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骄×许冉
*
那天的练字如何不了了之,两个人都有点不愿回忆。
但是日子还要一天天的继续。军训终于结束,覃骄轻松愉悦跳下大巴,妈妈已在校门口等着。
“妈妈!”
看着皮肤黑了一度的孩子,覃妈难免心疼絮叨,但她推着行李箱的孩子心情大好,“黑就黑嘛。我还会白回来的。”
熟练地提起箱子放在后面,她悄悄变回原形趴在后座。
“舒服…”懒懒的话从狗嘴里吐出,“在那个基地里面,我可不敢变身。”
回家!
回家先洗澡。
只到了这时,覃骄的好心情才轰然碎裂——
“妈!”
?
“你不是说我变黑了吗…”
年长的女人处变不惊,“对呀,菜菜变黑了。”
“那你也没告诉我我黑成了个碳球啊!”
新朋友一直在跟她这样一个黑球玩吗?回忆起漂亮人类精致的眉梢眼角,嘴边总是恰当好处的笑涡,以及这些耀眼的五观下白白的皮肤…
自惭形秽。
军训时犹且不觉,满心只等着休息时间漂亮朋友的脚步声。
皮肤温水煮青蛙的黑下去,跟脏乱差的住宿环境越来越融为一体。此刻进入到干净敞亮的家里,瞬间显形。
“她好好哦,”覃骄默默地想,“也不嫌我。”
妈妈敷衍的回复又响起来,“没事哒菜菜,养几天就白回来了。我那瓶精华,你用用?”
浴室里水声沥沥,没再传出回应。
知道孩子怕麻烦,素来没兴趣护肤,她也不在意,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让她没想到的事还在后面。
刚洗完澡的孩子又变回原形撞到她身上,“妈,那啥精华给我用用呗。”
-
许冉也到家了。
没人。
仿佛是习以为常,她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归置在入户口,低头换鞋。
熟练的走到房子深处打开客厅的灯。
暑期的时候租好的,刚刚收拾出一个可以休息的空间。这房子格局有点怪,入户就是餐厅和厨房,越过这一个空间才是客厅。
十六七岁的年纪,哪里会开火做饭,她进门向来是直奔客厅。
想起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找开关就找了半天。许冉不由发笑。
收拾,洗澡,跟家人报备。
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已经看到新朋友的消息。
[我到家啦!]
[刚我在车上问我妈为什么叫我菜菜]
[结果说是因为我很晚才会用筷子夹蔬菜]
[说我是青椒的]
[你是头一个咧]
头像是一个啃生菜的黄毛狗,用户名在刷新之后已经变成青椒的emoji。
许冉那点子独居的落寞又被冲淡,捧着手机开始回复。
[我早就到家了]
[一直收拾东西,刚刚才有空打开手机]
缀上几个大喊大叫的emoji——
以及无休无止的哈哈哈。
对方的回复给得相当快,你一句我两句你两句我三句,来来去去消磨掉黄昏时光。
许冉吃着外卖,不经意间抬头看这满屋寂静以及一直滴滴作响的手机。思忖片刻还是打开了静音。
明天就是开学了。
-
“嗨!覃骄!”是军训时眼熟的同学。
“你好啊,”覃骄回头走了几步与同学结伴,随便开始了一个话题,“我们教室在哪来着?”
“30…304吧大概!反正在三楼。”
“噢,”覃骄点点头,“那可真远。”离209尤其远。
同伴说那可不嘛,接着就是一阵吐槽。
翻新了的甲醛教学楼,面积不尽相同的宿舍,抽象的管理制度。是三年又三年怎么也吐不完的黑泥。
一直聊到她们找着班门口。
她在座位表上仔细寻找着自己的名字。那位黑泥很多的同学已经落座了。
还好她歇气了。她暗暗心想。
新同桌叫傅羚。是覃骄觉得相当灵气的一个名字,“羚羊多好看呀。”
她看着对方说。
她们军训的时候没怎么说过话,这算是正儿八经的的交换名字。
“我是覃骄。”
傅羚的人也像羚羊一样,纤长美丽,偏偏是黑皮,好像在她的热情包容下会更多几分野性难驯。
是种很特别的气质。
“羚羊…”傅羚暗笑了一下,“羚羊当然好看。”因为我就是羚羊。
-
第一天上学的第一个上午在夹生夹熟中度过,等钟表铃声响起,覃骄已经迫不及待起身。
那位吐黑泥同学好像还想拦住她,但是显然无法成功。
下楼去。
“许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位人类朋友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对方已经挤挤挨挨地窜了进来。
“噢你还在收拾东西啊,快点快点,我点了奶茶。”
“覃老板请客,小人哪里敢怠慢。”调笑着回应,许冉问,“你下课跑得也太快了。我还在这收拾呢。”
“怪我咯。快点快点!你陪我一起去拿好不好?”
