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荷回来的时候,凌华和威达奈刚到一会儿。
芸娘道:“这么快就找到了,我刚打算派人去。”
“劳芸姑娘费心,玉佩就在路边草丛里。”
凌华给香荷倒了杯茶,等她喝完了就向芸娘提出了告辞。
临走时对威达奈道:“等你的好消息。”
威达奈长作一揖。
……
下午明恪难得回来,凌华提起端午出门游玩一事。
“你最近这么忙,都没时间陪我。端午这么热闹的时候,我要去阳明湖看赛龙舟,和芸娘逛一整天!”
“好,只要你高兴,玩到晚间回来也没事。我最近是忙了些,等此间事了,给你一个惊喜。”
凌华:谁给谁惊喜还不一定呢。
“街上遇到邢水村旧人了?”
凌华从果盘上拎了串葡萄,直接用嘴叼着吃,“是陶大哥他们。”
明恪用茶盖撇沫的动作一顿,“陶大哥?那个捕快?”
凌华拿眼斜明恪,看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忍不住想逗逗。
“小玲,屋里好酸,你闻到了没?”
小玲用鼻子嗅了嗅,“没啊,午膳又没吃醋,哪里来的酸味。”
香荷拉了拉小玲的衣袖,示意她闭嘴。
明恪“咳”了声,他并不是无的放矢,派出去查陶周的人回禀,这个陶周来京城后没做什么事,只怕就是专门为了凌华。
怕什么来什么,小川子进屋来说道:“殿下,一名男子求见姑娘,自称陶周。”
凌华丢下葡萄,拍拍手,“走吧,我的殿下,我们一起去。”
明恪放下茶杯,站起身。
凌华很想笑,不过忍住了,把人惹毛了最后还得自己哄。
路上凌华跟香荷、小玲聊天,小玲叽叽喳喳介绍端午这天京城的盛景。
凌华要给两人做新衣服,说是过节当天穿出去逛街。
小玲高兴得不行,连香荷也面带笑意。
凌华转头对明恪道:“我想把身契还给她们,以后让她们以自由身待在我身边。”
小玲还小,意识不到消奴籍是多么大的事,在她心里,身契不身契的只怕还没有那身新衣服来得让人欢喜。
香荷却是喜形于色,看了凌华后,又看向明恪。
明恪无所谓道:“身契早就给了你,怎么处置都由你。”
香荷飞快眨眨眼,掩去眼中湿意。
凌华挽上明恪手臂,“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初五晚上再告诉你。”
小川子是从侧门让陶周进的府,离□□并不远,凌华一行人走了两刻钟就到了灰草堂。
陶周正等得惴惴不安,皇子府的气派让他打起了退堂鼓。
“陶大哥。”凌华唤道,“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陶周回头一看,是凌华进门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子,容貌俊美不似凡人。陶周呼吸一窒,随即想到这位男子的身份,忙跪下行礼,“拜见三皇子。”
明恪走到上首坐下,淡淡道:“还不算太笨。”
凌华无语,男人幼稚起来真是没边。她刚想伸手扶起陶周,明恪一个眼神,小川子就上前一步代劳了。
“陶捕快多礼了,是咱家招待不周,快上茶水!”
凌华瞪了明恪一眼,明恪偏头假装没看见。
“陶大哥坐,邢水村一别,许久没见了。”
陶周战战兢兢坐了半个屁股,因为紧张,不停抬手擦汗,黝黑的脸上布满局促,瞧着实在可怜。
凌华温声道:“陶大娘身体还好吗?衙门里做事可还顺利?邢水村如何了,我走后有没有出乱子?”
“邢水村还是老样子,你走后衙门盘查了两回也就算了,没牵扯上旁人。王大娘和刘伯家闹了一场,讨回去五两银子,吴婶因此被气病了,我们走的时候还下不来床。”陶周越说越顺,人渐渐缓了过来,“衙门里没什么事,姑母身体也好,就是担心你。现下知道你过得这样好,我回去告诉姑母,她肯定安心了。”
邢水村里最让凌华不舍的就是陶大娘了,她朝香荷伸手,香荷递上来一个荷包。
凌华把荷包放到案几上,推过去,“这是我对陶大娘的一点心意,麻烦陶大哥带回去。”
陶周连连摆手,脸胀得通红,“我来看你,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陶大哥你不来,以后我得了空,也是要回邢水村去看陶大娘的。收下吧,算是感念陶大娘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陶周怔怔地看了会儿案几上的荷包,最终还是收下了。
他飞快看了眼上首的明恪,咬了咬牙破釜沉舟般问道:“你过得这样好,可还欢喜?”
