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府邸内,郑玉书身材颀长,五官清秀,架着一副乌金边眼眶,浑身上下散发出文质彬彬的模样,他正在书房内阅读古诗集,却听到下人匆匆忙忙地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叩响,郑玉书眉头微微皱起,放下手中的书,打开房门,见家丁豆大的汗水划过脸颊,满脸胀红地喘着气。
“大、大少爷,不好了!我刚刚从他们口中打听到姥爷要让您娶李家千金!”家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随后又惶恐地望向身后。
郑玉书瞬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神情严肃地问道:“可真有此事?”
家丁拼命地点点头,信誓旦旦的模样,打消了郑玉书心中的质疑,他立即跨出门栏,心中的怒气油然而生,冷声道:“我这就与父亲理论理论。”
“欸,大少爷,万万不可呐!”家丁妄想阻拦郑玉书的去路,奈何自己身份竟是下人,无权干涉他的去向。
面对身后紧跟着的家丁,在耳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郑玉书内心依旧毫无波澜,此时此刻已被冲动冲昏了理智。
这几日内,自己先是像往常一样跑到芙蓉楼听曲儿,结果却遭到了家父的阻拦,特地派下人将他强行带回去,并无缘无故禁足他半个月之久。
他脑海中无时无刻显现出江疏韵的样貌,想到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站在戏台子上唱着曲儿,想到她柔弱地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不曾料到,自己何时就同意了娶李家千金这门婚事。
更何况郑玉书也曾为何那李家千金见过,只在他们口中听说过李家千金名叫李云笙,刚出国留学归来。
当他听闻这节要与那李家千金订婚,不顾家丁的劝说,一路冲到正堂门口,他压低自己的音量对身边的家丁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别阻拦我。”
眼看着前脚马上要跨入门槛,身边的家丁拉住他的双臂,闻讯赶来的老管家脸色难看,弯着腰子挡在了他面前。
郑玉书立即收敛起如此冲动的行为,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吸了口凉气道:“陈叔,您放我进去罢,若是父亲责怪,我一人承担。”
话音落下,他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态。
“大少爷,这恐怕不妥吧?”陈管家眉头皱起。
这不是从小看在陈叔照顾自己多年的份上,郑玉书才会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也不想为难陈叔,“陈叔,让我进去罢,我有事要找父亲。”
陈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欲准备说些什么,此时屋内传来雄厚的声音,“让他进来。”
在郑家老爷下达命令后,陈管家让开一条道路,就连郑玉书身边的家丁也松开了手。
郑玉书跨入正堂门口,眼神中充斥着难以遏制住的愤怒,未等郑家老爷开口询问,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父亲向来对我管教严格,可婚姻一事,我自有选择权。”
郑家老爷厉声斥责,“你和李家千金门当户对,你非要天天泡在芙蓉楼,找那角儿作甚?简直是有损郑家颜面!”
倘若被有心之人给撞着,估摸着又要在背后嚼舌根子,这让郑家老爷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呢?
不仅如此,郑家老爷性子也是倔,府中人碰到他都要低头三分,打小便对郑玉书管教严格。
郑玉书见不得任何人说江疏韵的不是,理智一度被怒火冲昏,反驳道:“戏楼又不是窑/子,她们只是唱戏,又不卖/身!”
平日里,郑玉书被打压的着实严重,此刻积攒已久的怒火熊熊升起,头次胆敢顶撞郑家老爷。
原本这么婚事在李云笙即将留学回国前半夜,郑家就已经向李家提出联婚,可谁知郑玉郑隔三差五总跑去芙蓉楼,从而影响了他的名声。
于是,郑家老爷这才无端派人将郑玉书押回,且没有她的批准,郑玉书都无法踏出郑家大门半步。
面对郑玉书的顶撞,呛得郑家老爷老脸涨红,他怒斥着郑玉书,另一只手则是捂着胸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浑身打着哆嗦,“你、你竟敢顶撞我?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李家来头可不小,在整个京城地位高于郑家一等,加上之前郑家和李家有商业合作,郑家提出结婚,李家这才把李云笙许配给郑玉书。
一来,为了巩固两家关系上的合作。
二去,李云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到了出嫁年龄,和郑玉书简直是郎才女貌。
这门婚事要是结不成,对郑家而言不仅是商业上的损失,还是不给李家面子。
郑家老爷被气得浑身颤抖,可郑玉书眼底丝毫不见动容,仍旧态度态度坚硬,“我心已决,父亲又何必执意让我娶李家千金?情之一物,自是强求不得。”
正因为自己身份是郑家大少爷,是未来郑家的继承人,父亲就从小对自己异常严格,剥夺了童年时期的乐趣。
反观身为郑家二少爷的郑安奕,基本上没有人管着他,可以到处游玩,哪怕是夜不归宿且没有人寻,更没有人强迫他做事情。
郑玉书不甘心地双拳紧握,自己从小就被灌输父母命,不可为,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安分守己,刻苦完成布置的作业。
可他不想继续任人摆布,不想连选择娶谁都需要外人替他做出选择,他心中亦有要娶回家的女人,他不想辜负她。
“父亲,我不会娶李家千金,您就打消这个念头罢。”郑玉郑不想坏了父子之间的关系,他一改刚才的态度,准备和郑家老爷明事理。
刚才的顶撞,犀利的言语,如同冰冷的剑刃刺透郑家老爷的胸口,剑所穿透的地方冒着寒气,他血压蹭蹭上升,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向郑玉书。
“啪——”
清脆的声响落在郑玉书的脸上,眼镜框被打掉落在地上,右脸脸颊处瞬间浮现出巴掌印的轮廓。
这巴掌无非打得郑玉书直发懵,一旁的周氏见此不妙,小跑到他们父子的面前,将他们隔开。
郑与书反应过来后,眼神中皆是难掩的不可思议,眉间紧皱成一团,带着些许怨恨盯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您竟然为此事打我?!”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着,他面露苦涩地冷笑道。
“老爷,别生气消消火,玉书还小不懂事,等我好好开导他,他自然就想通了。”
周氏率先安抚着郑家老爷,同时向郑玉书使眼色,反遭到郑玉书的冷眼相待。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为何到头来却让自己低头认错?
“父亲,我心意已决,您就死了这条心罢。”
郑玉书冷哼着,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郑家老爷剧烈地咳嗽着,步子险些站不稳,接连往后倒退了几步,幸好有周氏搀扶。
周氏将他搀扶到舒适的座椅上,为他添了盏茶,“老爷,玉书暂时肯定接受不了,正在气头上才说出这些无礼的话,等改日气就消了,便也能理解老爷的苦衷了。”
“愈来愈无法无天了,我这把年纪迟早有一天会垮下,我也只不过是想让他早日担起重担,”郑家老爷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可谁知道他硬要与那角儿,我能不气吗?”
在这苦不堪言的乱世中,尽早将事业扩展开,也不至于像乞丐一样沦落街头,亦或者像平民百姓吃不饱饭。
而郑家老爷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郑玉书能像自己当年一样尽找持家。
结果呢…他不但不知道自己的用心良苦,还一再气自己。
“老爷平日里身体可健康着呢,哪有这么快退休?等玉书想明白了,自然就能体谅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