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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1日，小雨。

    午餐时间，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玻璃上。

    许星辰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透过模糊的车窗，凝视着对面高耸入云大厦的入口。

    车内的气氛略显沉闷，只有雨刮器来回摆动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林遇戴着耳罩式耳机，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许星辰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进办公室前，林遇与她耳语的那几句话——

    林遇：“这个案件你怎么看？”

    “集团有内鬼，里应外合。”许星辰早在被通知蓝钻被盗的那天，就已经迅速想到里应外合的搭配了。

    若是报警单纯找回蓝钻，可能再也钓不到幕后真正的推手，所以她才会想到把林遇引进来。

    一是保住集团名声，二是她想再试试林遇。

    毕竟在行李箱碎尸案的时候她就发现，林遇这个人看起来冷静，实际对新鲜有挑战的事情欲罢不能。

    “你和晨月哥谋划的吧？”林遇抬了抬眉角，“不想自己动手，想让我帮你们抓出来大鱼？”

    “可别把功劳揽在他身上。”许星辰理了理散落的发丝，“他才想不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林遇：“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观察观察蒋经理和他的秘书。

    “你是觉得他们有问题？”许星辰抿了抿嘴唇，“他们跟了我堂哥很多年了。”

    “你觉得有一个明显的棋子，是放在眼前比较好还是让他藏在暗处？”林遇眼眸低垂，扫过手机的消息。

    许星辰没有回应，拳头暗暗握紧。

    思绪回笼，许星辰看到秘书从大厦里匆匆走出，她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渺小，她匆匆打了一辆车离开。

    许星辰前面那辆车立刻启动，跟了上去。

    许星辰想要伸手摘下林遇的耳机，却被他躲过去。

    他睁开眼睛看着许星辰，将耳机稍微打开一个缝来听许星辰说话，“怎么了？”

    许星辰：“芸秘书走了。”

    林遇：“阿远叔和姜姨跟上了？”

    “嗯。”许星辰，“让他们跟秘书，我们要跟蒋经理？”

    “对。”

    一辆黑色奔驰从大厦的地下车库出来。

    “跟踪上去，会吗？”林遇转头看向许星辰。

    “试试看。”许星辰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大展手脚。

    “跟上那辆车。”林遇指着汇入车流的奔驰。

    许星辰微微点头，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那你坐好。”她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轮胎与地面摩擦，溅起一片水花。

    雨越下越大，雨滴疯狂地敲打着车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许星辰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奔驰车，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奔驰车一路往郊外开，路上行驶的车辆越来越少。许星辰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将两车的距离拉得更大了些。

    林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前面的岔路口下去，找个地方停下。”

    “不继续跟了吗？”许星辰眉头紧锁。

    午饭时间，蒋经理开到这么远的地方，绝对不对劲。

    但果然真是他盗走了蓝钻，他也不至于傻到现在去确认或者给上级汇报。

    许星辰开下小道，停在路边，打开双闪，“你觉得他发现我们了？”

    “不至于。”林遇将耳机摘下，开始在车屏幕上按来按去。

    许星辰握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我新提的车。”

    “连蓝牙。”林遇晃了晃耳罩式耳机。

    许星辰翻了个白眼，“不要乱按，这个车是电车，有对话系统。”

    说着，许星辰就叫出智能对话系统，将蓝牙调出来了。

    林遇将蓝牙暂时连到车上，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这个是？”

    “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我在蒋经理的西服兜里装了窃听器。”

    就在林遇拍肩装作安慰他的时候，直接将藏在右手的窃听器从指缝间弹进了蒋经理的兜里。

    “你知道录音不能用做证据吧。”许星辰提醒道。

    林遇不以为然，反问道：“你不是也没想借着蓝钻案把他们送进去吗？”

    “确实，但也不是这样。”许星辰侧过头，看林遇不回答，她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打算这次送他们进去，有必要这么生气吗？行李箱碎尸案从旁协助的那个人你不也没找到吗？”

