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楠和周计春是不是好人,我没兴趣花时间去调研。他们是好人也罢,他们是坏人也罢,反正和我不是一路人。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是好人,我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他们是商战中摸爬滚打炼出来的人精,我不想陪他们玩!就算不是玩脑筋,就算他们是让我在他们公司干活,那我也不愿意!——工钱要偿还柴兴盛弄走的三十万,我无利可图,我没有干活的动力!
在加油站,周计春给汽车加油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厕所。按原计划,我是要乘机逃走的。可是巴楠是个人精,他也下车去厕所。我只好放弃了逃跑计划。看来,我必须让巴楠相信我不会逃跑,我才有逃跑的机会。于是,我学着周计春的那幅奴才相,尽力的讨好巴楠。
我对巴楠点头哈腰,说:“巴总,你日理万机,也要亲自上厕所啊!”
巴楠没有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真幽默。”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拍的马屁极不专业,能拍出这种马屁的人,绝对是菜鸟一枚。
我羞得红了脸,尴尬不已,连忙转身打算离开。
巴楠伸手拉住我的衣袖,说道:“慌什么?不上厕所了?”
我又出丑了!连忙抽回衣袖,结结巴巴的找个理由搪塞:“不上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巴楠笑出了声,然后说:“小伙子,格局打开!上厕所吧,接下来有几十公里路呢!”
我如临大赦,赶紧钻进卫生单间,栓了门。
和别人在尿槽里一起撒尿,我不好意思;就是当着别人拉拉链,我都觉得难为情。
我上完厕所,打开门。发现巴楠并没有离开。
我一时无言以对。
巴楠一边说:“上完厕所,记得冲水。”一边走了过来。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想出相应对策,巴楠就走到我跟前,他伸手按了一下水箱。
看来,是我没见世面,不懂得用马桶这种现代化的奢侈品了。
说句老实话,长到十八岁,这是我第一次用马桶。没想到自己这么见识短浅,我的脸不由自主的发烧了。
我说:“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用马桶这种高档卫浴器具,还让老板给我按水箱,罪过罪过。”
巴楠又给我示范,按了一下水箱按键,然后说道:“以后上完厕所,就是这么按。如果是智能马桶,则没有这么麻烦了。”
我对智能马桶产生了兴趣,忙问:“什么是智能马桶?”
巴楠正要回答,就见周计春气急败坏的来了,他一脚就踹开了厕所的门,然后对巴楠和我大吼大叫。
这个世界怎么啦?一个司机局然对老板大吼大叫大发脾气?谁给他的胆子?他就不怕巴楠辞退他吗?更让我疑惑不解的是:这周计春变脸的速度比川剧变脸还快吧?刚才还对巴楠俯首帖耳,一幅哈巴狗的样子,怎么突然画风一变,成了一只发怒的河马了?
我不明白这种奇葩的现象,以我十八年来的所见所闻,我根本就看不懂周计春是一种什么样的骚操作,我也不明白巴楠作为一个老板,局然被司机诉责而去耐心解释。巴楠为什么这么窝囊?
周计春力气好大,一把把我从巴楠身边拉开,轻轻一推,我就重重的摔在地上。
巴楠想来拉我,却被周计春一把抓住衣领。
周计春哭了!他泪如雨下,像一个怨妇一样对巴楠又打又咬又挠。
周计春哭着骂巴楠是个臭男人,讨厌得很,他要和巴楠拼个你死我活。
巴楠平时板着脸,话不多,憨憨的样子好像不太聪明。但他毕竟是老板啦!这周计春也太猖狂了吧?
巴楠一边躲着,避免周计春的指甲挠破他的脸,一边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计春哪里肯饶恕巴楠,对巴楠又踢又咬!
我一边看戏,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我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此时不逃,更侍何时?周计春与巴楠狗咬狗打起来了,这给我逃跑留下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尽管我对智能马桶好奇,但求生欲战胜了求知欲。至于周计春为什么突然发怒,要和巴楠同归于尽,我不关注。那是别人的私人恩怨,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我成功逃脱,还真感谢周计春。不是他神经病似的与巴楠开撕,我真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逃走呢!
我手中只有十几块钱,那是我爸爸给我准备的逃跑的路费。身上有钱,心里不慌。我跑到公路上,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我透过车窗看到周计春和巴楠才从厕所出来。他们慌张的四处张望,不用问,他们肯定是在找我。
我看着周计春和巴楠四处找寻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嘲笑,他们是不是傻呀!众所周知,茫茫人海,找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就如同缘木求鱼一般愚昧。
我忍不住大笑,老毛病又犯了。嘴巴里又开始不由自主的住外嘣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忍也忍不住。捂住嘴也捂不住,这就像屁一样很难憋住。
我大笑过后,嘴巴里发出一连串毫无关联的词语:“大蒜”、“海豚聪明”、“太阳系”……
整个公交车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我。有的人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仔细一听,气得我想骂人!比如坐在汽车最后一排的两个女生,她们俩就是这么说的,一个说:“快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另外一个说:“他自言自语,一看就有病。他那么帅,身材又好,太可惜了。”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忍一忍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哪知,又有好几个一边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一边举起手机对我一阵猛拍。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还有一个社会人朝我扮鬼脸羞辱我!我可能有轻微的自闭症,但我不是神经病啊!他们不仅不同情我,反而还羞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加上我的素质也不咋地,所以,我发怒了,一把抓住一个穿花短裤的小伙子衣领,一拳就打在他的鼻子上。
顿时,整个公交车乱作一团。那个穿花短裤的小伙大声呵斥我,说我不讲社会公德,有娘养没娘教。我也不废话,又挥起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马上就肿起来了。
我的怒火是无法自我控制的,就像我无法控制从嘴巴里嘣出的词语一样。
花短裤小伙也不是吃斋念佛之人,所以,我和他扭打在一块。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叔叔出警相当快,我们还没有决出输赢,就用警车截停了公交车。
我再次坐上警车。一天当中,两次被警察叔叔逮住,我这运气也是背到了顶点。
我一到警局,没想到巴楠和周计春也正好赶到警局!天!真是冤家路窄呀!
