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不会知道的!”
熙南打断了菁存想要继续劝解的心。
可他的眼神,他的语气,无一不暴露了他的慌乱与害怕。
瑞珩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面露嘲讽,“熙南,你慌了。”
熙南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却再也不是那个温声细语的熙南,眼神冷漠……
像站在高处的凌鸿。
高高在上,不容反驳。
“阿珩,一万年前我救下了你,我保你一族不受灭门,是你许诺不求回报无怨无悔为我效力我三万年,是你求我让我带你一起复仇。”
瑞珩闭了闭眼睛,低下头,轻声道:“我记得。”
“那便不要再多问了。”熙南也柔和了下来。
可他不记得,他们在边关相依为命,同生共死,誓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
“瑞珩,你对月儿……是不是有别的心思?”菁存实在是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熙南看向瑞珩,瑞珩有些犹豫,他知道菁存问的什么,其实他的感觉也模模糊糊,但依然否定。
“她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小孩儿,妹妹而已。”
菁存看了眼熙南,又走向瑞珩,“阿珩,我希望你能明白,此刻我们已达成第一步——得到号令天兵营的龙鳞令。
此刻第二步——将凌鸿拉下台也已达成。
之后只需我的百花毒发作,云杪尊尊后虚弱退位,便可一举为熙南拿下云杪尊之位。
你若想报定和将军灭族之仇,这件事情必然会伤害到月儿,这是躲不了的。”
“我不会忘的。”瑞珩垂下头。
熙南背着双手,坐在楹湖旁撩动着湖中倒映这的月色。
“一万年来,我忍辱负重,策划多年才终于得以翻身。而你们二人,在一万年前,因为云杪尊尊后凌鸿的懦弱,贪生怕死,差点灭族,这三位堕落的神,早该死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先宫主死前的模样,满脸鲜血,魂飞魄散,而那老儿逼着最骁勇善战的胡生将军护他躺在紫灵殿大吃大喝!”
菁存握紧了拳头。
“这也是舅舅后来消失于三界的原因。”
瑞珩握紧了腰上的龙鳞令。
这世间有谁还记得,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龙鳞令。
不是什么龙印。
熙南回过头问向瑞珩,“这么多年,还是没胡生将军的消息吗?”
“他刻意隐藏消息,没人找得到他。”瑞珩失落地回答着。
青极山封了山后,虎族消匿于三界,胡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肉至亲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所以,瑞珩,不论你对挽月此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切记在大业完成之前不要儿女情长。
我们所做的事终究会伤害到挽月,不管她是否会知道真相,我们和她终究不会是一路人,我们对她只会是亏欠的。”
“知道了。”
瑞珩回到轻风阁后,再次向青极山传去消息,却依然被驳回。
一万年前,虎族元气大伤,娘亲和舅舅一个牺牲一个失踪,几位长老死的死,重伤的重伤。
自此,青极山下令封山休养生息,不再参与三界任何纷争。
而他,唯一的虎族皇族后人,因为想要报仇,跟随了云族二殿下,也被拒之门外,撇清关系。
虽然他能理解长老们的做法,也并不希望自己的行为再牵扯到残败的虎族,却任然想念那个无忧无虑、山花烂漫的青极山。
纤溪殿
挽月再次醒来之时,昭和已经走了,莲瑟听到床幔上的铃声赶忙从殿外跑进来。
“公主,您醒了!”
“嗯。”挽月见莲瑟走起路来依然一瘸一拐的拧着脸道:“我一会儿去找药王拿点药吧,你和院里的姐妹分着用,好起来快点。”
莲瑟笑了笑,“我们没事的。”
“顺便而已,我本来也要找药王去的。”
挽月下床活动了一下,“睡了好久再下床,好像舒服很多了!”
“但是,殿下还是得继续喝药呀。”莲瑟端着药碗走来,挽月立马耷拉起小脸。
哎……
真的不愿再看到药王的药!
她拧巴着脸问向正在看她吃药觉得好笑的莲瑟,“别笑啦!女君什么时候走的?”
“天没亮便走了,走之前还给了奴婢们药膏,所以殿下真的不用特地向药王拿药的。”
“好吧!”
挽月摆弄着梳妆台上的各色发簪,心情绕好,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显得可爱极了。
莲瑟暗自开心着,看来殿下昨晚和女君聊的很好呢!
