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孟星河身着一袭月白色旧长衫,背上一把素琴,面露焦急。
他先是看了云初月一眼,而后朝赵祤拱手施礼:“赵公子,抱歉,初月姑娘的心上人正是在下,我们早已私定终身,还望公子成人之美。”
赵祤看着孟星河的穷酸样,不屑冷哼道:“就凭你?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何人?在这金陵,本公子说一没人敢说二。”
孟星河并不畏惧,不急不缓道:“在下虽不及公子有权有势,但在下愿意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初月姑娘为妻,且在下承诺永不纳妾。”
他抬头,看向云初月,一双眼睛干净明澈,似落了一汪春水。
云初月朝孟星河一笑。
“孟公子既然诚心求娶,初月岂敢辜负公子美易?”
众人哗然,纷纷摇首叹息,这俊俏书生白读那么多年圣贤书,眼看前途无量,却被云初月的美色所迷,不惜与赵家为敌。
赵祤环视一圈,见孟星河身后空无一人,而他今日身边有七个家奴,赵祤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讥讽勾唇道:“你是不是每日盐吃太多,敢跟本公子抢女人?”
孟星河眼神一暗道:“你父亲赵严那么老成持重的人,怎么把你教得这样混账?”
“你竟敢直呼我爹的名字!赵祤气急,抬手一挥:“给爷上!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穷书生乱棍打死!”
赵家家奴撸袖子就上前冲,孟星河面无表情,三两下便将这几个家奴制服。
赵祤一时有些慌,但还算稳得住,指挥着倒在地上痛得起不来身的家奴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快点给本公子起来啊!上啊!上!”
家奴们不过是被指派来狐假虎威的,平时欺负一些平头百姓还行,可现下见孟星河气度不凡,身手也不错,他们面面相觑,都没敢动。
孟星河上前两步,朝着赵祤稍一抬袖,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赵祤的双腿立刻软了,嘴唇瞬间失去血色。
怎么可能?那怎么会是东宫的令牌?
赵祤吓得魂不附体,周围的百姓们见此情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孟星河身上,没有注意到云初月嘴角轻勾,眼底里都是嘲讽之色,跟之前楚楚可怜的样子判若两人。
赵祤心慌得厉害,但为了面子还是强撑着,紧盯着孟星河道:“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得罪本公子!本公子一定要告诉表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祤扔下一句狠话,愤而离去,家奴们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
见赵祤吃瘪,百姓们心头畅快,纷纷散去,烟雨楼终于恢复了平静。
云初月将新煮的碧螺春递给孟星河,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着他。孟星河手忙脚乱放下。云初月笑道:“刚才还在人前信誓旦旦的说与我私定终身,现在怎么不敢看我了?”
孟星河咽了咽唾沫,僵直了身子。
她闹够了,认真地说道:“你可知赵祤的表哥是谁?”
孟星河不在意的说道:“金陵谁人不知,赵公子的表哥是熙王殿下。”
云初月抬手摸了摸孟星河的剑眉:“你既然知道,那小女子倒是好奇,你袖口里藏了什么东西,吓退了赵祤?”
孟星河没想到云初月会问这个,他装傻充楞道:“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初月姑娘不用在意,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请等一等,星河公子今日的恩情,初月没齿难忘,若是他日公子需要烟雨楼帮忙,初月必定全力而为。”云初月向孟星河施了一礼。
孟星河笑着说:“初月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不知公子明日可有时间,初月想请公子尝一尝烟雨楼的招牌茶点桃花酥。”
“那就有劳初月姑娘了。”
是夜。
烟雨楼内翻入一群蒙面影卫,云初月正在房间里浏览孟星河给她写的酸诗。
影卫们手持利刃,一步一步朝着云初月的闺房逼近,然而,还未踏上楼梯,一道青色的剑芒闪过,影卫们闷哼了一声便悉数到地。
殷红的血瞬间染红了碧螺春茶叶。
见状,身着蓝色劲装,腰间悬挂玄铁令牌的男子停在门口处,黑色面具罩住了来人的脸,他嗓音低沉:“王爷给云姑娘布置了一个任务。”
云初月头也未抬:“我早已与王爷说明,不再接任务了。”
“王爷说了,找到虎符你便可以归去,姑娘总要为烟雨楼上下几百人的性命考虑。”
云初月眼底浮现出杀意:“你在威胁我?”