“你点的什么——再等我找下伞。”覃骄的漂亮人类朋友低着头翻箱倒柜。
想也没想答出来,“新品,你放心,既没有芝士奶盖也没有巧克力曲奇碎。”
“记这么清楚。”察觉到被惦记,许冉有点高兴,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小狗兴冲冲的跟在对方后面,步过几阶楼梯,在烈日下许冉支起伞,回头看她,“快点嘛。你平常上学都不带伞吗?太阳这么大。”
说起太阳,覃骄再次想起自己因军训而变化的肤色。我平常真是太不注意了——军训的时候还因为嫌麻烦很少涂防晒。
老天。
难怪。
她面色一僵,继而转红,嘟嘟囔囔自语,“往后一定要做好防晒。”
“防晒?”许冉偏过头,“那你先从带伞做起。”
覃骄老实巴交地点头,朋友冰凉凉的手背冷不丁贴上她火热的皮肤。是脸颊对吗?
她摸的是我的脸颊?
Are you kidding me ?
omg。
她觉得身体有点兴奋了。脸颊上的细腻清凉一触即离。
为什么遗憾?
漂亮人类的体温低低的,恐怕身体差差的。覃骄大脑发胀,再蹭她两下耳朵就该露出来了。
天杀的我好像没这么敏感来着…
“噢对不起是我的唐突了吗?但是你脸都热红了,晒多了不好的。何况南城的天气又这么奇怪。”
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覃骄重新找回自己。专心脚下的路,口胡胡的说话,“啊。嗯,对。我明天就带伞。”
脸都热红了?你看也看得出来吧!为什么要摸我一下,何不过分一点额头贴额头,我想我要发烧了。
许冉…许冉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的。
这完全是无意之间。她的手长年凉凉的,而对方的脸看起来急需降温。
看来手指上拥有的不只是什么末稍神经什么信号接受器,她的手指骨节手腕关节乃至肱一肱二头肌都有自己的想法。
Anyway!
这条通往校门口的路并没有当初走向训练场的那样长,沉默一会儿后她们又可以谈论刚到的奶茶了。
覃骄苦恼地说冰化了一半。
许冉说没关系,稀释糖分了。
说着说着都笑了。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不太能够接受身体接触?我会注意的。”她看着她的新朋友,趁机提出这个问题。
覃骄啊了一声,连连摆手。“这个随便你啦。你又不能把我吃了。”
好可惜哦。不能说我很喜欢。
边喝边返回原路,新生其实还没那么了解这里,她拿出去小卖部买面包吃然后到处散散步的提案。
覃老板点的大杯还拿在手上,再吃饭恐怕会很撑的。所以许同学很赞同。
-
银杏树叶被阿姨扫成一堆一堆,树上还□□地留着许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扫完。
学校是个狭窄新天地,这头一天还能看哪哪新鲜,路过这几堆叶子,覃骄想到一个稀松平常的笑话,“诶你有没有听过,从前有个人,他也干保洁,也做着这样的活,为了一劳永逸——”
“于是就把树上的叶子全部摇了下来。这样就再也不用扫叶子了?”唯一的听众没理会她的巧设悬念,先一步抢答出故事的后半截。
“对!你也听过这个故事!”主讲人不气不恼,颇有点相见恨晚,“这些都是我小时候从绘本上看来的。喔,童年的记忆可真能留。”
覃骄一高兴,手搭在了许冉的胳膊上,拽歪了这把小阳伞,又退回半步张开两手表示抱歉。
“果咩…我来撑好了。”
“愿意为你效劳。”她举着伞,摆出一副怪腔调。
许冉看着她兴致盎然得明显,顺水推舟的把手上的垃圾塞给她,“我刚好吃完了,骑士为我丢一下好吗?”
看对方不动,她又把垃圾对折又对折,塞进覃骄的面包塑料包装里。
对方屈服了。
许冉脸上是漾到眼角的笑。
晃眼。这垃圾骑士暗道不妙。
“维纳斯,”抓着垃圾的同伴又一次屈服,“你住在哪座城堡。”
“江山水榭一单元二栋1303。即答。”
“改日必当登门拜访。”
“你呢?不要说你是个德国文学里永垂不朽的流浪汉。”
“唔。我家住在乡下呢。”因为那里有草坪有池塘,没有狗会讨厌,覃骄有模有样地回复,“我只好借助不属于中世纪的工具给你发定位喽。欢迎光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下下周来找你玩。”漂亮人类的嘴角微微上扬。
嗯嗯什么时候就定了?
但不妨碍期待在这个时候生发:
“好啊好啊!”
收到确切的回复,许冉的心情又一次升温,她可不想单纯地坐在那冷冰冰的出租屋内等着手机里这人的消息。
交朋友要主动出击。
对吧。
但为什么这次出击得这么快,她自己还搞不明白。但是从见到那双热忱的眼睛开始,她就变得莫名其妙了。
只期盼感情升温。
我要快点套牢她。
覃骄只感觉身边的人好像突然升腾起一股劲,脊背发凉。
尽管相识还不算久,她已知道这位昳丽的女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法则。只是这次又是什么被她盯上了?
动物性的直觉好像提醒了她啥。
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