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家的儿子死了，你以后少去那。”父亲对林西说。

    林西背着书包，站在店里的门口，很久都没走进来。

    他记得那后面，后面是一个教堂，朱红的墙面斑驳，却有着高耸入云的尖塔。

    教堂好久都没举办什么感恩节的聚会了，所有营收都靠那里的一个女人在教堂后面的田里种地。

    女人有个儿子，林西从没见过他。

    林西今年9岁，他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隐约记起了从学校一路走来，那街道上人们缄默着，怜悯畏惧着。

    “为什么？”林西握紧了兜里的佛牌，莫名其妙地问。

    “没有为什么，你一个小孩不要管那么多。”父亲呵斥道，没有来由又与镇里的人们一样，遵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规矩。

    他们从不谈及死亡，却又遵守着在灵堂前跪拜在泥地里的规矩，他们议论着身边的任何人，却又在某些时刻拜托着互相。

    只有林西紧握着那个佛牌，他想起了中午放学。

    外公家附近的姐姐带着林西和他的堂姐跑去教堂玩。

    “她是我亲戚，我可以带你们进去。”姐姐朝林西他们笑着。

    林西也被欢乐的空气调动起来。

    三个人从政府下的外公家往下跑，跑过了两条街，最后停在教堂前。

    从侧门小心翼翼地进去，路过大厅。

    几排椅子整齐地排列在台下，面对着神父的台子，台子后面是是一扇门。

    林西的目光却只看到那扇门的上方，五彩的琉璃窗户折射着阳光，几经反射后细细地洒在地上。

    姐姐拉着林西走进了那扇门，五彩的光才消失在林西眼里。

    门后是个小桌子，堆满了杂物，桌子后坐着个女人。

    不算老的普通的样子，穿着和普通人一样的衣服。

    女人问他们要什么。

    两个姐姐一下就选中了两个十字架。

    女人的目光移向林西，林西也想拿一个十字架离开。

    女人却突然拿起了一个东西：“你要这个怎么样，圆圆的，很好看。”

    林西接过去，随手放到了兜里，与两个姐姐转身离开。

    走出侧门，林西叫姐姐等一下。

    他按照姐姐来过的地址从侧门跑到了田里的厕所。

    中间路过了成片的白菜，林西没有细看。

    厕所很大，门上却爬满了蜗牛，像是这里从前有很多人一样。

    林西解决完赶紧跑回侧面，却听到一声椅子倒下的巨响。

    他本能地往巨响的声音看去，昏黄的窗户后面一个黑黑的影子在半空中晃动。

    林西低下头继续往前跑去，与姐姐们一同离开。

    他没在意姐姐们随口要的东西，此时却紧紧握紧着那佛牌。

    林西记得那女人，她经常在凌晨提着白菜去菜市场卖，卖完了就回家。

    她蹲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两旁，与周围摆摊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她独自一人经营着早已没有营收的教堂，却又不虔诚地在教堂里卖着佛家的东西。

    林西不明白她为什么经营着那座教堂，却突然明白那座教堂是什么。

    那是她的财产，不是她丈夫的，不是她儿子的，是她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