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了一处新地带。

    被海鳞摇醒，周乌感觉自己腰酸脖子疼，相比之前小队悠哉悠哉地行路，刘东一行人速度快很多，很赶时间，这地方路又陡，几个小时下来，人跟花一样蔫掉了。

    但当暖烘烘的白气迎面扑来，所有不满瞬间消失。

    “老爸!这里居然有温泉。”刘云激动地跑下车，想去找刘东，却不料，他要找的人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

    “简简，你居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女丧尸简橙扯出被男人拽住的手，随后一言不发走进温泉里开始清理身体。她虽然不会主动伤害人类，认识自己的家人，但好像失去感情，无法与人进行情感上的沟通。

    周乌带着两个双胞胎一起下了温泉，其余男士坐在车里等待，有海鳞在，周乌放松又放心。

    待所有人都洗漱好，刘东才开始收集水资源，兴许是这里有一处活水源，附近的绿色竟也跟着热气腾腾。

    他辨别不来野菜，妻子却认得，简橙变成丧尸前是国内顶尖大学的博士生，那些刻在她记忆深处的知识现在不留余力地帮助着他的家人。

    周乌和海鳞贡献了许多海货，现在天气冷，储存起来也方便，暂时不用担心吃的问题。

    唯一困难的就是水了，这块地方，温泉是稀有的淡水资源，其他蓝的绿的湖，大多含盐量高，不适合人体饮用，到那时，他们就只能采用蒸馏或其他方式收集淡水，很不方便。

    他们车里还放了一点椰子，从树上摘下后，不能保存太久，约一个星期内就得饮用完。

    问起接下来如何打算，海鳞和周乌很同步的给出答案：“走一步算一步。”

    还真是安于当下。

    距离和暖村的路本应不长，越过大海后，驾车几分钟便能到。

    可百年来这附近似乎发生了什么巨变，大地板块运动，无数高山隆起，无数峡谷落下，导致本就要入山的路段更加崎岖。

    隐约瞧见的公路影子，破碎在这片黄土大地上。

    车胎转了好几夜。

    周乌小心翼翼走上崖边，抬眼，视线失重地坠了下去。

    简直像深海一样望不到底，当初她和喵呜如何爬上来的，她一点印象都没了。

    她扯来漂浮在半空的小云，问：“你有办法让我们过去吗？”

    虽自称为全心全意为宿主服务的系统，可平时完全像个隐身人，偶尔鬼似的发话，没让人吓得心脏衰竭就不错了。

    彩霞反应了两秒，随后给出一句文不对题的回答：“灵魂碎片就在不远处，请宿主仔细寻找。”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周乌把它团成一团，抛向谷底。

    灵魂碎片……

    她一早就听小云反复提起过这个词，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到了这，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吸引着她过去，脸上的砍伤也微微发热。

    恢复美貌，提升海鳞的好感，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如果是为了获取灵魂碎片，系统却没有给出这方面的引导任务，难道……

    “海鳞，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一旁的刘东和简橙在修理车辆，拿着扳手和各种罕见的工具对着汽车乒乒乓乓，刘云带两个妹妹起锅做饭，雾气腾飞。

    她和海鳞坐在崖边，静静感受着从谷底吹来的冷风，若仔细观察，能发现这股风夹杂着细小的冰晶。倒不冷，反而十分醒脑，扑在面上，清清爽爽。

    海鳞难得流露出一丝难言之隐的神情。

    “别生气好吗。”他眼神既犹豫又委屈，衣衫不知何时被他拉开了点，绵延起伏的锁骨在浮动的内衬下若隐若现。

    周乌被蛊惑般温声道：“我怎么会生你气呢？”

    海鳞这才漾开一抹笑，试探着牵上她的手，“我要去找一个人……他叫赵无南。”

    周乌瞬间瞪大了眼睛。

    “鲛人的血和鳞片混合在一起具有绵延益寿的效果，越是强大的鲛人效果越好。百年前，我受伤时不幸让他们抓住，被困在我和你相遇的那个地方做实验，直到遇见你我才从那逃出来。”

    想起和海鳞初遇的场景，周乌猛然回忆到散落一地的针筒和各色药剂，还有海鳞身上数不胜数的伤疤，细算下来，竟和当时的自己相差无几。

    “我要找到他，然后杀了他。”那样低贱的人类，扒了他不知多少鳞片，抽了不知多少管血，伤口还没愈合的情况下，就机械地进行第二轮实验，新伤旧伤叠合在一起，皮肉撕扯的痛苦几乎没有正常生物可以忍受。

    海鳞无法忍受痛苦，更无法忍受低贱的物种凌辱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潜在水缸，等待了良久，才捕获这项鲛人实验主导者的名字。

