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啊,三班的那个老师今天可出了大糗了,竟然在校长面前……”
“今天中午去吃什么啊,老街那的……”
“我早就说过……”
第三节下课一响,班里顿时吵嚷起来。
少年总是不被事物禁锢,就算是临近高考,也没有磨掉他们的活力。
“哎,沈辰宴,高考之后你打算去哪玩啊?”
杜越刚跟同桌商量完去哪儿吃饭,就那笔戳了戳自己前边沉迷于题海的人问,“我跟阿览说好了一起去山东,你去不去?”
“没,不去。”沈辰宴回答了他两个问题,微微转身,转了个可以看到他的角度。
“我天,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高考也不用这么拼吧,你成绩那么好,大学还不是任选?”
杜越看到他那可以跟国宝媲美的眼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人上次为了一个普通的月考熬夜学习把自己熬到医院,这次指不定更疯。
“不是我说啊沈辰宴,你这次要是再熬夜看书做题熬到凌晨,我可要去你床上盯着你了啊,老把自己的身体当不倒翁玩,很好是吗?”
耐心等他把话全部说完,沈辰宴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明天会早点睡的。”
杜越不知道沈辰宴这个早点其实就是早一两分钟,只是颇为满意他这次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对自己敷衍了事,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知错能改的好孩子,杜主任表示很满意,高考结束后主任一定请你胡吃海喝一顿!”
沈辰宴勾起唇角笑笑,又把身子转了回去。
看着桌面上摆着的、还有半本没做完的、昨天刚买的物理习题,沈辰宴又抓起笔继续解题。
杜越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颇为头疼地问自己同桌,“你说他这么拼命为了什么啊?他的分数上重本都已经绰绰有余了,要不是那件事,被保送的就是他了,他还这么拼干什么?”
林西览看了沈辰宴的背影许久,终于做答:
“大概是,想找一个证据。”
三个月前有场省级数学竞赛,报名人数压缩到了一百人,他们学校有三个参赛名额。
学校挑选人参加竞赛前照例会进行一场考试,选前三名参加竞赛,以示公正。
而后的发展就像小说一样戏剧化。
考试前夕,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正在收拾书包的沈辰宴,那人在道歉的时候瞥到了沈辰宴书包露出试卷一角,径自的念了出来。
做过往届竞赛题的都知道,这是竞赛题第一页必有的一句话,而为了让考生提前适应,选拔卷跟竞赛卷的排版基本相同。
除此之外,每句话后边都署有时间。
现在那上边写着的年月日,就是明天。
那人念完转身就捂嘴跑了。
再然后,全校都知道了沈辰宴偷题的事。
这事毫不意外的惊动了校领导,而且因为沈辰宴平日里交友不很积极,竟没有多少人为他正名,这直接导致就算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是沈辰宴偷题,他还是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虽然没有什么其他的惩处,但沈辰宴还是因此变得有些沉郁,人也更偏激了一点,对什么都要求做到近完美,对人对事都是。
他比较相熟的人里边儿,只有杜越跟林西览还能忍受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绕远了他走。
而且因为这件事,沈辰宴从学校的门面变成了作弊“专家”,风评直线下降。
甚至还有人怀疑他以前的成绩都是作弊来的,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诸如此类的谣言愈演愈烈,传到了正主这里。
沈辰宴经常没什么表情的站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议论自己、抹黑自己,然后径直离去。
杜越走在他背后,每次都朝那些议论的人弄鼻子翻白眼,把厌恶摆到了脸上。
什么叫世风日下,他也算是见到了。
曾经恨不得把自己粘到沈辰宴蹭智商蹭颜值,现在嘴里什么垃圾话都说。
杜越看不过眼,却也没有办法。
过了一段时间,沈辰宴更疯了,杜越就没见过沈辰宴同时放下书、笔、习题集超过五分钟。
他做得最狠的一件事,是凌晨突然重重的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被杜越几人送到医院。
他小时候发过一场大烧,身体本来就不好,哪经得起那么不眠不休、拼命式的学习。
那时杜越听到医生说他“严重缺乏睡眠,要不是送来及时,有休克风险”时还不太相信。
直到不小心碰到他那不堪一握的手腕,杜越才惊觉他竟瘦了这么多。
那次过后,沈辰宴虽然没有学到那么晚了,但还是比同宿舍的人晚睡太多。
杜越有次凌晨一点半起来上厕所,看到沈辰宴的台灯还亮着,他还在那里写题。
杜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书读到这种地步,不惜伤害自己身体换来的好成绩就有那么好吗?值得他一夜夜的亮起那盏台灯,一遍遍的做他已经做过很多次的题?
