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解

    “哦?药籍不在他身上?”焦博远搁下手中的书,眸中逐渐晦暗,轻哼一声,“倒是个聪明的。”

    焦府的偏房内,崔松无力地捶打着木门,前来探看的焦博远眉头一皱,问旁边的侍从,“他这样多久了?”

    “回大人,从昨日被我们擒回来后,一直这样…”

    崔松目光沉沉,推开门侧过头望向地上瘫坐的人。

    “不吃不喝?”焦博远看向桌上未动的食物。

    他伸出手指将食盒的盖子掀开,拿出里头的白馒头,随手一拨扔到地上。

    “吃。”焦博远沉声命令道。

    冷硬的馒头直接砸在崔松长满青渣的侧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你!”崔松红着眼抬头,看见对面人的一刹那,双瞳猛地瞪圆。

    “阿颂…”崔松不敢置信地开口道。

    “还记得我呢?”焦博远笑得阴沉,“可是阿颂已经死了!你说,现在的朝廷一品官员配不配得上你家崔沅?”

    他挑起崔松的脸,眸中带着阴狠,“不知大名鼎鼎的崔公子可觉得这一场面有些眼熟?”

    焦博远耐心已尽,他狠戾地揪着崔松的领子站起来,“既然药籍不在你手上,那就仔细动动你的本事,给我现编个出来,最好三日就交给我。”

    “我办不到,崔家人虽世代学那本药籍,但编订之人是我们先组,也不可能一五一十复刻。”崔松说。

    “办不到?”焦博远睨了他一眼,“那我就只能去寻你的好侄女了,让我来猜猜,那药籍是不是在她身上呢?”

    “哦,听说她当时被黑甲卫抓走了,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呢?”

    “你!”崔松恨得咬牙切齿,沉下声道,“我,我尽力帮你写,但你能不能帮我寻到她?!”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等你将东西呈上来,我自会考虑。”

    “砰”地一声大门关上,屋内回归灰暗,粉尘顺着阳光被击得飞散,飞向远处。

    柔光投入暖芳殿内,江思眠卧床喘息着,脸上起了红色的疹子。

    姜清颜今日与皇后有约,只得让江清念来参见这位常德贵妃了。

    “娘娘,那位御医来了。”守着帘子的宫女说。

    “让她进来吧。”江思眠道。

    江清念轻身走近了屋子,殿中传来阵阵药香,气味辛烈,似是一种烈性药材,熏得她有些呼吸不畅,心理有些不安的预感。

    “最近身子有些不太利爽,煮些暖和的汤药驱驱寒气,望崔御医不要建议,若是觉得太闷了,可将面纱交由奴婢保管。”一旁的宫女迎上前,欲伸手替她取了面纱。

    果然,看来这次不是生病了,是冲着她来的。

    感受到一阵凉风,江清念向后微微仰去,婢女的指尖落了空,正一脸愣神的望着她。

    “崔御医,您不觉着闷吗?”

    江清念冷眼瞧着婢女,不去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窗帘隐隐透出暗色的身形,江思眠听见木箱落地的声音,缓缓坐了起来。

    掀开帘子,迫不及待地看向江清念的面容,却见她依旧带着面纱,冷不丁开口道,“劳烦崔御医前来整治,只是我这病也不见得会让人染病,我的婢女还没有带面纱呢,不知,您作何带着呢?莫不是,我生了什么大病吧?”

    江清念从袖中扯出纸条,靠在木箱上写了几笔,交给了床榻上的人。

    “这是....”江思眠诧异地接过纸条,问道,“你,不会说话?”

    见江清念点头,她揭开纸条快速掠过纸条的内容,继而恢复了之前的倦态,命宫女将帘账拉开,让其进来看诊。

    江清念拎着木箱走近,拿出脉枕替她把脉,手指贴近的瞬间,江清念深感不对。

    这脉象,是有孕了?且脉象虚浮,还有这面颊上的红疮,莫不是喝了什么药物相克…

    江清念立即站起来奔向远处将寝殿的门窗打开,让空气中的烈香散出去。

    “发生何事了,怎么...”江思眠直起身子,“你…”

    江清念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看,自己的面纱掉了,此时正对着江思眠,身形陷在光里。

    她望见江思眠从床榻上走下来了,手里握着一幅画像,逐渐向自己走来,余光瞥见面纱飘离了自己很远,低下头望一旁走去。

    “江清念。”江思眠沉声开口道。

    “化名潜伏在这宫里,以为父亲他们就找不到你了吗,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出现在这里?”

