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好重,这是姜茗有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

    整个身体仿佛被什么拽着下坠一样难受,眼前一片灰暗。姜茗集中注意力,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汇聚在一点,终于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动了。

    “小姐!小姐你醒了!”耳畔传来久违的声音,姜茗感受着身体的疲软,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小姐?”那声音再次响起,姜茗感受到有人扶着她坐起来,身后被放了柔软的垫子。

    “落英?是落英吗?”

    “小姐,是我,您终于醒了!”

    “我……看不见了?  ”姜茗愣愣地问。

    “小姐……”落英一边掖着被子,一边忍着鼻尖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您落水昏迷病了几天,大夫说……您的眼盲是暂时的。”

    落水?姜茗想起来了,婚期将近,事务繁忙,那日便拜托了姜桃与自己一同去琳琅阁量体裁衣,刚出了院子,行至后院的鸣柳湖畔,就犯头晕,许是那时栽了下去。

    “落英,我昏迷几日了?”姜茗问。

    “五日,”落英默了默,又道,“小姐,您别多想,老爷期间也来看望过您,他还吩咐一定要找到整个京都最好的大夫治您的眼疾——”

    父亲吗?姜茗很清楚,治眼疾决不是为了她的安全,而是因为姜府嫡女、太尉府未来的大少奶奶不能是一个瞎子。于是姜茗打断了落英的安慰:“好了,事已至此,不如想想眼前需要解决的事。”

    “什么事?”自家小姐不幸失明,落英还没从难受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有些懵。

    “当然是——躺了几日了,我现在急需沐浴呀!”姜茗习惯性屈指抬手,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落英在哪,于是掩饰性扇了扇风。

    “小姐您等着,我马上去准备!”落英说完,就捂着嘴跑了出去。平日她卖乖讨巧或是说错什么的时候,小姐都会习惯性屈指轻敲一下她的额头,方才小姐的动作,她看见了。

    听到脚步声离去的声音,姜茗放松下来,开始努力回忆落水前的事情。

    姜桃、湖畔、头晕、后腰突然的力道、失重、一束白光……

    窗外暖阳和煦,隐约还有清脆的鸟叫虫鸣。阳光透过窗台溜进屋内,带来一室明亮。但此时的姜茗却根本感受不到,寒意从四肢和心底开始浸没整个身体。

    姜桃……这个她自小便十分亲近的妹妹,尤其是在母亲病逝后,沈姨娘与姜桃依然对她关心备至,所以有什么好的东西她都会与姜桃分享。

    她不傻,她们亲近自己肯定与自己的嫡女身份脱不开关系,但她以为至少有一点真心。至少,她从未想过她们会害她。

    西院,沈姨娘的房内,一片狼藉。姜桃砸了东西依旧没能消气,面色阴翳地坐在桌边,盯着桌上那一杯香茗。

    沈姨娘聘聘婷婷地走到她身旁坐下,把姜桃攥紧的手合握在自己膝上,柔声道:“东西都被你砸了,还没消气?”

    姜桃将头撇到一边,并不答话。

    沈姨娘往前倾了倾身子,白皙纤长的手指捏住姜桃的下巴尖迫使她转过脸来正视自己。“脾气发发就得了,适可而止。眼下你需要做的是想想接下来该如何。”

    “你不是说那药毒性极烈吗?!为什么她没死?!为什么她都瞎了父亲也没想退了这门婚事,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句话姜桃几乎是发泄地吼了出来,美眸瞬间被泪水浸满,将落未落,好不惹人怜爱。

    沈姨娘静静欣赏了一会儿美人欲泣的画面,倏地笑出声来。“娘?!你也觉得我可笑是吗?!!”姜桃的面颊染上绯色,怒意明显。

    “当然,”沈姨娘抚上姜桃的脸,轻轻拍了两下,“有着这副皮囊不好好利用,不可笑吗?不去你父亲面前哭,不去陈麒然面前哭,却在我这儿兀自发泄生气,不可笑吗?”看着姜桃似懂非懂的表情,沈姨娘轻轻叹了口气,“罢了,这些为娘再慢慢教你。总之,那药肯定没问题,至于姜茗为什么没死成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不死这婚也可以结不成。”

    “娘!你想到办法了?!你准备怎么做?!”姜桃惊喜地抱住沈姨娘的腰。

    “先把眼泪擦擦。”

    姜桃接过沈姨娘递过来的手绢,细细拭干净眼泪,重新抱住沈姨娘,满眼期待。

    沈姨娘满意地轻抚姜桃的发顶,“我安排好了自会告诉你,在此之前,你只管在你父亲面前扮演好一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女儿,也不要再去找陈麒然了。”

    “为什么?”姜桃不理解,当下不是更应该多和陈麒然接触,让他对自己更加着迷吗?不然,他怎么有可能退婚呢?