杜越不明白,和他有过同样受的林西览却懂,他是想通过今后的每一次考试证明自己,他不需要偷题、不需要提前知道答案、甚至不需要提前知道考试范围,也能考出好成绩。
这种无力证明清白,只能自己成为证据的事他也经历过,不过没有沈辰宴那么严重就是了。
作为沈辰宴的好友之一,林西览自然也不愿看他那一副无悲无喜,一心扑在学习上的样子。
但这别无他法,他太懂那种极力想证明自己的无力感,眼睁睁看着别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失落感,无数次听见别人议论自己的麻木感了。
所以他没有试着去阻止他。
下个月的高考,他相信沈辰宴。
时间转瞬来到了高考前一天。
沈辰宴把最后一本书装进书包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明天高考加油,我相信你。”
“嗯,”沈辰宴没转身,他怕自己近乎无色的脸吓到杜越,“你也就加油。”
说完,他径直走出了教室,正如他来时那般。
杜越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心口有些泛酸,不知是不舍还是遗憾,是为自己还是为谁。
时间飞快流逝,高考前五科沈辰宴发挥的都不错,看他嘴角的挂着的那一抹浅笑就知道。
杜越见他这样,也放心了一点,不再除考试外,每时每刻都跟在他身边。
也就是因为这样,杜越才没有及时发现沈辰宴去买水很久没有回来,没有去找他,也没有问别人看到他了没有,甚至下午进考场的时候,他也没有记起沈辰宴。
高考之后,沈辰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杜越怎么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都不理,要不是班主任说沈辰宴很安全,杜越都快报警了。
又等了几天,杜越终于等到了回复。
那条信息只有一句话:杜主任,你最差的学生不能跟你一起上大学了,对不起啊。
杜越看到这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径直冲出房门,不顾妈妈的询问,拦下了一辆车。
“师傅,去第一人民医院,请快点。”
到了医院门口,杜越付了钱匆匆下车,转身就看到了还吊着水的沈辰宴。
什么都不用说了,杜越都明白了。
高考最后一科,沈辰宴又晕倒了。
虽然不知道是考前还是考中,杜越的心还是一点点的往下沉,直至水底。
“沈辰宴,复读吧。”他听见自己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问题,沈辰宴的脸看着有些苍白,像随时会散去的幻影。
过了许久,沈辰宴点头。
杜越笑了,有泪水从他脸上滑过。
沈辰宴还是复读了,不过却不是他读高中的那个学校,是他初中时都懒得填的那个学校。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自己高中复读。
过了十几二十天,高考分数出来了,五百多一点,刚好差几分能进他从前的学校复读。
几分不多,连他总分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几分不少,有了他就不用去陌生的地方读书了。
高考后的时间过得很快,沈辰宴删除了原来学校,除林西览杜越外、所有人的微信,退了所有的群,一个人干干净净、孤孤单单的缩到了世界一角,只有很少一部分时间才跟人交流。
高三八月一号开学,沈辰宴提前一天就收拾行李去了学校,他还是住宿。
“阿宴,我……”临行前沈母在门口看着拉着行李箱的沈辰宴,嘴边道歉的话就这么止住了。
“我走了。”沈辰宴没停下脚步,上了车。
那所学校其实也不算太远,半个小时就够了。
沈辰宴下了车,推着行李去报道处,一路上没有一个人用奇异的眼神看他,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他也不是什么异类。
虽然这个学校没有他以前的学校那么大,但出乎意料的,给他的感觉还不错。
“我跟你说,别以为自己长得有点高就很帅了,你哪来的自信说人姑娘就是喜欢你啊?”