    赵无南。

    只可惜一些虾兵蟹将已经死绝了，海鳞没来得及亲手将他们歼灭，但赵无南不会，他敢肯定。

    “周乌讨厌我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做了，好不好？那些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见到她眼里的惊诧，海鳞顿时感觉自己像掉至地上的陶瓷，碎了。

    毕竟他的伴侣是人类，要杀害她的同族，她肯定会感到害怕。

    海鳞有些后悔，早知道周乌会是这个反应，他就应该将这事深埋在自己心底，在她面前继续保持纯良无害的鲛人形象。

    至于那个提不上台面的赵无南，由他背地里暗自折磨至死就好。

    “没、没有！”周乌一下子攥紧了他的手。

    天气寒冷，无论是向北的路途，还是时节变换，鲜明的冷意直达旅人心底。

    鲛人体寒，前不久秋老虎时，周乌还喜欢黏在他身旁，找各种理由与他亲近。温度一降下来，她的热情好像也随之消退，别说相互依偎，就连牵手这样的小事，海鳞都察觉到了她若有若无的嫌弃，本就需要伴侣强烈关爱的鲛人心里很是受伤。

    但这会儿，突然被周乌紧紧一牵，海鳞瞬间感觉自己融化了，心脏冲上血液跳得又急又热。

    “我认识他哦，当时就是他把我从这里推了下去，还好有喵呜救我，如果你想报仇，能不能带我一个呢？”

    砰——！！

    巨大的炸响将所有人的目光吸了过去。

    “哎呀哈哈哈。”

    “姐姐，我都说了这个灰色的粉不能放里面，1921年10月8日的时候你就做过了！！”

    刘云被炸得小脸黢黑，晕头转向地去找自己父母，好在并无大碍，刚刚的爆炸没有产生真实伤害。

    打发双胞胎姐妹去附近玩，周乌和海鳞默默坐到锅前。

    脱离正常生活太久，他们都忘了让小孩玩火是件很危险的事。

    “唉，要是有鸡就好了，刚好配椰子做椰子鸡。”

    海鳞突然想起什么，正要开口，被连带着翅膀拍打的“喔喔”声打断。

    两人一齐盯着坐在周乌脚边的鸡，陷入沉默。

    啊……这难道就是系统说的某雪公主buff。

    她连戳带摸，鸡并没有激动地反应，还讨好地啄了只虫给她。

    “周乌，喵呜可能在冰谷里。”

    “什么？”周乌正忙着拒绝这只白毛大鸡的心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海鳞在说什么。

    不过下一秒，白绒绒的猫爪摁住鸡头，熟悉的“喵呜”猫叫，顿时唤醒了周乌。

    “喵呜！！妈妈的好宝，你回来了！”周乌连忙把小猫咪抱了起来，尽管它在外貌上有了巨大变化，从黑乎乎的碳球变为白绒绒一团，周乌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小猫。

    “你怎么自己走到这了，怎么跨过的大海？累不累啊，好像长胖了点？”

    海鳞不动声色地挤到旁边，手环住周乌的腰身，贴在耳侧轻声开口：“你生病后，它自己主动要走，我找到你给你喂了药后，就再也找不着它了。”

    喵呜顿时想炸毛，它明明就是被海鳞赶走的。可恶的鲛人似乎是早就不满它占据主人的目光，从水池醒来，就冷声冷语地命令它离开，甚至准备好了一辆海上虾艇，把它扔回了冰谷里，像是早有预谋。

    鲛人的实力远在它之上，迫于淫威，喵呜忍气吞声，窝在主人怀里挑衅似的喵喵叫。

    它毛软体暖，周乌爱抱，可不像某些深海来的臭鱼，冷冰冰的。

    “周乌，你饿了吧，我来给你做饭，今天吃火锅怎么样。”

    怀里的小暖炉霍然消失，周乌正要问呢，被海鳞一句火锅堵住了嘴。

    好啊火锅！自从喵呜走了，收集的调料尽失，她嘴里一直寡淡如水。

    猫尾被撸得白毛乱飞，喵呜想尖叫，后颈却遭到某只鱼的死死扼制，等从恶魔手上出来，整只小猫咪像受了虐待一样，连主人怀里也不敢坐，听从着恶魔的吩咐，满脸怨念地杀鸡拔毛。

    “何棠…何棠…何棠。”近几日，周乌时不时躲到角落里，小声呼唤何棠的名字。

    何棠那异能，只允许她单方面打电话给别人，别人若是想联系她，全靠运气。

    也不知这样叫她有没有用，但废废口水的事，周乌还不嫌麻烦，照以前几次何棠联系她的点，一个人坐到角落里像现在这样轻声呼唤她。

    “咳…咳咳……咳咳咳！！”终于，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脑中熟悉又微小的声音，隔了许久后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