眼睛几乎要升腾起火焰。“我不担心你，这是你的烂摊子，不要总是丢给我。”忍下骂人的冲动，转头将柜子里的营养液全部搜罗进一个黑色袋子里扎好。“这个月的食物，连同你的命令一起，我会传递给教内的。”

    格兰斯转回头，示意谈话到此为止，专心在纸上写写画画，既安抱着腿坐在身后的床上，装营养液的袋子放在身边，避免踩到地上的草稿，下巴搭在膝盖上，语气有些挫败，“喂，要不还是解散吧，我真的不擅长做这个。”

    “随你。”格兰斯头也没回，往后飞了一只纸飞机，“试试这个魔法能不能用。”

    此时，一串敲门声响起，格兰斯和既安几乎同步的警惕的向门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