沈辰宴走的那条路旁边的树下,一个长得不错但身高明显没有对面人高的小帅哥仰着头跟人说话,背后貌似还藏了一个低着头的小姑娘。
画面挺招眼的,但沈辰宴并不在意,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但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人突然握住了。
看着一张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又熟悉又陌生的脸沈辰宴差点没一拳打过去。
“你看,这位帅哥就长得挺高,你看他会因为我碰了他一下就觉得我喜欢他吗?”
沈辰宴听见他握着自己的手腕转头刚才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生说话。
“你!我懒得跟你计较!”
直到那个男生离开十几米远,那个女生道了谢后离开,他才放了抓着沈辰宴的手,特别自来熟的说,“我叫崔希临,刚才有一变态为难女孩子,我借你跟他讲了点道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对不起啊,谢谢。”
说实话,沈辰宴还是第一次一起收到人的道歉和感谢,他面无表情,“没事,我先走了。”
“哎,宿舍楼在另一边,你怎么拖着行李箱去那啊?你是来报道的吗?高一不是没那么早开学吗?”崔希临摸了摸后脑勺,疑惑的问。
沈辰宴没回答他,越走越远。
报道完,沈辰宴拖着行李箱去宿舍。
照着那个替他办手续老师的描述,沈辰宴很容易找到了宿舍。
他分的房在一楼,不用爬楼梯,这也算是难得的幸运了。
沈辰宴走到一间房门口站定,刚想推门而入就见它自己打开了。
“哎,是你?”打开门准备出去的崔希临抬头看到熟面孔,有些高兴的说,“我们被分到了一间宿舍,还是有缘份啊。”
沈辰宴应了一声,算是对自己刚才没回答他的道歉。
看他半天不走,沈辰宴又问,“能让一下吗?我要进去。”
“哦,哦好,好的。”崔希临赶忙退回去。
沈辰宴拉着行李箱进宿舍,大体的扫了一圈,看到了数双扔在地上不知道洗没洗的袜子、垃圾桶里桶外都堆满了的快餐盒,还有放的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和拖鞋。
沈辰宴:“。”
发现他目光后的深意,崔希临尴尬的笑了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这,这平时不是这样的,是,是因为最近考试没办法收拾。”
“还没开学就有考试了,你们学校进度挺赶。”
崔希临:“……”
“好吧这是我们今天上午刚弄的。”
“这宿舍,有几个人?”沈辰宴看了只有四个床位,其中三个都挂了窗帘,但有一个已经落满了灰,看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包你的话……”
崔希临弱弱的伸出两根手指,“就有两个了。”
“所以这些全都是你弄的?”沈辰宴难得震惊。
“那些行李箱是你的?拖鞋什么的也是?那些外卖也都是你一天吃的?”沈辰宴承认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
崔希临低下头,小声说,“那些行李箱是我的,拖鞋是我怕不够穿多带了点,袜子是我朋友见我一个人一个宿舍特地送来恶心我的,那些外卖是我跟朋友一起吃的,这里会这么乱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玩。”
“对不起,我会收拾干净的。”
“嗯。”
沈辰宴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解释这么多,匆忙转移话题:“你在哪张床?”
“呃……”崔希临把头低得更低了。
沈辰宴突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
“这些都是你的?”
