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蝉本身就是十三区的地方警探,她对“黑曼巴”的了解比其他人多得多,她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然后就直接领着他们左拐右拐。
路上支柯小心地挤到谢迟岸身边,问到,“你不是来找你的老师的吗,怎么跟这个疑似异种的林籍夫人走这么近了,你俩刚刚都快抱一起了,你不会是……”
谢迟岸沉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她就是老师,她自己说了她不是林籍的妻子。”
支柯:“可是她不就是元医生吗,这怎么回事。”
谢迟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老师想说的时候,会告诉我的。”
支柯为谢迟岸这个师宝男感到无语:“你老实讲,你是不是喜欢你这个老师。”
谢迟岸用看傻子的表情瞥了他一眼,他只有在面对谈微的时候会出现羞涩窘迫的表情,耐心也好地要命,而面对他这个的发小的时候他眼神冷的惊人,仿佛在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废什么话问。
支柯愣了好几秒,冲着他隐晦的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去,你是这个。”
谈微注意到了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但没听清具体内容,心想他们警官之间可能能要说一些正事。
应蝉站在前方一些,对着商人说了几句谢迟岸也不听不明白的黑话,就带着他们进了一栋楼的第二层。关门之后,竟然全然听不见外面细碎的说话声,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和气味都被阻隔了,安静的可怕。
谈微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一坐下她就陷进了软趴趴的坐垫里,懒散放松,半点拾不起来。
一个贫民,身边围坐了三个警署官员,两个二级警官,一个三级警探——好安心啊。
都是警署人员,他们三言两语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谈微听完,端起一口水正准备喝,放在唇沿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应蝉见状笑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放心吧元医生,这杯水没问题的,不信?不信我给你喝一口看看?”她探过身子作势要拿过谈微的杯子。
谈微还没说话,谢迟岸坐在谈微身边先挥手挡住了,“不用,我可以替她试。”
应蝉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坐了回去,大剌剌的横翘着腿,英姿飒爽的,放古代得是个女将军。
谈微叹气,直接喝了一口,“不用,我信应警探。”
谢迟岸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支柯自觉了然地一笑,哟,吃醋了。
谈微喝了两口水,才开始做总结,“所以说,这个‘滑不溜手’的林籍,先是向应警探许诺会给她一张离开十三区的船票,以此来要求应警探在‘自由岛’给我和谢警官下了毒;接着又溜着支警官跑了半个十三区,临了骗着支警官也喝下了毒药,进入了‘黑曼巴’;再其次,我和谢警官在‘黑曼巴’的入口处也猜测到了林籍应该是异种,‘黑曼巴’的‘快刀手’也再次证实了这一点。然后现在,他人不见了。是这样吗?”
林籍在十三区有着不少的人可以用,为什么偏偏是用船票来和应蝉交易,他是想向谁传递一个信息:连十三区警探都在帮他吗?
应蝉听完猛的一打响指,脸上露出赞许,“Bingo!”
支柯:“……不是,什么叫溜我?”
谢迟岸倒了杯水堵住他的嘴,“可不就是溜你,溜了你半天了,人跑了都没抓住。”
支柯试图辩解:“那是林籍太狡猾了。”他叹气,“哎,那这个林籍在十三区势力还真不小啊,哪的人他都能利用一波,最后自己悄默声跑没影子了。”
林籍的势力吗?
谢迟岸也端起杯子和谈微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介于应蝉才加入进来,之前还在自由岛给他们下了毒,还不确定她是不是林籍那边的人,于是关于在“黑曼巴”入口处看到的报纸和对庸先生猜测也就没说出来。
谈微歪了一下嘴,她也觉得,这或许背后是庸先生的势力。
庸先生把“猫头鹰”由绥和对林籍不利的报纸就放在入口处,引谢迟岸和谈微猜忌林籍,说不定又在各处安插势力助林籍逃走。
他和由绥说林籍是“背叛者”,但说不定林籍还是他的人。
那么,他这一路离间元一和林籍,又派来出连M和K是谁都不知道的由绥前来,再帮林籍逃掉,让林籍的嫌疑进一步扩大,是想引他们自相残杀,把矛头对准林籍,于是所有对庸先生有威胁的人,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在十三区了吗?
