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

    佐伊没有想到学校里面竟然会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抱着书回过头。

    是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女生。

    过了一会，佐伊才慢吞吞地想起来，这是她的表姐，她父亲姐姐的女儿，卡米尔。

    “真的是你！”卡米尔惊喜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佐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她被她的母亲发现了约泡网站的事，然后她就直接离开家，再也没有回去了。

    佐伊向卡米尔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书，“上学。”

    “哦哦，你又转学了？”卡米尔明显不知道她的事情，以为这段时间她还跟她母亲一起，可能是又转学了。

    佐伊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想法，点点头。

    卡米尔就热情地走过来，说，“叔叔最近回来了，还经常提到你，要不要晚上我们一起去叔叔家？”

    佐伊摇摇头，“抱歉，晚上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哦，好吧，”卡米尔有些失望，但还是告诉了佐伊她父亲现在的地址，“那我走了？”

    佐伊挥手和她告别，“拜拜。”

    ＊

    进入十二月，最近几日气温陡降，天气预报挂起了降雪预警，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

    莱斯文近几日感到肺部有些不太舒服，请了家庭医生诊断，说是冷空气的原因，建议莱斯文这几日多休息。

    佐伊也很担忧她，天天给她煮润肺的汤药，每当她咳嗽的时候就会忧心跑到她的身边，帮她递水倒药。

    其实，如果是放在之前，这样的小的症状，莱斯文并不会过多注意。

    但是，这次当她有不舒服的时候，莱斯文突然感到恐慌。

    她害怕重蹈勒朗的覆辙。

    每当从和佐伊同眠的枕头上，看到掉落的银发的时候，她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和佐伊之间隔着无比深厚、任何权利和财富都无法弥补的鸿沟，那是时间带来的巨缝。

    于是莱斯文这几日便减轻了在公司的工作，今天更是难得早早结束了公司的工作，便先一步来学校接佐伊。

    她推开车门，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咳嗽了几声，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学生，遥遥地就看见人群中的佐伊。

    她穿着深色的、长至膝部的大衣，脸埋在毛茸茸的围巾中——莱斯文认出那是今天早上自己递给她。

    即使是在阴郁萧瑟的冬日也显得无比清幽。

    佐伊的身边走着一个陌生的男生，似乎正在和佐伊说些什么，然后红着脸塞给她一张信封，也没顾佐伊的反应，直接跑走了。

    莱斯文顿时意识到那是什么。

    ……应该说，真是真挚的心意，即使是在现在这个网络时代，也通过纸质的信表达自己的感情吗？

    莱斯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她一边觉得，佐伊的确是如此惹人注目，即使是有年轻的男生向她表达爱慕也属实正常，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总是格外让人动容。

    她一边又想着，如果有一天，佐伊真的告诉她，她爱上了另外一个男生，她该怎么做。

    理智上，她该表示理解，宽容地放手，告诉佐伊，她很高兴看到她和同样年纪的男生陷入爱河，这是人生中一种难得的体验。

    但是，莱斯文苦笑着想，她真的能那么宽容吗？

    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感到心痛欲裂。

    即使明知道相比于和她在一起，那是更“正确合理”的选择，但是，恐怕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想尽办法让佐伊再也不会见到那个男生。

    可是……在她死之后呢？

    莱斯文不敢继续深想这个问题，打开车门，先一步坐回了车上。

    过了一会，佐伊推开车门，看见莱斯文不由眼睛直接亮了，将带着凉气的外套脱下放到座位的一边，然后凑过去贴到了莱斯文的身边。

    车内的暖气中氤氲着莱斯文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舒服。

    佐伊将自己埋到莱斯文的怀里。

    莱斯文也回抱住她，她注意到她手上没有拿那个男生递给她的情书。

    那天，佐伊也没有跟她谈起这件事。

    ＊

    佐伊感觉这几天她和莱斯文之间相处的感觉总有些奇怪。

    她们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莱斯文的亲吻似乎比之前凶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层透明的隔膜阻在她们中间。

    “佐伊？”

    佐伊举着书，其实眼睛悄悄地看着莱斯文，现下被抓包，干脆直接看着莱斯文，“怎么了吗？”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快要期末考试了，最近都在复习，”佐伊回答。

    其实学校生活总是那样。

    表姐卡米尔又来找了她几次，喊她去见她父亲，被她拒绝了。

    有几个男生向她告白，被她拒绝，追上去还回了情书。

    佐伊回忆起和莱斯文变得奇怪的那一天，似乎就是某个男生放学后向她表白的那一天，那天莱斯文还碰巧来学校接她。

    ……是因为这件事吗？

    她看到莱斯文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看书中的文书，就轻轻地走过去，她的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其实莱斯文虽然在看文书，但事实上没有看进去什么文字，注意力完全在佐伊身上，所以她很快就发现了佐伊的动作。

    “怎么了，佐伊？”她问。

    佐伊没有回答，只是一只手撑着高背椅的椅背，低下头深深地吻她。

    一吻结束，佐伊红着脸看着她说，“我只喜欢，也只爱你一个人，莱斯文……情书我都还回去了。”

    莱斯文看到佐伊接吻时眼中弥漫的雾气，却在看着她的时候，被强烈的光芒驱散。

    莱斯文忍不住扣住佐伊的后脑勺，再次回吻了过去，她的回答淹在细密的水声中，“……我知道。”

    ——我只是在对我自己生气。

    ＊

    隔天上课结束以后，佐伊不意外地见到学校门口等待她的一个美丽知性的女士。

    那是她的母亲，卡罗斯。

    她平静地拦下佐伊，“建议和我一起聊聊吗？”

    “……”佐伊点点头，和莱斯文发了一条短信，表示今天她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