“不是。”
崔希临弱弱的指了指那个有灰床帘,“那里没有我的东西,它太脏了。”
沈辰宴:“……”
收拾好东西已经是下午了。
崔希临看了一眼自己床上的兔子闹钟,对还在折被子的沈辰宴说,“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沈辰宴想,自己刚来不认识路,跟着他也好,于是点点头道,“好,但我们得先去扔垃圾。”
他真的不能忍受那种臭烘烘的味道。
崔希临犹豫:“垃圾场离食堂挺远的……”
沈辰宴走到门边提起已经打结好了的垃圾,递给崔希临两袋,自己留了三袋。
这阵势,崔希临看懂了。
他认命点头,在前边带路,“走吧。”
等扔完垃圾到食堂时,那儿已经关门了。
于是,沈辰宴看崔希临,崔希临看沈辰宴。
两人大眼瞪小眼,活像俩傻子比愣。
最后,还是崔希临先败下阵来:
“现在管得严,只能进不能出……”他说得有气无力,不知是饿久了,还是心情不好。
沈辰宴闻言眉头微蹙。
但话锋一转,崔希临又笑嘻嘻的说,“不过我们可以爬墙出,不被马大哈看到就行。”
“马大哈?”
“就是我们年纪主任。”
崔希临边走边科普,一副老师样,“他姓马,长得矮偏说自己是巨人,笑起来哈哈哈的,有人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喜庆名。”
“哦,是他吗?”
崔希临说这话时一直往沈辰宴那边看,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
“崔希临!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马主任从老远就看到了崔希临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往操场这边走,还以为他难得做好事,带新生逛学校,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些。
“主主……主任。”崔希临舌头打结。
马主任被气得不清,但还是勉强维持了自己在新生面前的现象,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
“大中午的还来逛啊,吃饭了没有啊?”
沈辰宴:“没有。”
刚想编瞎话的崔希临:“……没有。”
只是没话说的马主任:“……这样啊。”
“这个时间食堂应该没饭了吧。”
“岂止啊,门都关了。”崔希临惨兮兮的说。
马主任思忖了一下,“开学第一天,我带你们出去,你们在外边随便吃点吧。”
崔希临眼睛都快笑没了,“得嘞,主任。”
“事先声明,安全第一,”马主任带着他们往校门处走,“吃完就回,别乱走啊。”
崔希临连连点头,还拉着沈辰宴一起。
到了校门口,马主任问崔希临,“有钱吗?”
“有有有。”说着他已经拉着沈辰宴走远了。
马主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蓦地想起自己好像忘了问那个新生的名字了。
都怪崔希临,把他气昏了。
“呼……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得出来。”崔希临从见到主任开始就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那什么,我……”沈辰宴想自己走。
“你有忌口吗?”崔希临突然问。
“香菜和洋葱。”沈辰宴下意识答。
“那我们去吃云吞面吧,便宜又好吃。”
不等沈辰宴回答,崔希临拉着他往巷子里走。
走过好几个街角,他们停在了一家店前。
那店不大,还有些陈旧,看起来像是开了很多年了,崔希临很熟稔的跟里边肩上披了条白毛巾在洗碗的人说,“王叔,生意挺好的啊,两碗云吞面,一碗不要香菜。”
“得嘞!”
那人应了一声,往旁边帘子里喊,“两碗云吞面,一碗不要香菜,多加云吞啊!”
听到他后边补的一句,崔希临忍俊不禁,“王叔,每次都给我加量,你可是吃了大亏了。”
“恁都不叫事,坐啊,一会儿就好了。”
“好。”他们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王叔洗完碗,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崔希临这边,看着沈辰宴问,“同学啊?”
“是,舍友。”崔希临答。
王叔朝沈辰宴笑笑,没多问,就说了句,“好好读书,高考完来王叔这吃面,免费。”
他没说考得好不好,就说高考完,这是沈辰宴见过为数不多的,不看成绩认识人的人。
沈辰宴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他愣神,崔希临用脚碰了碰他的腿。
沈辰宴看了崔希临一眼,朝王叔笑笑,答应道,“好,那时就要麻烦王叔了。”
“麻烦啥,两碗面而已,叔请得起。”王叔拍了拍胸脯,脸上满是豪爽。
“云吞面来嘞!”
