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
凌华上辈子没过过端午节。少时忙着读书兼职，没空过节。工作后忙着卷忙着提升，也没那个心思。后来谈了个X东籍男友，她跟着男友去他家乡看赛龙舟，结果在端午当天抓到男友劈腿，凌华把前男友踹下龙舟后，自此对端午节很是有了几分ptsd。
不过凌华现下觉得端午是个好日子，所谓否极泰来不过如是。
天启朝正是大吴国力强盛之时，满城繁华尽显大国泱泱之势。
端午庆贺，天启帝下旨不禁摊贩，取消宵禁。阳明湖两侧红船、商船、客船，交织往来，只截留出南北向的一条宽阔河道，供龙舟赛行。整座皇城的每条街巷、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小食茶饮、猜谜杂耍、吆喝叫卖，看得人目不暇接。连顺味斋这样的大酒楼都搭了外棚，请了说书先生讲书，招待行人。
凌华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稀罕，一路走一路吃玩买。香荷抬头看天，对凌华道：“姑娘，时辰差不多了。”
可是人声鼎沸，凌华根本听不清，“什么？”
香荷加大嗓音，“快午时了！”
凌华点头，一行人往回赶。可是越靠近中正街，人群越拥挤，于茂和众护卫不得不将凌华三人护在中间，一点点往前挪。
好不容易来到地方，众人刚站定，“咚”得一声撞击声弥漫开来。
凌华抬头看去，大吴宫城墙上的大钟被敲响，随后一声接一声，连撞了九下。
及至最后一声钟响，街上所有人皆俯身跪拜。香荷拉了拉凌华，凌华跟着跪下。
城墙上的小太监高呼道：“圣上亲临！”
城墙下山呼万岁，一阵一阵的音浪荡出去，响彻全城。
等声音平息，小太监又喊道：“与民同乐，兴！”
凌华这才和其他人一样，站起身。她看向城楼，上面站着身着龙服凤袍的天启帝和陈皇后。距离有些远，又有冠冕遮挡，已经看不清这对帝后的相貌，不过依稀能辨认出明恪的脸型更像天启帝。皇后身边站的是太子明端，而明恪则站在天启帝身旁。
凌华是第一次见明恪穿宫装礼服，古代版制服诱惑帅得人挪不开眼。身边别家的姑娘小姐都在议论，“快看，是三殿下！”“三殿下越发好看了！”“殿下怎么还不定亲啊！”
这时明恪正好看过来，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凌华，粲然一笑。
“啊啊啊啊啊，殿下在对我笑！殿下在对我笑！”
“胡说！殿下分明在看我！”
“过去点，让我也看看。哎哟，别挤！”
凌华自豪得不行，都别争啦，这是我男朋友。她偷偷向明恪比了个心，明恪笑得更灿烂了。
这下可好，不止几个姑娘，城楼下的人都沸腾了。天启帝侧头对明恪说了什么，明恪颔首后扶住天启帝，帝后一行人离开了。
小太监喊道：“出！”
中正街上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大吴宫门打开，舞龙的队伍从中出来。
舞龙者多为世家勋贵子弟，相貌家世均不俗，端午节舞龙主打一个娱人自娱，很有点房东亲自下场划龙舟的味道。
小姑娘们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又开始谈论起谁家的公子更英武不凡来。
凌华甚至看到了张正德，这小孩打扮打扮，还挺人模狗样。
舞龙队渐行渐远，凌华道：“走吧，去东城。”
东城临近阳明湖，龙舟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凌华和芸娘约在东城珍馐楼用午饭。
舞龙队也往东城去，看热闹的百姓挤作一团，简直寸步难行。
凌华指着路旁的茶楼，大声道：“先上去避避。”
于茂和护卫们隔开人群，凌华三人进了茶楼。
店小二忙迎上来，将凌华等人引到三楼包厢。
包厢窗正对街道，小玲看着拥挤的人群心有余悸，“人也太多了。”
香荷道：“往年没来看过舞龙，竟不知人比阳明湖还多。”
于茂抱着刀没说话，他只管看顾好姑娘，人多不多的无所谓。
凌华漫无目的扫视窗外，突然眼前一亮，回头对于茂道：“于统领，我送你一件节礼吧，去下面的刀铺选一把好刀。”
于茂向窗外看去，果然见到一家老字号刀铺，倒是巧了，竟然来了这儿。
“不用了。”
“去吧，香荷和小玲我都送了新衣服，你保护我这么久，送把刀应该的。”