    “过犹不及,”沈姨娘将门外的贴身丫鬟差使进来,将方才自己写好的字条交给她,等丫鬟出了门才又道,“你听我的就是了,太尉府少奶奶的位置一定会是你的。好了,现在也不早了,墨红!送二小姐回房。”

    “是。”房门被推开,墨红站在门外,微倾着腰,“二小姐请。”

    姜桃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再接着提问,“明日我再来看望娘。”行了礼就跟着墨红出了门。

    到了小院门口,姜桃却停下了步子,美眸一转,就朝着隔壁院子去了。

    碎玉轩的侍女们见了姜桃并未阻拦,行了礼后就任由姜桃她们往里走,只一人进屋通报。

    “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洛桑在门口禀报。

    话音未落,娇俏的嗓音就由远及近传了来:“姐姐,听说你醒了,我便过来看看你。”

    姜桃直接走到床榻边,看着姜茗双目无神的样子,极力克制自己快意的心情,关心道:“姐姐恢复的可还好?”

    姜茗倚在床头,嘴角噙笑,将被子往肩上拢了拢,才回答:“多谢妹妹挂心了,除了眼睛,恢复的都不错。”

    “姐姐莫要伤心,大夫说,许是落水头磕到硬物上,淤堵导致的失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自然好了!”恰到好处的安慰尽显一个妹妹的贴心。

    “听你的,姐姐不伤心。”姜茗柔柔一笑,话锋一转,“只是可惜耽误了喜服的制作时间……”

    “姐姐不用担心,为了不耽误婚事,祖母让我带着府上的裁缝去了一趟琳琅阁,今日那边才差人过来问什么时候方便,她们把婚服送过来给你过过眼——”

    话音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静默了一瞬,姜桃柔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抱歉,姐姐,我忘记了——”

    姜茗摆了摆手,声音沉静温柔:“不碍事,我知你是无心的,毕竟我也还没适应这残缺的身子。那你们是怎么回的?”

    “当时姐姐还没醒,也不知何时才会醒,所以祖母便说等你醒了直接去店里试。”

    “那就劳烦妹妹差人带个话过去,明日我们就去店里。”

    “嗯。”结束了话题,姜桃又开始关心起姜茗的病情来,“说了这许久话,姐姐身体可有不舒服?”

    “还好,”姜茗说着,微蹙了一下眉头,痛苦显而易见,“只是想回忆一下怎么落水的时候,就会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日我们行至湖边,姐姐你突然说头有些晕,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失力跌入湖里了。”话语未尽就带了些哭腔,自责的情绪十分有感染力,“早知如此,我就该挽着姐姐走。”

    原来人难受到极点是真的想笑的,玉般净白的手指抚去了不知何时滴落的泪珠,姜茗的笑容愈加温柔:“怎么能怪你呢?”

    姜桃正掩帕低头,听见姜茗的回应恰如其分地望过去,却冷不丁被空洞的眼神和温和的笑容刺了一下。

    姜茗还在继续说:“我昏迷这些天,婚宴的大小事宜想必都是妹妹在代为操心,这些天辛苦你了——”

    “小姐!”姜茗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忙进门的落英打断了。

    “二小姐。”落英向姜桃行了礼,就急急走到姜茗身边,“小姐,沐浴用的水都准备好了。”顿了顿,又说,“二小姐,我们小姐昏迷数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需要多休息,还望您体谅。”

    “你怎么说话呢!!!我家小姐是在关心大小姐,况且,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青燕气势汹汹,姜桃一摆手,就偃旗息鼓。

    “确实是妹妹考虑不周,姐姐沐浴后就早些休息,切莫忘了明日要检验婚服,我现在就差人去琳琅阁。”姜桃说完,不再等姜茗回应就起身带着青燕离去了。

    目送姜桃离开,落英又开始叨叨:“小姐,奴婢知道不应该妄加揣测,但是您这次落水真的太蹊跷了——”

    “我知道。”姜茗试探着向身侧伸出手,被落英接住,姜茗反手一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跟下面吩咐一声,今后无论是谁进碎玉轩都要通禀后才能放行。”

    落英开心应下:“诺!”

    “小姐,小姐,您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您听听那个落英说的什么话!凭什么她一个奴婢就能落您的面子——”

    “啪!”响亮的一耳光让青燕懵了一霎,灼热带着痛感延缓到来。就算有诸多疑问,但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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