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狭小的屋内回荡,颇有要绕梁三日不绝的架势。
贺晓识睡眼惺忪地看了下手表——7:30,闹钟还没响。
他挣扎着想要清醒,却还是被生理上的头疼和困意打败,再次陷入了沉睡。
幸好门铃声很快就停了,贺晓识很快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十五分钟后,在闹钟响起之前,贺晓识睁开眼,眸中已然是一片清明之色。
“早了五分钟么……”
浓重的不安还萦绕在心间,贺晓识觉得自己对袭击者的判断也许出现了问题。
若不是对方临死前的提醒,或许昨天秦时源就会被自己的一意孤行害死。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秦时源,只有他们能给自己答疑解惑了。
但面对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贺晓识坐起身来,拿起手机,按下了一串之前牢记于心的号码。
“真的要这样吗?”
他犹豫地摩挲着手机,颤抖的手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但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点下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等待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后,终于被接通了。
“喂?”
电话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刘易生家吗?”
“我就是,你哪位?”
“我是贺晓识,有些关于秦时源的问题想找你聊一下。”
对面愣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打错电话了吧?”
“别装傻了,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贺晓识清了清嗓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和你的同伙想杀秦时源,也知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对我动手,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你就会开着货车出现在我们公司楼下的马路上。
而我能打电话找到你,就说明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全部信息。”
长久的沉默后,对方终于再次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东西很多,电话不方便,见面聊吧。”
挂断电话后,表面镇定的贺晓识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
这是数次循环以来,他第一次与刘易生对话。
在自己的印象中,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初次见面时,刘易生开着货车撞飞了几十个人;再次见面时,他不仅撞了人,还在城市中引发了无数起爆炸案,以人祸制造了比肩天灾的杀伤力。
唯一一次见到活人,是在自己家里。他拿刀毫不犹豫捅进秦时源后心,然后诡异地笑着死去,全程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嗜血而暴力,冷静却疯狂。
这看似矛盾的词,是贺晓识对刘易生的真实评价。
虽然自己拥有比常人更多的智慧和胆量,但始终还是个普通人,对于不可理喻的变态还是存有天然的畏惧感。
而今天,自己将要冒着生命危险,与这个冷血杀人狂坐下来面对面交流。
“秦时源,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
贺晓识轻声说:“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
见面地点是贺晓识定的,选在了一个城市边缘偏僻的小仓库里。
他布置好了一切,只等刘易生前来赴约了。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门口终于出现了人影。身形高大的男人逆着光前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贺晓识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掌心竟然已经开始微微出汗。
“贺先生,别来无恙啊?”
那人走到他面前,非常自来熟地打招呼,然后大喇喇地拖开凳子坐下。
贺晓识清了清嗓子,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也装作云淡风轻地回了一个招呼。
今天的刘易生戴着眼镜穿着正装,举手投足之间竟然看起来像个文质彬彬的教授。
要不是化成灰都记得他的相貌,贺晓识简直无法将他与那个疯子联系起来。
刘易生坐了一会,忽然身体前倾并抬起了手。
贺晓识顿时亮出了手中的小刀,飞速后撤两步,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今天来这见面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路上没人跟踪,进来的时候也避开了监控,所以就算你杀了我,秦时源也不会知道。
而且,仓库里四周都是炸弹,我有十成把握可以跟你同归于尽。”
对方的手僵在空中,随即又动了起来。
他缓缓拿起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别紧张,贺先生。”
刘易生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方才嘬饮一口。
“你高估了我,也低估了秦时源。
若是能杀得了你们,如今你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还威胁我。”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轮回的记忆罢了。贺晓识心想。
看来循环累积的信息差,就是自己能在他面前有恃无恐的底气。
一念及此,贺晓识的心情松快了不少,至少谈话期间自己的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
他收起刀具,重新坐回椅子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说杀不了我们,是之前尝试过吗?”