她又招呼侍女端进一盘糕点。
“这是百花神一早便送来的百花饼,据说是昙花味道的呢。但当时殿下还睡着,奴婢就叫人放在小厨间的灵灶好好保存着。”
莲瑟端到挽月面前,“应该味道没什么变化,殿下尝尝。”
挽月放下发簪,好奇地看着牡丹碟子,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
“嗯~好吃!也没有变味。”
她拿了一块给莲瑟,“有心啦~你也尝尝。”
莲瑟推脱不过,只好接下,“谢殿下。”
“莲瑟,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你不用跟我推脱,你和牡丹姐姐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挽月抬头,笑眼看着莲瑟。
“我知道公主也待我好。”她抓起挽月搭在她手上的手,放回了梳妆台,无奈地弯唇道:“但是礼数不能丢,不能落人口舌啊。”
挽月悻悻然,继续摆弄着簪子。
梳妆了很久,若是按照往常,她早就摇身一变,出门去了。
但眼下在病中,莲瑟说什么都不让她用灵力,硬是要亲手给她梳妆更衣。
挽月坐在铜镜前,看着发丝一丝在莲瑟手中丝编织缠绕,不知为何,生了这场病后,她总觉得很困倦,很疲乏,她昨日几乎睡了一天,今日又直接睡到了午后才起来。
一会儿得问问药王去,她可不想往后那么多大好时光都花在睡觉上。
忽然屋外传来了动静。
由于殿门大开,就算瑞珩再让天兵放轻脚步,挽月依然轻易地便听到了声响。
她开心地扶着脑袋照铜镜,“好了吗?我觉得挺好了!”
莲瑟嘲笑着她,“小殿下是想去找殿外的戎马飞将吗?”
挽月害羞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瑞珩的身影就想去靠近,即使只是毕恭毕敬地问声好,也想立马飞奔过去。
更何况!
据说是他救了自己,怎么说也应该去感谢一下!
“好啦!小殿下快去吧,兵队马上要走过咯!”
挽月闻声,转头看向殿门,正巧瑞珩走过往屋内瞥了一眼,二人的视线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相撞,几乎同时向对方莞尔一笑。
不知瑞珩的内心如何,总之挽月的心跳已经乱了阵脚。
清风徐过梧桐枝,柳叶看情乱心房。
可是就这么怔愣的一下,他就走过了。
挽月撅着嘴巴站在门口,“也不等等我……不知道我生病脚步不利索吗?”
而瑞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刻意避着她,大概是因为昨晚菁存的话吧。
可清风徐徐,他知道她正站在门口看着他,抑制住了想要回头的心。
路过的小仙子红着脸窃窃私语地着偷看他。
瑞珩弯着眼回了一个笑容,正巧被挽月瞧见了。
“什么嘛……”
挽月的嘴翘得更高了。
药王殿
挽月坐在高高的竹椅上心情绕好地晃动着双脚,即便如此那黑白相间地水墨棉布裙依然长得拖在了地上。
药王正摸着胡子皱着眉头给她把脉,她不想看,因为药王那神情总像是在说她没几天好活了。
心里回荡着瑞珩从纤溪殿门前走过的场景。
古铜色木门,门前竹叶飘柳,灰绿色袍衫交叉裹着脖颈,那颗红痣因当是若隐若现的吧,乌发高高束起,两侧落下的碎发轻轻摇动着……
可他……
却看着别人笑!
“小公主怎地忽然心跳加快了?”药王眼抬头不抬,高高的发际线暴露着千层抬头纹,“身体有一点不适就要马上跟老夫说啊?”
莲瑟一听,紧张地道:“公主怎么了?”
脸颊有些泛红的小姑娘尴尬地摆了摆手干咳两声。
“没……没有。”
莲瑟看着挽月心虚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掩唇轻笑了一声。
“殿下应是想起了些事吧。”
一听便是在调侃她,挽月抿着嘴,晃动的腿幅度更加的大了,像是在掩饰着些什么。
“没有没有!”
药王抬起头,“是想到那晚的事了吗?”
他叹了口气,“小殿下心里留下点余悸也是正常,毕竟那老东西自殿下幼时便在纤溪殿作太师傅。结果……哎……”
她也不敢想象,她竟与阴林紫蝎相处了上千年,回想起与和郧生老头在一块儿的一幕幕。
她虽然总是喜欢叫他坏老头,但也从未见他使过坏,反而护着她练功时的每一个危险动作,一有时间也会带她下凡逛集市。
况且要不是郧生把她丢在半路有告诉她真实病情,她恐怕早就不在世上了。
在挽月的角度上,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相信郧生居然是个坏人。
话说……
她那么多年修炼没有进步,是不是因为那老头不是天界的人,而是妖啊!
好哇!
原来不是因为她懒惰愚蠢……
药王打断了她的思想,“不过……也多亏了郧生半路把您丢在了半路,也多亏了定和将军找到了您,把您带了回来,否则啊不知道现在会是怎么个情况。”
挽月嘟囔着,定和将军……
“那我一会儿谢谢神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