庸先生让元一去监视林籍,又告诉认不出人的由绥“K是背叛者”,那有没有可能庸先生也让林籍来监视了元一呢,同样告诉林籍元一是“背叛者”呢?
再大胆点想,林籍能顺利从毁城监狱逃脱来到十三区,这背后也有庸先生的手笔吗?
那庸先生这盘棋还下的挺大,他还真是兵不血刃,一箭多雕。
可惜,他算盘要打空了,谈微不是元一了。谈微不会轻易就相信什么,然后替他杀掉K。
思考了一下,谈微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迟岸,那你和带来的副官支柯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谢迟岸说谈微是他的爱人,又一路照拂着“元一”,是认出她是谈微了,还是他也带有自己的目的来的呢?
谢迟岸敏锐的注意到了谈微的视线,眼里的光泽黯淡了些许。
老师,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谢迟岸掩饰性地喝了两口水,转头问应蝉,“你知道林籍交代给你的是哪种毒吗?”
应蝉没注意到暗潮迭起,她说,“就是黑市最常见的‘毁骨’。”
谈微:“毁骨?”
谢迟岸解释道,“一种毒品,具有上瘾性,用的多了会致幻,醉生梦死不知来处。像它的名字,吸食过多会毁掉一个人的骨头和根基。是黑市最常见的一种毒品。”
支柯:“毒品?哎……早知道我就不吃了。”
应蝉讪笑一声,“林籍有一点倒没说错,你不吃下去根本连‘黑曼巴’的入口都摸不到,还会被黑市的人给杀了。你还期望黑市的人有多友善吗?”
谈微思索着嘀咕了一声,“毁骨……”
这样直接的名字,和上城的毁城监狱会有关系吗?
谢迟岸坐的离她最近,也一直注意着她,很轻易就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谢迟岸皱了一下眉,他和谈微是一直在一起的,谈微会联想到的事情,他也差不多能猜出。
谢迟岸无奈的摇了下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谈微一下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支柯却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只以为这个毁骨谢迟岸也拿不定了,也愁眉苦脸的跟着叹气,“哎。”
应蝉很无语:“用这样吗……你们上城来的人这么没有见识啊。毁骨早就在下城传遍了,就人造人这样满身沉疴旧疾的烂命,还用的着那么点毒品还毁掉吗?到处都能拿到,多吸两口你们也就习惯了。”
支柯撑着脑袋,面上更黯然失色了,“谢谢你的安慰啊,感觉更糟糕了。听完真是背也驼了,腰也弯了,半条腿都要踏进土里了,可是我才二十一岁啊……”
“哎呀习惯就好啦,习惯这世界就这样,这烂生活就这样也不是什么难事的。”应蝉伸手大力拍了拍支柯的肩膀,本想安抚一下,谁料一下拍的太用力,支柯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支柯:“……我是习惯不了一点。”
他整个人干脆趴倒在了桌上。
谈微却一愣,小声问谢迟岸,“他才二十一岁,那你多大了?”
谢迟岸沉默了一下,“二十二。”
谈微一笑,“那你叫姐姐。”
谢迟岸:“……”
应蝉见状直接调侃道,“诶你们……怎么老是眉来眼去的,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谈微:“……”
谢迟岸:“……”
“滴”一声响打破了他们的尴尬,应蝉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方片片”上多出了一条讯息。
“走了吗?”应蝉道,“应该是我那个不靠谱的搭档来了。”
支柯一天接收了太多信息,感觉自己容量很小的大脑cpu都要烧了,他依旧瘫在桌上,要死不活的说,“你搭档,那又是谁啊?”
应蝉:“你们或许认识,上城来的监督警探,陆白渡。”
“陆白渡?”支柯一下坐了起来,死人微活,他看向谢迟岸,“那不是‘愚人船’送来的那个傻缺吗,一路上都在扔铜币,‘尊敬的母神在上,弟子陆白渡在下……’什么什么的,我还对他印象挺深刻呢。一般人信仰母神也不会到他这种狂热的程度!”