帘子里边传来有些浓厚的女声,接着一个头上抱着布巾,手端着放有云吞面的人出来了。
她把碗放到他们桌上,笑着说,“希临来了啊,难怪老王头让加云吞呢。”
“是,王婶。”
王婶说完转身就走了,跟没看到沈辰宴似的。
王叔朝他们抱歉的笑了笑,跟上了她。
“王婶前些年受刺激害了病,不会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你多来几次,她就不这样了,”怕沈辰宴误会,崔希临跟他解释,“你见谅啊。”
“嗯。”沈辰宴拿了筷子,递给崔希临一双。
沈辰宴夹起面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吃碗面,沈辰宴正要掏钱,却见崔希临放下筷子走到柜台,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叔,老样子,我在你这存钱,你记得扣账啊!”
说着,他把钱压在了老地方——花瓶下面。
“好嘞!”里面传来王叔的声音。
看这熟练的样式,铁定不是第一回了。
崔希临走回来,沈辰宴疑惑的问:“你这是?”
“哦,有时候来会忘带钱,王叔总让我赊账,说是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不是,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崔希临解释,“况且王叔他们用钱的地方很多,在这存的钱,没准就真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呢。”
沈辰宴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面钱多少,我现在给你。”
崔希临摆摆手,“就当时给你的赔罪礼了。”
沈辰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对了,我要去个地方,你去不去?”
崔希临突然想起正经事,赶忙说,“很重要!”
沈辰宴想了想,选择了去。
就这么,沈辰宴享受完自己的赔罪礼,跟着据说要去未雨绸缪的崔同学来到了超市。
“这就是你说的,能未雨绸缪的地方?”
沈辰宴看着人进人出的超市门口,还有里面摆着的巨大特价牌愣神。
“十三中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高三了还有为期一天的郊游。”
崔希临说完又补了一句,“虽然占用了我们周日的半休假。”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明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是开学的日子。”
沈辰宴表示不理解。
“嗯,开学游,给那些放假玩傻了的人一个短短的缓冲期,虽然可能没用。”
沈辰宴表示没见过。
“行了,进去吧。”
见他站着不动,崔希临握住他的手腕,轻车熟路的带他到了超市的零食区。
放开他,崔希临在满柜薯片振臂一呼:
“高三为数不多的玩闹日子,好好珍惜吧。”
沈辰宴想说,我高四了。
买完东西回学校时,天已经有点黑了。
“唔,快七点了,我们快点回宿舍吧。”崔希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校门,旁边跟着一个同款没有余手的沈辰宴。
给他们开门的保安见他们这样,小小的呆滞了一会儿,回过神看他们走远了,才勉强收回心里想支援他们一个尿素袋的想法。
到了宿舍门前,沈辰宴刚想放下东西开门,就见崔希临倔强的伸出两根手指往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钥匙,然后颤抖着手开了门。
看这样式,保准不是第一次。
开了门,崔希临把东西一股脑全扔地上,自己则就近选了一张床坐下,呼哧呼哧的喘气。
沈辰宴虽然也累,但好歹没有崔希临那么随便的把东西扔地上,而是一件件挑地方放好。
做完这些,沈辰宴拿了张椅子坐着休息,崔希临则是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个电磁炉,又不知从哪搞出一个排插,笑道,“做饭喽!”
打开空调,插上排插,崔希临把洗好的电磁炉装满水,见沈辰宴一直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担心这样不安全,特意解释道:“放心,这家伙看着挺大,功率挺小的,而且这里的线路经常有人检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沈辰宴还是表示没见过。
等水开了,崔希临把洗好的丸子倒进电磁炉,盖上盖让它滚上一会儿,又吩咐沈辰宴把桌子上的碗洗一洗拿过来,准备开饭了。
沈辰宴看着在锅里起起伏伏的丸子,才终于知道崔希临刚才买这些冻品干什么。
不是为郊游,是为了解决晚餐。
直到坐到了电磁炉面前,沈辰宴才想起来一个问题:“我们不用去参加晚修吗?”
