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在几座很大的山之间。
村中有一个水坝,记忆中还是十分清澈,黑色的小鱼苗在里面游晃,无论什么时候经过,都有一阵微凉的风。
出行是一个不太方便的事情,所以每一次出去都会有些深刻记忆。
七八岁的时候总闹着想要跟着大人赶街,街会在另一座山的半山腰,之间横亘一条河,石桥连接着两边。我们往往就跟着大人一起被塞进村里唯一的大货车货箱。露天的货箱里几乎可以塞下整个村子想要出去的人。同村的小孩都一样,抱着膝盖坐在大人们的腿旁边,彼此看着傻笑。想着待会儿将会吃到些什么。
颠簸的路总会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把我们送起来又砸下去,忽然让我想起了同样的货车上时常会拉的小猪。
后来有了拖拉机,也像泥沙等建筑材料被拉在后面。
和发小们总傻乐,坐车很有意思。如果我们不常想起车间颠簸和难闻气味造成我们下车后抱腹吐的稀里哗啦的话。
村子围着水坝四周延伸,一条黄龙似的泥巴路是村子的血脉,架起整个村子的运作。
啥时候掀起的自行车风潮我都快忘了。
小佳率先拥有了一辆矮小的黄色带着辅助轮的自行车。那时候随时可见我们五六个小娃娃在泥巴路上来来回回驯服那辆车。
小弟聪明些,是第一个学会的。他神气地从坡上冲下来,飞一样地在坝边行过,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扬起一阵沙。
辅助轮已经拆下来。
他很满意的耍帅,我们丧着脸吃了一嘴沙,很大声地在一旁吐口水。
发小们陆陆续续学会,我还只会拉响车把手上的铃铛。十分生气!也十分丢脸!我是最大的那个。
终于在他们掀起很多次坝边泥路上的沙子风暴后,他们轮流带着我这个菜鸟在院坝里重新安上辅助轮练习。
摔了几次后当然,是学会了。
他们齐排排地站在坝边,或蹲或站,抱着双臂看着我颤颤巍巍地从坡下下来。
“你太菜了!”小佳抬起眼看我。
小秀看着我摇摇头,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鲤鱼早就偏头过去憋笑去了。
小弟“啧啧”两声。
小慧笑着勉强安慰:“很棒了!”
!!!(一人一个白眼)
后来我们都有了自行车,在红云移向天边的时候,大人们在坝两边纳凉绣花或闲话。叽叽喳喳的我们各自蹬着自己的车在泥路上掀起泥浪。
“快点!谁最后谁是狗!”
先后冲下土坡,胜利者叼着狗尾巴草,得意地拉响铃铛。整个坝子都是我们吵闹的声音。
很多年没有骑过车了。后来的日子我们上学要走的是田埂间的小路,变成了每天乐此不疲的蹦蹦跳跳的日子。再后来安稳地坐在面包车的座位上,来往于乡镇和县城的公路间。
上大学以后,我比较依赖打车,总是花冤枉钱的我不少被发小们嘲笑。但是我毫无办法,学自行车都很慢的我,可不敢妄想学会共享电动车。好在我是个宅的,不怎么出学校。
我的学校比较偏,周围没有地铁。发小们几乎都在市区内,聚在一起的时候我需要坐好久公交再转坐地铁。
相聚我总是很享受的时候,就是抱着她们坐在后座。小秀很高很稳,载着我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外面的车流来来往往都影响不了她。
晚间的时候,车道上车很少,微凉的风撞在怀里,城市四处的灯光模模糊糊地在树叶间投下斑驳阴影。我只需要搂着她们的腰,让她们带着我穿梭在地面上,迎接舒服的安宁。
鲤鱼比较急性,我是个胆小鬼。第一次跑去找她的时候,我坐着她的后座像是坐着海面上仰头前冲的游艇,吓个半死。
于是我发誓不要坐了。很好的是市区有共享自行车,我可以脚蹬。不过最最重要的是,那晚车很少,我确保我不会被很多车围剿到不敢动一点。
我满意且勇敢地扫了车,鲤鱼笑着拧车往前走,我开心地蹬车跟着她,甚至妄想跟上她。
然后我笑不出来了。三分钟后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脆皮的虚弱的大学生。鲤鱼听见我没跟上停下来,扭头看我好笑停不下来。
我只好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停不下来。
那个晚上我倔强地蹬车,每三分钟停两分钟,再后来倔强不下去了,一分钟停三分钟。最后,我只能乖乖放弃倔强,再次哭笑不得地坐上了鲤鱼的后座。
她载着我在灯光不足的路上行驶,我抱着她的腰感受到她一直笑得停不下来。
“别笑了。”
“好的。”
她继续笑,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盖满我的脸。我也忍不住跟着笑。
“别笑了!”
“好。哈哈哈哈哈——”
好吧,我最终承认。即使她很急性,可能她开车很危险,但不得不说,坐在她的后座,我和晚风贴的很紧,头脑被风抚平所有情绪和思想,空荡荡却十分舒服地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