    “我阿弟因为你现在还如一个痴傻儿童般,因为你,我只能一辈子呆在这偌大的宫中等死。”江思眠咬着牙神情痛苦地控诉着。

    “因为你,我都没...”江思眠声音越发不稳。

    “娘娘,您流血了!”前来送药的宫女发出一声尖叫。

    这是小产了!江清念也不顾着去拿面纱,冲上前将人稳住向床榻上扶去。

    轻薄的襦裙被染了一片红,江思眠面色苍白,虚弱地望向江清念,“我是不是...小产了...?”

    江清念拿出银针的手一愣,她瞪大了眼睛望向床榻上此时带着淡笑的人。

    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是故意服下相克的药物引发自己小产的?她为何这么做...

    “我命令你不许...救下这个孩子...”江思眠咬着牙说出气声,“你也不许告诉他人我怀有身孕的事情,否则,否则,我就让皇帝治你杀害子嗣的罪责...”

    江清念感知自己的手腕被攥的很紧,她拧着眉,江思眠身下的血已经越来越多,看来是喝了不少有着红花的汤药,腹中的孩子已然有了三月有余,她居然瞒了这么久...

    刚有落胎之象,应是还可以保住的。可是江思眠执意要打掉,这可怎么办...

    “娘娘,皇上来了!”宫女忽然闯了进来。

    “不要,不要让陛下进来,就说我染了病,今日不宜相见...”

    江清念先扎了一处止血的穴位,江思眠的面色这才好了些,她焦急地催促着江清念不要让这个孩子留下来。

    “常德,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朕?”康元帝焦急地赶进来,却嗅见了一股血腥味,“这是怎么了,病得这么重?快命人将方御医请过来!”

    宫女也不知晓贵妃回流血,只是焦急地解释,“陛下,娘娘本是脸上出了一些红疹,却不知为何出了这么多血,眼下崔御医在医治呢。”

    江清念继续为人施针,手腕上的力气却变得愈发紧,她看见江思眠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急切地摇头。

    帐外康元帝还在不住地询问着情况,江清念见血已经止住了,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与康元帝请安后,拿出备好的纸条给宫女,让她去给贵妃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随后将另一卷纸张递给了康元帝,他蹙起眉接过那张纸粗略地看了一眼,继而开口道,“知晓了,朕命人拿一些补药给常德补补,既然身子抱恙,朕过几人来看你。”

    殿内恢复平静。江清念走到床榻边,手掌搓热了敷在江思眠的小腹上。

    告知她如果这个孩子流掉了,她将再无可能怀上孩子。

    江思眠眼角落下泪水,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纸条,在这宫里,纵使再受宠的妃子,没了子嗣,迟早会被皇帝所摒弃,到时候,他父亲又会觉得她是一界无用之人了,到时候,弟弟和母亲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呢...

    她眼角的泪水愈发多了,带着哭腔不知在嘴里说着什么,江清念无奈地拍着她的肩。

    “阿姐。”江思眠忽然开口,“小时候就想这么叫你,可是母亲不让我去,后来阿弟出了事,母亲说都是你的错,可我当时听其他下人说你也不能说话了,我还不相信,想去你院里看看你,可那时你被父亲按在木椅上毒打,我被吓得溜回了院子里,再后来,你就去了沧州,我也没机会问你。”

    “我阿弟的事,是我母亲干的吧。”江思眠望向江清念,眼神带着期许。

    江清念从没想过江思眠会对她说这句话,院里的姨娘从不让她接触他们二人,根本不知这些事情。

    “这个孩子...算了,生下来吧。我和元郎终究是不可能的,我还幻想什么为他生孩子呢......”江思眠缓缓闭上了眼。

    原来是被江永逼着嫁入宫里的,若是当时自己还在江家,必然会被江永许配给皇宫贵族里的人,听嬷嬷说,父亲在她儿时就已经与别家定下了亲,看来,是江思眠替自己嫁了。

    江清念内心忽然被揪住了,她握着江思眠的手,缓缓在她手心写下了“对不起”三个字。

    长辈之间的恩怨,本就不该由孩子来承担,从前的江怀曦不该承担,现在的江思眠也不该承担。

    替江思眠开好了药方,江清念起身准备交给宫女。

    后方突然传来声音,“救救你们院里的嬷嬷吧,自打你不在了,府中上上下下的仆人都欺负她,不给她饭吃,硬是要把她赶出去,可那老嬷嬷一直不肯,守着你母亲的牌位和那一方院子,前年初雪回家省亲时,我发现她的眼睛好像被人戳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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