明恪皱了眉,这捕快不要命了吗。
凌华愣了一瞬,随即笑道:“现在欢喜,以后会更欢喜。”
陶周已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闻言后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罢就起身告辞。
明恪点点头,小川子将陶周送出门去。
凌华走到明恪身旁,抚了抚他的眉心,“他说句话都要看你的脸色,你同他置什么气?”
明恪拉下她的手,“我是气你。”
“我?”凌华指天发誓,“天地良心啊,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吃饭我不敢穿衣。”
“别贫嘴。他在邢水村对你百般照顾,你失踪后又专程来京城寻你,当着我的面还敢问你过得欢喜不。”明恪扪心自问,这小捕快收买人心确实有一套,“他对你这样,你就没有一点动心?”
凌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吃醋好歹有个章法吧。”
明恪双手掐凌华的腰,“说实话!”
“好好好,我说!我说!”凌华投降道,“要是光对人好就能互相喜欢的话,那我要喜欢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唉唉,别掐……我说实话!我是个颜控啊,我的殿下。”
“何谓颜控?”
凌华勾起明恪的下巴,低下头去,情话呢喃在唇间。
“我的殿下,您对您的美貌一无所知。”
……
小川子回来的时候,见香荷和小玲守在门外,不由问道:“怎么不进去伺候?”
小玲红着脸支支吾吾。
香荷倒是说起另一件事,“殿下让公公打点下余县,给陶捕快升职。”
小川子一头雾水,刚不还看这个捕快不顺眼吗,一会儿的功夫又变了?
这时屋内传来殿下的声音,“什么三十个、五十个的,你哪儿来这么多喜欢……唔……”
小川子打眼一瞧,见两人黏黏糊糊抱在一起,连忙转身,招呼屋外候着的奴婢们,“都散了,都散了,殿下要午歇。”
等到人都走完了,小川子抬头发呆,咱府里的春天,花儿开得可真艳啊。
***
初四这日,威达奈送来一封信,凌华支开香荷小玲后打开看了,里面是化名为“凌荷”的路引和户籍。她用油纸将要带走的文书和剩余的银票包好,缝进腰封里。
凌华将腰封放进衣柜,香荷正好回来了,见状问道:“姑娘要找什么?”
“你给我绣的凌霄花香囊呢,上次装玉佩那个?”
香荷走过来,从衣柜一角将香囊拿出来,“是要佩戴吗?”
凌华摇摇头,她从香囊里拿出玉佩,摩挲了好一会儿。
“香囊和玉佩明天都不带出去了,人多,弄丢了我要心疼的。”
香荷整理被凌华翻乱的衣柜,“玉佩是要紧物什,小心些是没错。香囊倒是没关系,姑娘想戴就戴吧,我替姑娘多绣几个。”
凌华看着香荷忙碌的背影,眼带笑意,“那就多谢好香荷了。”
小玲端着果盘进来,闻言道:“谢香荷姐姐什么?”
凌华捻了颗杨梅塞进小玲嘴里,“我们小玲以后想做什么?”
“姑娘怎么问这个?我就伺候姑娘呗,还能做啥。”
“我可不想你一辈子伺候人。你跟你香荷姐姐学学刺绣女红,长大了有门手艺,能出府谋生去。”
小玲吐出核,又塞了两颗杨梅进嘴里,随意“嗯嗯”了两声。倒是香荷有些奇怪地看了凌华一眼。
凌华操心完小的,又来操心大的,“香荷,你娘身体还好吧,你弟弟开蒙的事如何了?”
香荷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甚,“姑娘之前给的钱还没用完,我给我娘请了新的大夫,弟弟也在学堂进学了。”
“那就好,钱不够的话,直接去我的妆奁里拿。”凌华在果盘里抓了把杨梅,“我去逛逛,你们别跟着。”
香荷看着凌华的背影,问道:“小玲,你觉不觉得姑娘怪怪的,好像……”
小玲嘴里塞了好几个杨梅核,有点口齿不清,“好像神马?”
“没什么。”香荷笑笑,“许是我多想了。”
凌华来到二楼,棋室里巨大的棋盘还是老样子,自上次杜沉来后就没挪过。凌华摸着拳头大的玉棋子叹息道:“目标太大,不好拿,还是算了。”
恋恋不舍放下棋子后,凌华坐到了窗下的榻几上。□□花海的鸢尾已经尽数拔了,现在移植的是满庭的凌霄。
耀目的凌霄花海里,明恪缓缓走来,他仿佛感受到凌华的视线,抬头望来。风华无双的少年,满眼都是心爱的少女。
凌华觉得自己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这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