不用说,巴楠肯定是来报案抓我的!我毕竟关系到他们三十万的资产。我可不想买身为奴呀!我不要给他们打工!
于是,我又开始盘算着逃走。就算到了山穷水尽,我也不会乖乖就范。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其他都是锻炼。我被放进棺材尚且能逃生,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警察局能降住我!
我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巴楠发现了。
巴楠走了过来,对警察说:“我正要报警呢!没想到你们就把他带来了。”
我好尴尬。
警察说:“这孩子寻衅滋事,扰乱社会治安。在公交车上打架,被我抓了。”
“我是他舅舅。”巴楠对警察说。
巴楠信口雌黄,冒充我舅舅,目的何在?我如果没有猜错,巴楠这个资本家肯定是吃定我了!他尽管有钱,但还是对被柴兴盛拿走的三十万耿耿于怀,看来,这钱我是非他公司卖苦力不可了。唉呀!钱又不是我拿的,干嘛咬住我不放呢?
我正生闷气,花短裤小伙对巴楠说:“你是他舅舅,是吧?你来得正好!”接着,社会人指了指被我打肿的脸,说道:“你如果代替你外甥赔偿我一万元,我就同意庭外和解。否则……”
巴楠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就一万元嘛!多大点事!把收款码给我,我转给你!”
我惊呆了!这巴楠怎么突然这么仗义疏财起来?这不是他的风格呀!况且,就一巴掌而已,这么值钱?
巴楠要替我付钱,周计春一脸不高兴。但他没说话,只是拿白眼珠瞪我,那眼神凶巴巴的,像要刀了我一样。
我又没花他的钱,他愤怒些什么?巴楠都没生气,什么时候轮到他生气了?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周计春只是一个司机而已,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替老板看钱包,真的是一只愚蠢的忠狗。
我如果是巴楠,做为一个老板,下属给我甩脸子,我第一个辞退的就是他。
言归正传,且说由于巴楠和社会人达成协议,退财免灾,把我从警察局捞了出来。
由于巴楠一至拽着我,我一时没有逃跑的机会。至到坐上车,关了车门,巴楠才撒手。
为了防止我逃跑,巴楠陪我坐到了后排。
我说:“巴总,我晕车,能否让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巴楠只好同意。
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不是因为晕车,也不是为了欣赏沿途风景,而是不想被人拽着。我和大多数自闭症一样,很讨厌和别人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当然,我妈妈除外。)
周计春对我很忌讳,一边开车一边低声警告我:“李劲,你不可以打巴总的主意,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故意大声问道:“周计春,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听不清!”
巴楠严肃的对周计春说:“周计春!你不要搞小动作。你要相信我。”
周计春讪讪的说:“我怕你上当!”
我心里觉得好笑!周计春也太草木皆兵了吧?巴楠这么一个大男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怎么会上一个刚步入社会,并且还没什么文化的小男生的当?我不上他的当,就是造化了。
在车上,周计春和巴楠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我完全是个局外人。没多久,我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
我是被周计春粗鲁的叫醒的。他用力的把我的肩推了几下,我便醒了。车已到他们公司。
我下了车,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用力揉了了,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家很气派的大公司,公司里花团锦簇。在这种花园式的公司上班,肯定很舒坦。只是我一想到我的工资会用来抵债,我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为了打消巴楠对我逃跑的顾虑,我主动要求去人事部办入职手续。
巴楠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很和气的一边对我说:“人事部的早下班了。”一边伸手想摸我的头,被我躲开了。
周计春看在眼里,于是,他阴阳怪气的说:“李劲,你的头是镶钻了吗?那么怕人摸?”
我说:“他又不是我长辈,干嘛摸我的头?”这是我搪塞的话,对于外人,我绝对不能透露我人生的短板——我很抗拒和别人有任何形式的触碰,与别人的肢体接触,会让我恶心和愤怒。这一特点是我的缺陷,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别人会找准这个缺陷,对我进行精准打击。
由于我表现得对进公司很期待的样子,这一次我又成功的获得了巴楠对我的信任。他开始给我安排一间房。
我不会铺床叠被。
巴楠大惑不解:“这是最普通的生存技能,你为什么不会?”
我说:“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死了。我妈妈死后,我就没睡过床了……”
我的话惊呆巴楠,就连随后赶来的周计春也惊讶的啊了一声。
我问:“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妈妈死后没多久,我爸爸就通过法院,和我解除了收养关系。”
巴楠愣在那里,他被我的话,差点惊掉下巴。
周计春结结巴巴的问:“你说慌的吧?我们找你们家索要我们的钱的时候,你不是和你父母一起来警局的吗?”
我苦笑了一下,才像在讲别人家的故事一样的说明原因。我说:“此爸非彼爸,此妈非彼妈。”
周计春拍拍脑子,说:“你慢点说,你讲的关系太乱,我得慢慢的捋捋。”
这有什么难懂的呢?周计春只是想让我沉侵在悲伤住事中,再悲痛一次罢了!他这点小伎俩,我能看不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