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有时候十分庆幸，在这个无阅历无技能的年纪能遇上祁墨玄这样有家底有方向的引路人。
下了最后一节课，大家熙熙攘攘地收书走出教室。
走廊出现了不刺眼的落日，部分人还穿着薄毛衣，部分人已经换了短袖。言歌抱着课本，往自己班的方向走，本来想找找祁墨玄抒发自己无意的感慨。
但走廊里人多，他张望时无意瞟到了楼梯那块。
阳光照在铁栏杆上，远远的看着像泛着金光，他用手夹着课本，顺手掏了手机就开拍。等聚焦完全，按下录制键的那一刻，人流不止，大家都往楼上走去。
但他却在镜头边沿看到一个正向走来的衣角，衣摆下方有些因揉洗而产生的褶皱，言歌刻意没有抬头看清那人，只是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镜头里。
余晖爬上他纯白的校服，他不急不慢的下着楼梯，直到浸泡在温暖的阳光里，发丝都飘逸着如麦帮的金黄。
言歌的脑子里突然放起了阿楚姑娘的前奏。
两人隔着分流的人群，放学的钟声顺着末冬的暖阳光流动。时间没有静止，秒数在言歌手机上的屏幕跳动。
书快掉了。
镜头里的人正在朝他走来。
言歌的手指在屏幕上蜷缩，触碰到他的脸和发丝。
恍惚几秒，书从手臂间滑落。
白享从侧面稳稳的接住了。
“又耍流氓，偷拍。”白享把书塞回他手里。
“走过来干啥，找我吃饭啊。”言歌关了手机，嬉皮笑脸的问道。
“制止你的偷拍行为。”
言歌重重地“哦”了一声，小声嘀咕：“光明正大不算偷拍。”
白享往他身后走去。
“去干嘛？”
“拿体检表，明天体检。”
“我跟你一起。”
两分钟后，白享定定地站在了门口，看着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大多数人凑在电脑前查成绩，打印机“嗡嗡”地出着纸张，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吵得白享头有些疼，当即转头看向身后的言歌：“帮我拿。”
言歌有些想笑：“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白享还是只看着他，眼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波动。
“帮你拿帮你拿。当然会帮你拿。”
言歌的高个一下挤入人堆里，他是穿着短袖的那一派，长臂上布着些许青筋，一下够到了电脑桌的最里面，手腕上的表盘因光折射出的金光闪了一下，白享的视线一下从他的手臂线条上挪开了。
出来时，言歌还提了个大袋子。
“赵开让我给你的。这什么？”言歌捏着袋子边沿，表示自己没看袋子。
“大概是成人礼的衣服吧，老赵昨天也和我说了。”白享接过袋子，也没打开看。
两人自觉往食堂方向走去，言歌突然来了句：“咱们学校没洗衣机啊？”
“有，但是是公共的，我不想用。”白享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手里的衣服，补了句：“不过我这套应该是洗过了的，估计是我妈助理送过来的。”
“那平时都自己洗衣服啊？”言歌搓了搓他的校服下摆，“这看着搓的都手疼。”
“我跟衣服有仇。”白享用力扯了扯那块褶皱，想把它扯平，“我的手摸这种布料就难受。”
“那我给你洗，晚上我给你带回去洗。”言歌想也没想就说。
白享一时间没有答话，而是往楼梯上方望了一眼，果然，栏杆边沿的一排脑袋都缩了回去。
温桦和白笙笙蹲在地上低喘着气。
“他看到了？”
“没有吧。”白笙笙把温桦的脑袋又轻轻压下去了些。
白享回头，点了点头：“那晚上你去我宿舍等我吧。”
两人边说边走着，声音逐渐远去。
白笙笙和温桦还有其他女生松了口气，一下子笑了起来。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吓死我啦。”
“还好撤的快啊。”
“他俩应该没发现我们吧。”
“研一应该没有，但猫哥绝对啊。”
“我也觉得，他是真猫吗，我感觉我们声音够小了啊！”
“人太多了，都怪笙笙。”温桦开着玩笑娇嗔了一句。
群主白笙笙也笑着：“大家都想看，你不也想看吗。”
“哎呀群里说群里说。”温桦起身带起一阵香味，但好像有些晕似的，白笙笙扶了扶她才走。
“哎呀，磕晕了呀。”大家又都笑起来。落日西沉，女孩子们在暖暖的昏黄下各自朝不同方向走去。
饭堂里不知道泼了什么不明液体，地面一阵湿滑，言歌一连滑了好几回。白享跟祁墨玄他们一群人坐在一块，尽力忍笑了好久。反倒蒋豪赵一神同步地拿起手机开拍。
“你们都准备好下周穿啥了吗。”林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率先发问。
祁墨玄划划手机，翻出了几张打码了的图片。好奇凑过去的人只看到一坨马赛克，骂了两声就不理他了。
“你呢？”周围一片沉默，白享低头扒饭，抬头了才发现他们在问自己。
“我？这里。”白享刚把脚边的手提袋拿起来，就被言歌按了下去。
突然一脸严肃的说了句：“不准，我都还没看过。”不得不说，言歌突然认真起来的脸看着还是有些凶狠，众人纷纷回避了眼神低头扒饭，直到言歌突然笑起来，餐桌上的人才都莫名松口气，说起其他话题来。
吃饭中，林越总是对白享有种莫名的关爱。
把汤碗推过去的时候被言歌默默推回。
把一碟小菜推过去时被言歌默默推回。
把饭后薄荷糖推过去居然也被言歌推回了。
“你干什么，我又没给你！”林越感受到自己的额角在跳。
言歌摆摆手：“他不吃别人吃过的。”
“这些看着像我吃过的吗？！”林越指着那些被推回来的东西。
大家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言歌，言歌有些得意的朝他们抬了抬头。
正当林越有些迷惑，这群人齐声喊道：“像！”
白享感受到那一瞬间周围的目光突然往这边汇聚，默默的低下了头，耳根红了一小片。勺子有些泄力地戳在了盘底。
唉，好尴尬。
白享今天的饭被自己戳的乱七八糟，临走前言歌那手又伸过来，被白享拍手制止了。
“喂，不准吃。”随后把林越被推回去的菜和汤递到了他面前，“吃不饱吃这个。”
林越张了张嘴，有些惊讶。言歌一脸笑嘻嘻的张手拿过，还朝着林越做出“略略略”的表情。
直到白享走远，林越才说了句：“我靠。”看着言歌吸溜吸溜地喝着他的汤，默默低头不说话了。
赵一一边嚼东西一边发出了嘲笑：“破防了，哈哈。”
言歌默默瞟了瞟林越，看他的脸比盘里的苦瓜还苦，忍不住弹了他一个脑瓜嘣。
“干啥，你找他有事不如直接跟我说。”
“我找你确实有事，我工资呢。”言歌听到这话被汤呛了一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收拾完餐盘，准备离开。
还顺带拿了林越盘里的一个小鸡腿。
“喂，这样我不干了啊！”
言歌回头摆摆手，嘴里含糊不清不知道说的什么就匆匆走了。剩下的人也不约而同地伸了筷子去夹他盘里的小鸡腿。
林越快速护住，但还是被抢走了一个。
“喂！”
离他最近的祁墨玄已经把鸡腿塞进了嘴里。
“我给你...发...工资。”祁墨玄边嚼边朝他眨了眨眼睛。
“要这个数。”林越伸手比了个五。
祁墨玄默默把吃了一半的鸡腿拿出来，“还给你。”
林越皱着眉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吃完饭，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教室。
又是一场又臭又长的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