    林遇突然转头盯着她，眼睛微眯，然后说道：“那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更不要和别人提。”

    背后的人不仅布局紧密且诡计多端，他露出的马脚都是刻意展现给他看的。

    这说明他不止做到这里，那只是一次挑衅，也可以说是宣战书。

    虽然许星辰要是牵扯进去与他无关，但就怕干扰到他后面的计划。

    “没和别人提。”许星辰手拍上他的脸，把他视线挪走，“不过，以你的性格不会放过他们吧，你想好怎么给蒋经理他们按罪名了吗？”

    许星辰觉得找到蓝钻后，即使她想放蒋经理一马，旁边这个人也不会允许的。

    “敬请期待。”林遇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被雨幕笼罩的天空。

    许星辰笑了笑，“故作玄虚。”

    不用想也知道，无非是翻出他们的陈年旧案。

    其实，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等事情告一段落后，送他们进去蹲几年。

    窃听器开始传来狂风呼啸和暴雨的声音。

    许星辰看了看窗外的雨势，蹙起眉头，蒋经理到底打算做什么。

    蒋经理在雨幕中拐进一处废弃工厂。

    耳机里传来锈蚀的铁门在狂风中吱呀作响的声音，皮鞋踏过积水，慢慢停了下来——

    “东西呢？”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为什么会是许家那丫头带人来查。我不是跟你说事情结束前不要联系我吗？”

    “东西在保险库第三格夹层，她们没怀疑上我们，我引她们盯上了我的秘书。”蒋经理的呼吸粗重，“你叫我做的事情我都办好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放了我女儿？”

    林遇指尖在车窗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

    许星辰会意，迅速在导航地图导出工厂附近车程合理的工厂，其中只有一个地方最有可能——该工厂三层钢结构，顶层有六个天窗，二楼西南侧有一个逃生通道。

    许星辰将车启动，油门更是踩得深了些。

    “我验货后自然会放人。”对方轻笑，“不过许家那丫头倒是个胆大的……”

    许星辰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发白。

    林遇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声东击西。”

    厂房内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许星辰一个漂移将车停在了百米外的树丛后。

    林遇打开门，黑色风衣在雨中划出凌厉弧度，“你从消防通道上去，我走正门上屋顶。”他甩过来一支钢笔和一支耳麦，“按下笔帽是电击器，可保持半分钟，遇到危险直接动手，其他的随时等我吩咐。”

    许星辰愣了一下，然后接过耳麦和笔，一个戴上耳朵，一个塞进兜里。

    林遇在雨中奔跑速度极快，没有因泥泞降下速度。

    许星辰猫腰穿过雨幕，铁梯的腥味直冲鼻腔。

    二楼上了锈的铁门从里面用铁丝固定着，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她屏息从门缝望去——蒋经理跪在地上，他女儿被胶带封着嘴绑在立柱上，而持枪的男人正是许氏集团的李董。

    李董李振向来喜欢在外面和她大伯父称兄道弟，她不会认错。

    许星辰的手探入门内，轻轻拧开捆绑的铁丝和门锁。她顺着轰隆作响的风声，潜入屋内，又迅速将其恢复原样。

    蒋经理察觉上面有些不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许星辰早已经趴下身子，避开了视线。

    李董注意到蒋经理的视线，以为他留了一手。

    “前几年你帮进去那位往外面洗黑账的时候，可没这么优柔寡断。”李董的枪口顶住女孩太阳穴，“现在装什么慈父？不过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儿而已。”

    许星辰的耳麦突然震动，林遇的低语伴着电流声传来：“一楼东南角有个配电箱。”她瞬间会意，摸到锈迹斑斑的电箱前，扯断总闸的瞬间纵身扑向立柱。

    黑暗间，顶层天窗轰然破碎，林遇抓着速降绳破窗而入，黑色风衣在雨夜中猎猎如鹰。

    刹那，一声枪响撕裂空气——

    许星辰袖口的刀划开绳子，她抱着女孩滚到货架后，子弹盲射擦过的火星照亮李董狰狞的脸。

    “李董，十年前你在金三角参与军火交易时，用的不会也是这把枪吧？”林遇落地瞬间甩出证件，“国际刑警通缉令编号E - 9436，你儿子在墨尔本的医疗记录……”

