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言仪不是普通的宫人。

    她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太后待陈皇后亲厚,在陈皇后还是太子妃时就将言仪赐了过去。

    陈皇后极为倚重言仪,在太子明端、三皇子明恪离宫建府前,二人宫殿中的琐事均交由言仪打理。

    言仪能力出众不说,学识亦是不俗。宫内年考只要她参加,必是头筹。

    明珠公主长大后痴症渐显,徐贵妃就想让言仪来照看约束公主举止。天启帝被逼向陈皇后开口,陈皇后问明言仪自己的意思后,就将言仪派到了长乐宫。

    是以天启帝的四位子女,除了被圈禁的明澈外,其余三人都和言仪关系匪浅。言仪在恪守本分的同时,对明恪三人亦有些别样的亲厚。

    “这位凌姑娘确实心性极佳,只是自由散漫,不是能被拘束之人。若将她强行留在身边,恐生事端。”

    明恪倒是听话只听半截,“姑姑都说她心性好,想必是极认可凌华了。”

    言姑姑眉心跳了跳,不得不把话说明一些,“一个好姑娘并不一定能成为好妻子。你让小川子说那些话,又特地把我寻来教导皇子妃礼仪,她可知道?可愿意?”

    “我不曾……”

    “你不曾什么?不曾想与张家退婚,还是不曾与她铺路。殿下,你这些小动作瞒不过我,难道还能瞒得过苏嬷嬷?唉,这也就罢了,娘娘和陛下最疼爱您,你要是始终坚持,他们终会遂了你的意。张家也不必多说,到底是臣子,哪能越过皇家去。归根到底,还得这凌丫头自己愿意,方能和和美美。”

    “姑姑,我与凌华患难与共,两情相悦。先前是我不好,强压她与我低头。现下才发觉张娉婷品行不端,我也……不愿她受那样的委屈。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与责任,张娉婷后若有贵女能胜任皇子妃,我亦不会违背母后和父皇的意思。”

    言仪看着明恪,心中感慨万千。“情”之一字千丝万缕,烦扰难堪。当局者难观全貌,聪明人反入歧途。

    她语重心长道:“殿下,万事随缘,切莫伤人伤己。”

    明恪颔首应是,扶着言仪往前走去。

    ……

    中庭簪花台,凌华和芸娘在此处小聚。

    芸娘见凌华身后的丫鬟眼生,不由问道:“怎么没见香荷?”

    “香荷在□□花,这是小玲,你还没见过。”

    “倒是巧了。”芸娘指了指自己的丫鬟,“她叫铃铛。”

    小玲和铃铛捂嘴笑起来,居然有这样的巧事。

    凌华大手一挥,“你们俩到一边玩去吧,不用守在这儿了。”

    两个小丫鬟福身应是,手牵手跑出去了。

    有芸娘在,自然不需要凌华这个半吊子煮茶。美人烹茶赏心悦目,凌华看得目不转睛。

    芸娘给自己倒了煮好的茶,给凌华倒了温凉的甘泉水。

    “规矩学得如何?”

    凌华一说起这个就大吐苦水,“别提了,让我学内院管家,我是丫鬟又不是内院大总管。这个学了倒也还好,你们的财会知识也挺有意思的。但是让我记什么品阶的命妇穿什么衣裳就有点没道理了吧,怎么我既要主内还要主外吗?”

    芸娘诧异地看了凌华一眼,她倒没理会凌华嘴里的新奇词汇,只是敏锐察觉到了异常。

    芸娘很为凌华高兴,柔声道:“既然学了就好好记住,以后说不定受用无穷。”

    凌海郁闷地闭了嘴,在古代交闺蜜就是这样,总有不同频的时候。

    “对了,拜托你找的商贩,联系到了吗?”

    芸娘点头,“幸不辱命。我以前在招袖楼……”芸娘顿了顿,见凌华神色并无不妥,释然一笑后接着道,“接待过一位恩客,是锡兰商人,往来两地倒卖宝石香料为生。我觉着你既不愿找殿下和杨公子帮忙,想必是忌讳京城里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索性不如直接找番邦商人,背后无甚利益牵扯。”

    凌华大喜过望,“好芸娘,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位锡兰商人什么时候再来京城?”

    “大约就这几日,他正好运来一批珠宝贩售。”

    凌华站起身来,真想原地蹦两下,高兴得直转圈。

    明恪走进来见凌华一脸喜色,不由问道:“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凌华冲上去抱住他,“我要买宝石!芸娘认识一个锡兰商人,手里有很漂亮的珠宝!”