“啊……”
崔希临夹了一个丸子,刚想放进嘴里,闻言解释道:“十三中领导还算人,开学第一天不用晚修也不会来查宿舍,你放心吃就成了。”
沈辰宴表示,依旧没见过。
这里的太多太多,都跟他以前见过的不同。
见面不谈成绩、不问来历的陌生人;不会争分夺秒安排课程、会给人喘息时间的学校;有人情味、不是张口闭口就是学习的同学领导……
沈辰宴觉得,自己可能到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的人说,“最后一个丸子了…”
“我吃了吧。”沈辰宴把它夹到了自己碗里。
慢了一步,一筷子落空的崔希临:可恶。
吃完后碗和锅是沈辰宴洗的,毕竟刚才他基本只负责看和吃,这点自觉沈同学还是有的。
刚忙活了挺久的崔大厨表示很满意。
可能是白天收拾东西太累了,一洗完澡他们俩就不约而同的上了各自的床,连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就一前一后的进入梦乡。
沈辰宴醒来时还有点懵,愣愣的坐在陌生的床上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新学校。
他用力揉了一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了一点。
下了床,崔希临还在睡。
想到昨天他请自己吃面,沈辰宴难得有那份闲心,到食堂的时候还顺便给他也捎了早餐。
提溜着两份早餐回到宿舍后,崔希临还没醒,沈辰宴没有等人起床的习惯,上去拍了拍他的脸,力气控制在正常范围内:“起床了。”
崔希临翻身:“呼……”
沈辰宴:“起床了!”
“呼……”
沈辰宴想转身就走,但又怕崔希临这家伙一觉直接睡到上午,于是一咬牙,把他从床上直接拽了起来:“崔希临,起床吃早餐了。”
一整个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崔希临大脑迟钝的感觉到失重感,终于悠悠转醒。
“唔,嗨……”崔希临睡眼惺忪,极有礼貌。
沈辰宴:嗨你个头。
吃完早餐,崔希临带着沈辰宴来到教室。
看着眼前极其陌生的教室摆设,沈辰宴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走在前头的崔希临见他愣神,径直把他拽到了第三排角落外边那张桌,“呐,这里没人。”
“不是刚开学吗?座位难得不是随机排?”
“不,老班说是按高二的走。”
沈辰宴点头表示了解,把书包放到了桌子上,抬头却见崔希临还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
“我坐里面。”
把路堵死了的沈辰宴:“……哦。”
终于又回到自己熟悉的老位置,崔希临还有点开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沈辰宴说话。
虽然基本上都是他自问自答。
“咳咳……”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
“老班来了。”崔希临跟沈辰宴解释。
前者看到后者疑惑的眼神,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全年级,哦不,全学校,只有我们老班才有这么独特的进门方式。”
“甭管嗓子好没好,他总要咳几声再进,他说这样有范,但我们都偷偷叫他黒肺鬼。”
“因为他吸烟?”
“不,因为他长得黑,肺不好,走路跟鬼一样没声,但他人还不错,你别担心。”
说话间,黑肺鬼,哦不,班主任已经进来了。
他扫视一眼全班,满意的点点头,最后念起了他手里拿的安全责任书,足足念了三遍。
念完后,他又满意的点点头,出去了。
沈辰宴:……这是个啥?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一再被打破,又一个他不曾见过的,崭新的世界在向他敞开。
那个世界里,不只有学习。
“那什么,你尽量适应,我尽量帮你。”崔希临似乎不太习惯这么说,声音有点打飘。
沈辰宴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配合点头。
后来,沈辰宴才知道崔希临是自己的班长,把自己跟他安排在同一个宿舍,是校领导在了解到他的经历后,深思熟虑的安排。
他或许没见过救世主,但的确遇到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