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去上学吧。”

    佐伊缩在书房陪着雷欧斯处理公务的时候，莱斯文突然向她提议。

    那个时候佐伊正缩在书房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深秋的阴雨敲击在巨大的落地窗上，但是室内却温暖宜人，弥漫着茶叶的清香。

    她因为困倦稍微睡了一会，睁开眼便看见莱斯文坐在她的旁边，垂眸看着她，这样向她提议。

    于是佐伊也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好。”

    佐伊猜测莱斯文可能是早有安排，所以才会在她答应之后没多久就带她去了一所著名的贵族高中。

    看到学校的时候，佐伊稍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莱斯文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表情，牵住她的手，深蓝色的眼睛里是她的倒影。

    佐伊摇摇头，“只是想，还好不是寄宿制的高中。”不然，她肯定舍不得离开莱斯文。

    莱斯文笑了笑，“考虑过，但是一周才能见面一次果然还是太少了。”

    佐伊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红。

    她的腿终于拆了石膏，能够正常地行走，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牵着莱斯文的手，跟着她一起往学校走。

    她们先去了校长室，校长早已经在等她们，看见她们就微笑着站起来和莱斯文握手，“好久不见，莱斯文女士。”

    “好久不见，校长先生，”莱斯文也微笑着和对方握手。

    “太客气了，您也是本校的校友，距离您毕业已经快四十年了吧？”

    莱斯文点点头，“是啊，已经快四十年了。”

    ……这是莱斯文以前就读的高中吗？佐伊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想。

    “这就是您说的孩子？”校长温和地看了佐伊一眼，和她打招呼，“早上好，佐伊，非常欢迎你入学。但在分班之前，我们需要看一下你的水平，我们在隔壁准备了一份学校的近期测试，可以请你去完成一下吗？”

    佐伊看向莱斯文，这也是之前莱斯文就跟她提到过的。

    不过莱斯文也告诉她，即使没考好也没有关系，成绩很重要，但是找到自己的兴趣才是更重要的。

    莱斯文拍了拍佐伊的肩膀，“去吧。”

    佐伊点点头，和校长道别，去了旁边的教室。

    她完成测试回到校长室的时候，莱斯文和校长还在交谈。

    莱斯文看到她进来，就站起身，与校长道别，和她一起离开了学校。

    路上，佐伊忍不住问莱斯文，“这是您以前的学校吗？”

    莱斯文点头，“是的，这也是勒朗以前的高中。只不过当初是女校，后来改革，和隔壁的男校合并，成了现在这样。”

    佐伊不由觉得很神奇，“那我肯定能在知名校友的照片集上看到你们的照片。”

    莱斯文失笑，“你可以尝试找找看。”

    学校附近很安静，只有偶尔经过的车声。熹微的天光从乌云缝隙透出，树叶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音。

    莱斯文注意到佐伊的眼神不停地看向路边的冰淇淋车，不由有些想笑。

    “佐伊，在这等我一下，好吗？”莱斯文让一手拿着纪念品、一手拄着拐杖的佐伊站在路边稍等，自己则往冰淇淋车走去。

    佐伊看到莱斯文很快就举着一支冰淇淋蛋筒向她走过来，红色的冰淇淋车、风中飘荡的蓝白三角旗和灰色的广袤的天空都成了背景，佐伊再次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莱斯文将冰淇淋递给她。

    佐伊没有接过来，而是直接就着莱斯文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白色的冰淇淋，眼睛却缠绵地看着莱斯文，她将冰奶油咽下，问莱斯文，“您不吃吗？”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冰淇淋的味道，但是莱斯文看着佐伊，突然也升起了想要品尝的念头。

    于是她低头含住佐伊的嘴唇，仔细地追寻那一丝冰凉而柔软的味道。

    “回去吗？”莱斯文朝佐伊伸出手。

    佐伊思考了一会，“可以去之前您说要带我去的地方吗？”

    莱斯文想起在佐伊车祸前说过要带她去的地方，颌首，“当然。”

    车辆安静地行驶了一会才到达目的地。

    佐伊没有想到那竟然是山顶上的一座游乐园，看起来很有些年头，没有多少游客，但是仍然在照常营业。

    “这家游乐园在我高中的时候就有了，”莱斯文买了两张门票，带佐伊一起进去，“以前我无聊或烦躁的时候就会经常来这里打发时间……只不过后来就很少来了。”

    “我知道它没有关门，但没想到，现在一看，其实变化没有很大，”莱斯文牵住佐伊的手，慢慢地在园区逛，一边指给她看那些和她记忆重合的地点。

    “前面有小丑表演，旁边是一个马戏团，旋转木马从单层变成了双层，摩天轮还是一如既往，餐厅旁的棉花糖味道很棒……”莱斯文几乎是如数家珍。

    佐伊认真地听着。

    莱斯文说了一路，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口渴，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佐伊摇摇头，她紧紧地握住莱斯文的手，“没有，我很喜欢……就好像我曾经跟您一起来过。”

    天色渐晚，园区内亮起晶莹的霓虹灯，像是星星，点缀在树枝间、长椅旁，将整座游乐园一点点照亮。

    莱斯文也清楚地看见佐伊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流淌奔腾的银河，带来一场银光闪闪的幻梦。

    莱斯文克制着自己的心跳。

    于是连她也忍不住开始相信，也许在某个错误的时空，年轻的她们真的一同游览过这个园区的每一个地方，走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同分享过肆意青春的每一个早晨。

    ＊

    莱斯文很快就收到了校长的回复。

    佐伊的成绩竟然非常不错，尤其是数学和语言。数学几乎是满分，法语和德语的掌握也都非常出色。

    让批阅试卷的老师都非常惊叹，这个分数已经可以排到学校测试的前十了。

    莱斯文回想起之前调查佐伊的结果。

    佐伊的家境其实相当优渥。她的父亲是一位著名的外交官，精通多门语言，常年驻守在国外的大使馆，她的母亲则是一位大学的数学教授。

    但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异地，佐伊的父母在佐伊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各自又组建了家庭，佐伊则轮流跟着他们生活。

    莱斯文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能早点遇见佐伊就好了。

    佐伊很快就进入了上学模式。

    每天早晨七点半在莱斯文旁边醒来，迷迷糊糊地凑过去和莱斯文亲亲，然后洗漱、和莱斯文一起吃早饭 ，八点半司机开车先送她去学校，然后再送莱斯文去公司。

    其实这样的生活对佐伊来说很稀奇。

    她以前当然也是上学的，但是因为轮流跟着父母原因，她经常转学。

    就单说高中，她在本国读过半年的高中，又去国外读了半年高中。后来，她干脆直接离家出走，连学校也不去了。

    而在上学的时间，从她小学开始，因为她的父母各有自己的事情，也有自己新的家庭，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在楼下买一根热狗或面包，然后坐公共交通去学校。

    所以，对佐伊来说，每天早上起来就能看见莱斯文，能和她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坐车去完成各自的事情……她一开始感觉很奇怪，很不适应，但是莱斯文总是包容着她，等过了半个月，她就完全习惯了。

    佐伊也逐渐习惯了学校。

    其实倒不如说，她在这方面没什么不适应的。

    她不是爱好社交的人，没有结交朋友的想法，每天只是定时的去学校，上课下课，然后坐上来接她的车，去公司接上莱斯文，然后一起回家，吃晚餐，谈论今天发生的大事小事，然后一起去书房看书、写作业或玩游戏，到睡觉时间一起睡觉……

    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有一种很永久、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