    明恪宠溺道:“好好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他心里算了算,接着道:“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好好庆贺一番。”

    凌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明恪说的生辰指的是“凌大丫”。当时邢水村里正上报户籍,凌华随手填了个五月二十号。实际上凌华自己的生日是在二月初二。

    凌华没有说话,心里默念“对不起”,将明恪抱得更紧。

    芸娘见时辰差不多,起身告辞。凌华和她约好时间后,让小玲送芸娘和铃铛出府去了。

    ***

    明恪最近一直很忙,尽管凌华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就是见不着他人影,往往深夜了才回来。

    锡兰商人来期未定,凌华巴不得天天去芸娘那里守着。明恪起先不同意凌华单独出府,在凌华持之以恒的无理取闹下,终于松了口,只要求凌华带足人手。

    这天凌华出门,走出中正街都花了小半个时辰,不由感叹道:“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香荷回道:“姑娘忘了,今天初二,马上就要端午了。”

    小玲附和道:“端午那天可有大热闹哩。”

    凌华若有所思,一时没注意,撞到了旁边的路人。

    “哎哟喂,哪个不长眼的,撞死老婆子了!”

    香荷和小玲忙护住凌华,于茂和众护卫上前隔开来人。

    一般人见到这样的阵仗早就息事宁人,偏偏这个路人跟滚油溅水似的,一点就炸。

    “嘿,人多了不起啊,欺负俺们乡下来的?惹急了俺,就告衙门去!”

    凌华被人团团围住,透过重重人影看不清这人是谁,只觉得声音很是熟悉……

    被撞之人似有同伴,两个青壮男子的声音先后传来。

    “王大娘,你消停些,这一路来闯了多少祸,再这样我们就自己走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陶兄消消气、消消气。王婶……哎,王婶别冲动,京城里贵人多,千万别冲撞。”

    这是……凌华拨开香荷、于茂,走了出去,“陶大哥,刘大哥,王大娘。”

    ……

    却说两月前,凌华和明恪逃离邢水村,将何黑狗的尸~体充作明恪烧毁,以期拖延追兵。起先一段时间,王大娘没见何黑狗回家,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何黑狗不务正业、走街串巷,十来日不着家也是有的。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何黑狗还是杳无音信,王大娘开始慌了。她整日在村里作天作地,跑到刘里正家里堵门口,赌咒发誓何黑狗的失踪另有内情,搞不好和同样失踪的凌华有关系,而凌华和刘家交好,刘家自然脱不了干系。

    吴婶泼不过王大娘,刘里正也拿她没办法。正巧刘大要去京城的书院进修,刘里正脑袋一拍,干脆把这个泼妇送得远远的。于是好说歹说,才让王大娘相信京城衙门大人脉广,兴许能探听到何黑狗的下落。吴婶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好大儿被拖累,只是实在被闹得脑瓜仁疼,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拜托陶周一路,三人结伴上京。

    陶周也有私心。凌华失踪后,他好一通寻找,都没有线索。后来还是县里的吏书透出了口风,事端的源头已经回了京城。因而吴婶来相邀,他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兴许在京城能有凌华的消息。

    就这样,陶周、刘大、王大娘三人来了京城。

    ……

    陶周最先认出凌华,惊喜道:“当真是你?”

    凌华好笑道:“还能有假不成。陶大哥你怎么到京城来了,衙门里有公干吗?”

    “我向衙门里告了假,来找……来送刘大和王大娘。”

    凌华看向另外两人。

    刘大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凌大……凌……凌小姐,刘成这厢有礼了。”

    王大娘听陶周说眼前女子是凌大丫,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再定睛一瞧,这女子虽然穿着打扮瞧着非富即贵,但相貌神态俨然就是凌大丫那个死丫头。她的气势陡然足了起来,好像回到了邢水村,凌华还是那个无人可依的孤女。

    “凌大丫!好啊你,邢水村的破落户到京城还穿金戴银起来了。打量谁不知道你呢,没人要的小娘皮,没羞没臊与人私奔……”王大娘越骂越难听,手叉腰,伸指对着凌华指指点点,“俺狗儿呢?你把黑狗子咋了?今天要不给俺个说法,俺就闹到你姘头家里去!看你……”

    王大娘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伴随着周遭一片寂静的是王大娘飞出去的食指。

    于茂拔刀削掉了她的手指,“敢对姑娘不敬。”

    看热闹的人群在短暂的安静后爆发出惊惶的吵嚷,人们纷纷四下避走。刘大跌坐在地,颤抖着身子往后挪。陶周立马跪下,俯身磕头。

    王大娘瘫软下来,身下的土地浸出一片濡湿,尿骚味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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