谢迟岸也疑惑地挑了下眉。
应蝉简直要无言以对了,“……是他,来十三区了也这样,路上就是他看出了异种的气息走到这里来的。”
支柯一惊:“我去,他还真有点真才实学啊,我还以为一神棍呢!”
应蝉赞同,“他是挺神棍的。”
支柯猛点头,“嗯嗯嗯!”
谢迟岸目光一凝,他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个点——陆白渡是联盟派来的监督警探,还一路隐姓埋名,看来总部还是信不过他。
谈微福至心灵,伸手拍了一下谢迟岸的手腕,又同病相连地捏了捏,“前来一个庸先生,后来一个总部。这年头,还真是在哪工作都要被上司猜忌啊。”
谢迟岸一愣。
“走吧,神棍到楼下了。”应蝉起身招呼。
“什么神棍,你们不会说的是我吧?”陆白渡扯着自己的长袍子,踱着步走了上来,右手放在左胸前,冲着众人矜持的一伏身,“不才在下,陆白渡。”
应蝉和支柯一对视,眼神间蛐蛐了起来——
应蝉:看吧神棍吧。
支柯:对对对!
陆白渡瞧见了他们的动作,也不生气,自己找了个空位置就落座了,“那我就坐这里了,刚才在楼下等了一会,也没见到有人下来,我就自己上来了,不打扰吧?”
谈微礼貌笑笑,摇头。
“嗨,都是熟人啊。”陆白渡环视一圈,挨个点头打招呼,“谢警官,支副官,应警探,还有这位女士……如果我占卜没出错的话,您应该就是元一医生了吧。”
谈微也装模作样,“陆先生高见。”
“诶——叫我陆警探就好了。”陆白渡一摆手,袖子跟着哗哗作响,他掏出了自己的“方片片”转到谈微面前,“诺。”——
“陆白渡,三级警探认证。”
谈微暗笑。
信息更正:一个贫民,四个警署官员了。
她想到了某种很久以前的游戏狼人杀,谈微很想举手说,“民,闭眼玩家,我猜测的话,狼是林籍和庸先生,过。”然后看他们四个警官警探的争一争警长。
谈微还真想了一下,她上票谁好呢,陆白渡太神叨叨的,应蝉太直接冲动,支柯太一根筋了……那还是谢迟岸上警吧,细致温柔、体贴周到。
谈微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可若是支柯听得到谈微内心评价谢迟岸是“细致温柔、体贴周到”,他一定会瞪大眼睛大喊;哪里细致温柔体贴周到啦,他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恐怖家伙!来人啊救命啊!有没有人管管了啊!
谢迟岸好奇地看了一眼谈微。
谈微笑着摆头:“没什么。”
自己脑补完,谈微又疑惑了一下,她怎么会知道狼人杀?
“嗨,可惜,本来想多叫点警力来支援的,没想到……”陆白渡叹息。
应蝉没什么表示,她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在十三区能喊来的警力无非是地方警探,那些人都尸位素餐、好吃懒做,一听到异种进了“黑曼巴”,哪里还肯来?
支柯却更显得失落了。
陆白渡一摊手,“你们方才在讲到哪了,这位小友心情很糟?”
支柯见暂时不用出门了,又趴回到自己的桌边,脸埋了下去,声音闷闷的,“可不是心情很糟糕嘛,异种还没捉到,我又年纪轻轻就染上了毒品……”
应蝉补充道,“毁骨而已,最轻微的毒了。”
支柯叹气,大叹特叹,“都这么说,都这么说,这对嘛?这对吗!”
陆白渡一愣,“林籍这个名字好耳熟啊……之前应警探你在门口提到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陆白渡拄着头沉思了起来。
谢迟岸又给陆白渡添了杯水,回头问谈微还需要吗?
谈微摇头。
“我想起来了!”陆白渡一拍手。
一下把支柯惊的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陆白渡面色凝重,“我常年被总部外派到外面做监督工作……”
应蝉小声腹诽,“一直是监控来的。”
谈微一笑。
“约莫四五年前吧,上城的毁城监狱处决了一个异种,我亲眼确认了他的死亡,还在报告上记录了。”
“他的名字,就叫林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