    “胡说八道！”李董疯狂扣动扳机，林遇闪躲间，子弹射在后面的钢架上迸出火花，李董尖叫：“闭嘴！闭嘴！”

    废弃厂房内的铁锈味混合柴油味刺得鼻腔发胀，许星辰的衣衫紧贴在脊背上。

    “李振，1998年进入许氏担任财务总监。”林遇的声音清晰如刃，“2004年东南亚分公司军火案，你给当地武装组织开了七次绿灯。你分批打到瑞士账户的转账记录，足够你在监狱度过余生。”

    她盯着林遇被雨水浸透的侧脸，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蒙面舞会上，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疏离又锋利，像柄插在冰里的刀。

    “在这里别动。”许星辰跟女孩说完，俯身如猎豹一般冲向前，她趁机掷出钢笔，扔向李董的手腕，电流让李董痉挛倒地。

    林遇几乎同时欺身上前，反剪双臂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警笛声由远及近。

    发愣的蒋经理突然扑向掉落的手枪，却在扣动扳机前被林遇反剪双臂按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杀了我！救我老婆！”蒋经理嘶吼，“那些账本……那些人……是他们！是他们抓走了小蕊的妈妈……是他们啊！是他们！”

    林遇扳过他的脸，手机屏幕亮起一张照片：东南亚某疗养院里，昏迷的女人正在接受输液。“三小时前，国际刑警已经救出你妻子。”他声音冷得像淬火的钢，“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

    暴雨冲刷着工厂外的警车顶灯，红蓝光影在许星辰脸上交错。

    许星辰将钢笔扔回到林遇手里， “那把枪不是他十年前用过的吧。”

    “当然不是，他没有那个胆走私枪支。”林遇说道。

    “还有个问题，你联系刑警他们随时赶来我能理解。”许星辰望向雨中抽烟的刑警队长，“你怎么说服国际刑警配合演戏？”

    “很简单啊。”林遇将钢笔插回许星辰胸前口袋，指尖擦过她锁骨：“去年追查维米尔赝品案时，我帮他们抓到了罪犯。”

    她看着李董被押上警车，突然抓住林遇的衣袖：“你早就布局好了这一切？”

    许星辰松手，“为什么选我，你明明可以独自解决。”

    林遇摘掉浸湿雨水的耳麦，亮出手机里的邮件——李董十年前被公司派去分公司洽谈东南亚合作，当地刚好发生枪战，他的妻儿都丧生在那次事故里，之后他因心理阴影去洛杉矶和墨尔本各待了半年才回来。

    而很有意思的是他休养的墨尔本医院里有人曾目击过他带着妻儿就医过，他的儿子得了罕见病，时刻都用极为昂贵的特效药吊着性命。

    “那天舞会后，你不该招惹我的。”林遇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他指尖抚过许星辰湿透的发梢，“许大小姐，真的大戏还没开场。”

    警灯蓝光扫过他眼底的暗涌，许星辰忽然想起那夜书房里未看完的档案——墙上那些用红绳串联的照片中，有个少年眉眼与李振七分相似。

    电光石火间，她似乎有些明白这场局为何要借许氏做饵。

    “2003年军火案死的不仅是分公司员工。”她按住林遇正要关上的车门，“还有你出差的父亲，对吗？”

    雨幕在两人之间织成银帘。

    林遇低头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他突然扣住她后颈，呼吸擦过耳际，“有些真相，是要用命来换的。你不要忘了，我说过的，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

    他转身走向警车，声音混着雨丝飘来，“对了，说句真的，你湿透的样子，比骗人时可爱多了。”

    许星辰手指微动，呆愣在原地。

    这场始于谎言的博弈里，有人早已把真心淬成了诱饵，埋下更危险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