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兴盛一家想私吞三十万的抚恤金,又想撇清关系,所以,他们才绞尽脑汁对我软硬兼,想让我看在亲情上,主动承担一切法律后果。幸好我对他们的为人了如指掌,对他们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行为,嗤之以鼻。
见我却油盐不进,对垂手可得的“亲情”不为所动,这让柴兴盛一家的自信心大受挫折。
他们一家人并没有放弃,开始批评我冷血和糊涂,他们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仿佛我不去警察那里承认是我碰瓷,是我拿了三十万,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柴兴盛一家人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吵得我心烦意乱。我不耐烦的说:“我都没有认祖归宗,谈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不不是你们这个家庭的人,这个家兴衰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柴兴盛没有想到我能够一连串的说这么多话,我竟然讲话没有结巴,只是说话的语气硬邦邦的,毫无人情味。这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事是我这么绝情,意料之外的事是我的智商,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笨。
柴浩然没有放弃对我的劝说,因为让我投案自首,并且承认是我自己拿了钱,这关系到他是否能私吞那三十万,所以他对这件事非常关注。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能把注意力这么集中!我这个所谓的哥哥,我装进棺材的时候,他也没有露面。没想到我现在能够活蹦乱跳了,他却关心起我来了。这就是人性的悲哀!
柴浩然理直气壮的的对我说:“弟弟,现在咱们家在全村来说,属于贫穷的人家,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别人会看咱们家笑话……”
柴浩然算什么东西?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太高看自己了!我打断柴浩然的话,我说道:“你不要说‘咱们’两个字,我和你不是一家的!”
不管他们怎么劝我,我对他们只有一个恨字!我在最困难,他们不觉得我和他们是一家人。那么,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会否认和他们是一家人!不是我狠心,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冲着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我就是在警察那里栽赃他们,也是很有可能的!我就是死,也要抓一个垫背的!我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好过!之所以事情发展到这么难以收拾的局面,这完全是他们向司机索要抚恤金造成的!对于钱的事,我根本就没有参与!没有拿一分钱!自始至终,我只是受害者!是苍天怜悯我,没有让我惨死在车轮之下!是因为我命大,没有死,却间接的影响了柴兴盛一家的收入。
人就是这样,钱本来不属于他们,但是,钱一旦被他们拿到,他们就认为钱是他们的了,再让他们把这不义之财拿出来,他们就觉得是一种损失!这种现象普遍存在。比如那些借钱不还的人,就是这个原因!钱本来不是他的,但是钱到了他的手中,他就认为钱是他的,再让他还钱,就认为是一种损失。
言归正传,见我下定决心不挽救他们的家庭,他们也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们站起身,个个凶神恶煞的对我吼叫,他骂我是白眼狼忘恩负义。特别是张青香,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李劲!你这个白眼狼!亏我还十月怀胎生你!我早知道你这么无情无义,当初就不应该忍辱负重,把你生下来!我当初真的是脑袋进水了!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你不仁,我不义!张青香这种女人,用十月怀胎来压制我,我嗤之以鼻!是我叫你十月怀胎了吗?是我叫你把我生下来了吗?你把我生下来,又不养我,你愧为人母!但是我讲这些人话,估计她也听不懂!我也难得和她费这么多口舌!所以,我只是向她的脸吐了一口口水,来表示我对她的愤怒和嫌弃。
柴兴盛见状,举起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恶狠狠的吼道:“李劲,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种德性,还敢唾弃你的亲妈,你这种人,要遭天打雷劈的!”
张青香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她被我气的吐血了。
柴浩然连忙去扶张青香。顿时,他们全家乱成一团。这一出好戏真好看!我心里暗爽,很想引吭高歌一曲。但是,我也知道眼下我逃跑要紧,而不是看戏。那么,就让这个烂摊子,他们自己慢慢的承受。
我大笑着打算离开,却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我正要夺门而出,却被这个人抓住了。我仔细一看,抓住我手臂的手,白白嫩嫩的。我在往上看,才发现抓住我的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这个美丽的姑娘在盯着我,我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皮,才发现她已身怀六甲。
我心中产生疑问,这个孕妇来干什么?难道孕妇也抓逃犯吗?现在是不是公安局悬赏抓我?难道这个孕妇是赏金猎人吗?看她这么细皮嫩肉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赏金猎人。
美丽的姑娘对我说话了:“小叔子。”
我马上明白了!这个美丽的姑娘肯定是柴浩然的女朋友。如果按血缘关系,去我应该叫他一声嫂子。但是,我不想和这个家有任何关系,所以嫂子两个字,我叫不出口。
因为她是孕妇,所以我不能强行的逃走,生怕把她碰倒,而伤着肚子里的宝宝。
我只好恳求道:“美女,请你放手!”