小玲附和道：“是呢，姑娘说过节要有礼物。”
香荷看了眼那家刀铺，觉得有些眼熟，姑娘好像前天才去逛过。
于茂有些意动，只是今天人多眼杂，他担心出什么意外。
凌华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劝道：“还有两个护卫在呢，你去去就回，我又不离开包厢，能出什么事。”
于茂犹豫了一下，“好吧，姑娘切莫乱走。”
凌华“嗯嗯”点头，目送于茂下楼，出了茶楼，进入刀铺。
凌华转身对小玲道：“找小二问问厨房在哪儿，做杯果茶来。”
姑娘喝不惯茶，用鲜果研制了一道新鲜饮品，唤作果茶，平日里就喜欢拉着自己做。小玲脆生生“嗳”了声，一溜烟跑出去了。
楼下人流渐少，凌华对着剩下的两个护卫道：“你们下去叫于统领回来，芸娘该等急了，我们快过去。”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姑娘，这……”
香荷也劝道：“他们在此处保护姑娘，不好擅离职守。”
殊料凌华根本不理香荷，一反常态，对护卫们横眉冷对道：“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如此的话，今天回去我就向殿下秉明，让你们另谋高就去！”
护卫们不懂一向好脾气的凌华为何突然翻脸，面面相觑后告退出去了。
人都被凌华支走了，香荷察觉到一丝不对，“姑娘，你想做……”
“香荷，对不住。”凌华打断道，“以后再有机会相见，任打任骂我绝无怨言。”
香荷叫道：“姑娘别犯傻，殿下知……”
然而凌华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抓起凳子一把敲晕后，接住香荷倒下的身体，扶到桌脚靠住。
凌华换下香荷的外裳，穿好腰带，拔掉显眼的头饰，打开包厢门后转身关好，低头捂嘴快步从茶楼后门出去。
这一带她已连续几天踩点，出了茶楼后凌华右拐入街角一家女装成衣店，进店后直接指着展架上的浅绯色衣裳道：“我要这件。”
店员尽职尽责道：“我取下来给您试穿，我们店的成衣可以根据客人身材修改。”
凌华用帕子捂着嘴，佯装咳了两声，“不用，我受了凉，取下来直接穿走。”
店员将衣服取下，凌华去隔间换了衣裳，结完账立马就走。店员看着凌华急匆匆的背影纳闷道：“着凉了怎么还换绸衣？”
出了成衣店，凌华反朝西城走去，路过脂粉飘香之地，将换下的衣裳放在聚众聊天的小娘身后，转身时脚下一歪，撞了其中一个小娘。
在小娘的叫骂声中，凌华往西边走去。余光中小娘捡起衣裳，凌华脚步一转，拐向南面。
……
于茂一进入刀铺，刀铺老板就迎了上来，“客人您可来了，我们等您有一会儿了。”
于茂哪里料到老板这么热情，“我随便看看。”
“那哪行啊，您说说您的需求，我们给您量身定做。惯用左手刀还是右手刀？握力多少？更喜窄刀还是宽刀？刀柄可要刻纹？”老板边说边让小二拿出各式模具，供于茂挑选。
于茂试了两把，有些不耐，将手中的刀举到老板面前，“照我这把做就行。”
老板搓搓手，“不行啊，我的爷。那位姑娘说了您的刀得细细打磨。”
于茂刚想说话，两个护卫进店来，“于统领，姑娘说要去东城。”
于茂提步就走，两个护卫立马跟上。
刀铺老板在后喊道：“不做刀啦？不做定金也不退哈。”
于茂等人走出铺门口，正要穿过街道，旁边的摊贩不知怎的起了争执，推搡间越闹越大，裹挟着行人堵在街上。
于茂好不容易挤出来，进了茶楼，却发现包厢门紧闭，小二端着茶水在门口为难。
小二见到于茂等人，如释重负道：“这位爷，里头的小姐怎么回事啊？我敲门也不应，高喊也不应。您瞧，贵女们规矩都大，没得准许小人也不敢随便进门。”
这时小玲端着果茶回来，见众人围在门口，纳闷道：“于统领，你在门外干啥？”
于茂大惊，“你不在姑娘身边？”
“香荷姐……”
不等小玲把话说完，于茂踢门而入，房内哪里还有凌华，只有身上盖着凌华外衣的香荷躺在地上。
小玲尖叫一声，跑上前去察看，“香荷姐姐！香荷姐姐！”
香荷幽幽转醒，看清眼前人，顾不得头晕目眩，高喊道：“姑娘逃了！”
小玲愣在当场，逃了？姑娘又没被关，为什么要逃？
于茂倏忽转身，急奔下楼。两个护卫心中惊惶，紧紧跟随。
“甲一去通报其他兄弟，甲二去禀告主子。”
“是！”甲一甲二双双领命。
于茂紧握手中刀，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