对方点点头,赞许地看向他。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那不妨跟你交个底——
我们从几年前开始,就在尝试对秦时源动手了。
可惜,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刘易生语气中似乎有几分惆怅:“不论受了多重的伤,他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
亲眼见识过的贺晓识深以为然。
确实,在不受自己影响的情况下,秦时源就是无敌的。
“那我呢?我可不记得被你们杀过。”
“你,比秦时源更……”
对方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特殊?或者说是,幸运。”
“怎么说?”
贺晓识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活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听人用幸运来形容自己。
“因为我们也尝试过,对秦时源身边的人下手,制造一些小意外让他们受伤,以此观察秦时源的反应。
这种意外几乎从未失手,而迄今为止,只有你是例外。”
对方拿起杯子,摇头吹了吹热气,又嘬饮了一口。
“不得不说,贺先生,你幸运得如有神助。”
“我们试过从高空扔花盆到你的必经之路上,结果刚好有人撞了你一下,让你与意外擦肩而过;
我们也试过割断绳索制造电梯事故,但偏偏当你出门后,整栋楼突然停电了,所以你也没进电梯……”
“总而言之,不管我们尝试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袭击你,你都毫无察觉地避开了。”
对方一口气说完后,带着探究之色望向贺晓识:“贺先生,你知道原因吗?”
贺某人表面困惑地摇头,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像自己这种厄运缠身的人,怎么可能恰好一次又一次地避过灾祸?
那不是如有神助,是时间回溯。
一念及此,贺晓识心头顿时涌起酥酥麻麻的感觉,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爱着的酸涩感。
就是干旱已久的土地上,终于降下了甘霖,将龟裂的泥土重新变得柔软。
原来自己在不知情时,就或伤或死了无数次,都是秦时源把他捞回来的。
但贺晓识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切入正题。
“秦时源告诉过我,你们曾经交手无数次,但都杀不了对方。
所以,你也跟他一样拥有超能力吗?你们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他们的矛盾存在调和的余地,自己是不是有机会从源头上阻止,保住秦时源的命?
“超能力?”
刘易生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原来贺先生是这么理解的呀。”
“不是吗?别告诉我你们都是什么隐世宗门的人,家族传承就是杀不死吧……”
贺晓识越说越没底,他竟然觉得好像这么解释也合理。
就是从现代转为玄幻题材,跨度略微大了点。
对方忍不住笑出声,乐了半天都停不下来。
“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可惜不是。”
被嘲笑的贺某人恼羞成怒,表示他再笑大家就同归于尽。
刘易生这才停下来,用手按住嘴角,努力恢复正常表情。
“别拖延时间,快告诉我真相!”
贺晓识怒了。
“据调查,二位似乎只是关系不太好的同事。
可是你却一副冒着生命危险的样子来见我,就为了打听我跟秦时源的关系。”
刘易生面露好奇:“贺先生,能解释一下你的动机吗?或者说,你们的真实关系。”
破罐子破摔的贺晓识张口就来。
“因为我今天早上起来时,很不幸地觉醒了预言家的能力,预感到你将对我们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为了保命,我不得不找你问个明白,这个理由可以吗?”
“既然想知道真相,为什么不问秦时源?”
对方不慌不忙地反问,似乎看穿了一切。
“连他都不肯说,竟然指望我能告诉你,贺先生,你有想过凭什么吗?”
“就凭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杀他的人。”
贺晓识冷声道。
对方被这话镇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知道秦时源无论受多重的伤能自愈,”
贺晓识转动着手中的小刀,面无表情:“但你不知道,我在他身上留的伤,是愈合不了的。”
“也就是说,你杀不了的人,我可以杀。”
“如果你能给出让我满意的答案,说不定我会考虑合作,帮帮你们。”
刘易生看着眼前的人,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你下得了手吗?”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贺晓识勾起嘴角,“毕竟……”
“我们只是关系不太好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