美丽的姑娘没有放开我的手臂,只是拉着我重新坐在沙发上。我不能不说她对我有一种魔力,让我无法反抗,任凭她把我拉走。我解释不清楚,她身上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让我不由自主的,着了魔一样的,听她的安排。也许,是我在内心深处,对亲情的一种渴望!她身怀六甲,让我想起我妈妈!我妈妈怀着我弟弟的时候,是这么的好看。
美丽的姑娘用一只玉手轻轻的把我按在沙发上,我也如同被施了咒语的人那么听话。
美丽的姑娘对我说:“小叔子,我是你未来的嫂子。”
我突然拘谨起来,问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免贵姓覃,名梦静。你可以叫我嫂子。”美丽的姑娘说。声音很好听,温温柔柔的,像我妈妈说话的声音。
我突然觉得覃梦静好亲切!她像一位堕入凡间的天使,那么善良!她像清晨绿叶上的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那么纯洁!覃梦静又像一串动人的音符,拨动了我内心最深处那根最温暖也最脆弱的琴弦。
我忍住自己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花,用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妈——妈……”
覃梦静怔住了。我的话把她惊呆了!我的话也把自己惊呆了。尽管我知道我有和自闭症差不多的很多特症,比如经常会自言自语,比如有些词语会毫无意识的从我嘴巴里溜出来。但这次莫名其妙从我嘴巴里溜出来的词,还是让我猝不及防。
老天!她肯定会认为我是个傻子,或者认为我是一个神经病。完了!完了!完了!我很难自圆其说了!完了!第一次见面,我就给她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唉!怎么办?谁来拯救我这张乱说的嘴呀!要知道,覃梦静对我很重要!她是除我妈妈之外,最能给我亲切感觉的人。
我的话,同时也惊呆了柴兴盛一家,以及和覃梦静一起来的其他几个人。
张青香的表情尴尬。这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是谁生了一个傻瓜,谁都尴尬。
幸好覃梦静善解人意,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一只手轻拍我的肩,对我说道:“小叔子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要当妈妈了。再过两个半月,你就要当叔叔了。”
覃梦静是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姑娘,几句话就抓住了我的心。我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她是想让我看在我那个还未出生的侄儿面子上,让这个家免受“兵临城下”的灾难。
我不会“爱屋及乌”,也不会“恨乌及屋”。明白一点来讲,就是我不会因为怨恨柴兴盛一家,而迁怒于我未出生的侄儿。但是,没有迁怒就不等于我对这个侄儿有多爱。说句老实话:我对这个侄儿没有任何感觉!不爱也不恨。侄儿又不是儿子,牵肠挂肚谈不上。所以,让我看在侄儿的面子上去投案自首,去顶罪,休想!——我可没有多尔衮那么大的格局!
但是,不用覃梦静求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一定马上去投案自首,并承认一切罪行,包括谎称是自己拿了三十万。为什么呢?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想念我妈妈了。我眼前这个身怀六甲的美女,在我眼中,她好像我的妈妈。
我清楚的记得,我妈妈那个时候怀着我的弟弟,她顶着大肚子给我煮面条和煎荷包蛋的情景,夕阳下,阳光从窗户上照进来,橘红色的阳光撒在我妈妈的头发上和身上,像给我妈妈渡了一道漂亮的金边。她在灶台边煮面条,一边我站在一边围观的我讲故事。那个时候,我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啊!那个时候,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覃梦静其实是没有我妈妈漂亮的,我妈妈肤白貌美,而且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呢!但是,覃梦静也顶着大肚子,我就感觉她有一点我妈妈的样子了。
我真想扑进覃梦静的怀中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啊!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多次在梦中扑在我妈妈的怀中哭诉,我要告诉我妈妈,我真的好想念她。
但我克制住了我内心的冲动了。我明白现实和幻想存在距离,咫尺天涯,咫尺天涯啊!
我的心,不可抗拒的怀念起我的妈妈起来,以至于覃梦静对我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去听。她似乎在求我看在侄儿的面上,一定不忍心让侄儿胎死腹中之类的话。
我忍着内心的伤痛,对覃梦静说:“嫂子,你别担心,我马上去自首,并承认是自己私吞了抚恤金,碰瓷是我自编自导自演的绝话,与你们全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听见柴兴盛和柴浩然长舒一口气。张青香猫哭耗子一般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有覃梦静对我感到愧疚。她说:“小叔子,谢谢。这样太对不起你了……我替我肚子里的孩子谢谢你……”
覃梦静以为我是看在侄子的面上而去背锅的。她哪里知道我并不是看在侄子的面子,而是因为她有几分像我妈妈,我是想念我妈妈了,我是不想让一个像我妈妈的女人受苦。仅此而已!
我说:“嫂子,看在我即将坐牢的份上,能麻烦你给我煎两个荷包蛋吗?我想吃。”
我这个要求不过份,况且在我做出那么大牺牲的前题下,更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柴兴盛一家都争着给我去煎荷包蛋。
我说:“我只要我嫂子给我煎的荷包蛋。”
覃梦静连忙说:“好好好,我马上给你煎荷包蛋。”她说完,就走进了厨房,我也跟了上去。她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我担心她摔跤。
覃梦静轻车熟路的煎荷包蛋,我也仿佛回到了童年。
蛋很快就煎好了。
我又对覃梦静说:“我还想吃碗面条。面条上卧两个荷包蛋,这样才好。”
覃梦静原谅了我的得寸进尺,她温和的回答道:“好。我马上给你煮面条。”
就在覃梦静给我煮面条的时候,我听见柴兴盛一家在厨房外面的房间里低声商量事情!
别看我脑筋经常不好使,但我的听力却比一般人厉害,我能听清一般人很难听到的声音。
我仔细一听,听到了让我心惊肉跳的对话!
——柴兴盛说:“李劲又要求煮面条了!又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招!”
柴浩然说:“他那个傻逼,现在还能想出什么花招?他都答应咱们了!”
柴兴盛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又让他蹓了。本来他突然同意自首,我都觉得值得怀疑,因为不可能有那么傻的人,去承认没有犯的罪。”
柴浩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这时,更让我震惊的是张青香说话了。她说:“那你们还不赶快报警?别让他逃了。知情不报,也是犯罪。”
柴兴盛说:“不是我没想到报警,我只是怕李劲这小子不认罪。”
张青香说:“应该没问题了,你们没看到他那么听覃梦静的话吗?我看这傻子多半是喜欢上她了。”
……
老天!老天爷!他们讲的这是人话吗?这还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和哥哥讲出来的话吗?这怎能让人不寒心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