男子低头:“属下不敢。”
茶香弥漫,云初月搁下水壶,擦了擦茶具,道:“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其间无论我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王爷都不准干涉。”
“这是自然,请姑娘放心。”来人心满意足地下楼。
云初月淡淡地补充:“记得将这些尸体清理干净,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男子走后,芷若忧心忡忡的看着云初月道:“小姐,熙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您接近孟公子,从他口中套出虎符的下落吗?”
云初月玉手轻抚孟星河留下的诗词,嘴角轻扬:“不错,你可知当日他袖口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芷若疑惑的摇了摇头。
云初月冷笑:“若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东宫的专属令牌,这块令牌当世只有两块,一块在太子手里,而另一块,在太傅手里。”
芷若恍然大悟道:“可是太傅大人为何会突然离京,来金陵接近小姐呢?”
“不急,鱼儿既然主动咬了钩,也不枉我们在赵祤面前示弱,你且瞧着吧,他明日便会主动上门的。”
“奴婢晓得。”
这一夜,烟雨楼血色漫漫,赵家也不平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赵祤连带一干家仆烧成了灰烬,县令震怒,却找不出这火的源头,只能草草了事。
赵家灭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金陵。
镇上的百姓纷纷称苍天有眼,收了这作恶多端的赵祤。
也有人觉得云初月实乃红颜祸水,怕是有克夫之命,否则为何赵公子前脚刚来提亲,后脚就全家老小死于非命?
一时之间,嚼舌根的人不在少数。
午时,孟星河如约而至,他知晓现在整个金陵都在传云初月是红颜祸水,也不知她是否会伤心。
云初月给孟星河斟了一杯洞庭碧螺春,配上了一碟桃花酥,她见孟星河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发笑道:“星河公子是有多久没吃过点心啦!你喜欢的话以后日日来我这里,烟雨楼旁的没有,茶点管够。”
孟星河俊脸微红,有些羞涩道:“初月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中只有自己一人,并不擅长厨艺,故而自母亲去世后便再也没有吃过这般美味的点心了。”
云初月恐孟星河思及往事伤心,便转移话题道:“我瞧着星河公子不像是本地人,公子来金陵可有什么打算?”
孟星河摆手道:“不过是穷困潦倒,想找个谋生的活计养活自己罢了,前些日子我发现桃花镇上的孩童不少,我便想着开个私塾,教他们读书写字。”
云初月赞同道:“这样也好,孩子们会喜欢你这个书呆子先生的。”
她笑了笑,想起了镇上的流言蜚语,垂眸道:“如今镇上的人都说我是红颜祸水,你若是想当先生,还是不要靠近我了,别白白连累了你的名声。”
孟星河闻言放下茶杯道:“我从来不信什么祸水,初月姑娘,若你畏惧人言,不如与在下假成亲吧。”
云初月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疯了?”
孟星河摸了摸鼻:“我只是想帮初月姑娘罢了,姑娘若是觉得亏欠于我,不如跟我做个交易,我与姑娘假成亲,替姑娘洗清祸水克夫之名,姑娘助我找到母亲的遗物,如何?”
云初月思索了片刻,答应了孟星河。
孟星河走后,始终觉得他不可靠的芷若抱怨道:“小姐,你当真要嫁给那个居心叵测的孟星河吗?”
“聘礼都收了,想悔婚也来不及了呀。”云初月从塌上起身,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道:“这只是一桩交易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芷若忙道:“我知晓小姐与孟太傅的这场婚事是一个交易……只是传闻中的碧血玉叶剑谱可是那么好找的?况且熙王那边……”
云初月脸色一冷,嘲讽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楚澜泽了,当初他用恩义裹挟我为他做事,这些年我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午夜梦回时连我自己也数不清,如今,我只想着做完这最后一个任务,便金盆洗手,再不问世事。
芷若心疼的说:“小姐,这些年您过得太苦了,熙王口口声声承诺等他在朝中站稳脚跟便会迎您入府为妃,可熙王却为了与太子殿下争权夺位,与相府订下了婚事。”
芷若越说越生气,拧帕子的动作越来越越用力,仿佛在拧楚澜泽的头:“苏慕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方设法把小姐从王府挤兑走,熙王还默许了这一切……”
云初月不在意的笑道:“楚澜泽为人刻薄寡恩,苏慕婉就算嫁过去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芷若,你要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找到虎符的下落,别的都不重要。”
芷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