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祝瑶感觉自己被人从水里拉出来,重重摔在地上,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真是笑死人了,丑女也有进豪门的一天,袁湘湘,你很得意吧。”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祝瑶当时真的是噌的一下火就上来了,虽然不说还没听清在骂谁吧,但什么年代了,还老是以相貌取人,她脑子有坑吧真是。
她随手抹了一把脸,正欲发作时,她突然想起了她爷爷苦口婆心的教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坏事之人,自有天道惩罚。”
祝瑶咬咬牙,忍住了。
同时,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正对着太阳。
刺眼的阳光让祝瑶根本睁不开眼来,她半眯着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面前的几个女生咯咯笑道:“真是想在她脸上划一刀都毁不了容呢,因为本来就很丑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片。
祝瑶气的直发抖,她只能拼命咬着嘴唇来接受这无厘头的羞辱,但她心里的火猛烈地烧着,心跳声大得像要震破耳膜。
“算了吧,倩倩,玩一下就算了,到时候这后院扫不干净,明天我起来看着怪闹心。”
“好吧好吧,我功课还没做呢,要不是想看看走狗屎运的丑女长什么样,我还懒得管呢?”
“走吧走吧……”
大伙又一哄而散了,留下祝瑶一个人靠在水池旁,一阵冷风吹过,冻得祝瑶直发抖。
她气急败坏,从小到大虽然碰到过一些烂人,但还没有人这样羞辱过她,她看了看身旁脱了毛的扫帚,下意识就不干了,想甩手就走。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副身体,不由祝瑶控制。
这副身体的主人在原地呆走一会后,站了起来,她弯着腰,对着水塘映出了自己的容貌——
袁湘湘?!
祝瑶震惊,这张脸不就是袁湘湘魂灵状态的脸吗?所以这是她的真容?那她又是怎么变成初见时那副花容月貌的样子的。
祝瑶心里顿时冒出了一百个疑问,可惜这里没有容是,也没有陆相离,没有人能替她解答。
袁湘湘看着自己水池中的样貌沉思了一会,然后默默捡起地上的扫把,开始打扫起了后院。
祝瑶感觉现在自己就是存寄在袁湘湘壳子里的一个魂魄,虽然和袁湘湘的躯壳五感互通,但她完全没有自主行动。
同时祝瑶也明白,现在她所感受的一切,都是袁湘湘心里执念最深的,最痛苦的,她要帮她解怨。
但祝瑶还是在心底默默不满,就算你很可怜,那也不能就执着这化为厉鬼吧,还要骗我两次,这能怪我吗?
袁湘湘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从日落收拾到了天黑,晚上终于搞完了,袁湘湘慢慢走到厨房去,想讨一些吃食。
谁知那厨娘一看到她就惊慌失措,她呵斥道:“袁湘湘,你今晚可是新娘,你还没打扮好吗?你凌晨就要出嫁了!”
祝瑶:!!!什么鬼?谁家好人家大半夜娶人,等等,有一个可能……
冥婚……
这两个字一在祝瑶心里浮现,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会是真的吗?
那边,厨娘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什么出嫁前的新娘吃娘家的东西会让娘家财气流失,让她赶紧回去准备出嫁,别误了吉时。
袁湘湘却好像很开心,她谢过厨娘后就往后院里走,一直进到她的闺房——说是闺房,其实更像是一个杂货间,一些废弃的家具和用具堆在那里,隐隐约约的灯火中,还站着一个人影。
“阿妈。”袁湘湘先行了个礼。
“诶好孩子,好孩子,起来吧先。”那个被叫做阿妈的人却着急忙慌地,像是赶着有什么要事要做。
同时,祝瑶感知道了袁湘湘兴奋的心情。
这边,那个女人从一个布袋里掏出一身火红的嫁衣,嘴上像装了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一通讲:“呃,湘湘啊,这件就是嫁衣,先穿这件里衬,再加这件外袍……”
等到袁湘湘穿好所有嫁衣出来后,祝瑶感觉到,如果袁湘湘的心里有一条小狗的话,那么现在它的尾巴肯定摇的能上天了。
祝瑶扶额:我的天啊,大妹子,冥婚可不兴结啊,你还翘个嘴角笑呢,还不如想想怎么逃跑呢。
祝瑶吐槽是一方面,但袁湘湘自己的行事又是一方面了。
袁湘湘走出来后,有些期待地看了看自己的阿妈。
但那个女人只看一眼就拧开了头,摸着鼻子说着违心话:“诶呀,我的湘湘果然穿上红色就是好看,来来来,快坐这,阿妈给你化个妆。”
接着就是粗糙无比的化妆过程,隔着袁湘湘的壳子,祝瑶都感觉到了不用心,但她也同时感受到了袁湘湘的情绪——是欢喜无比的,是翘首以盼的……
祝瑶的心不自觉的泛起了心酸。
整个妆发过程很快就完成了,只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妇女操办完了这一切,随意得不能再随意,但袁湘湘却很满意,她甚至在那个女人匆匆离开的时候,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告别礼。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新郎的八抬大轿,等待接嫁时的锣鼓喧天……
袁湘湘端坐在喜床上,头上盖着一条红头盖,该说不说,这套婚服的质量很好,比起刚附上身时那套粗布衣服,这件嫁衣的布料十分舒适,不会磨皮肤。
祝瑶很紧张,袁湘湘也很紧张,她估摸着时辰还早,她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了一个做工粗劣的小册子,上面明晃晃地印着四个大字——女德手册。
祝瑶的心漏跳一拍。
只见袁湘湘心情愉悦地翻开那本小册子,上面第一页就印了一句话的:女人幸福的起点从出嫁开始。
后面的话越来越离谱,从结婚的好处,说到什么女人结了婚之后,就不用抛头露面,赚钱养家,结婚之后,可以拥有一个避风港,可以有自己的后代,然后推荐名著阅读是梁祝化蝶,牛郎织女之类的纯爱小说。
祝瑶:那坏处你是一点不提啊!
后几章就是教导女人如何服从自己的丈夫,怎么样让公婆满意等一系列教学。
看完整一本书后,祝瑶沉默了,她想要摇醒身边的这个女孩,取下她被女院遮蔽的双眼,但无能为力。
当时的袁湘湘可没有祝瑶现在这么抓心挠肺,她的心里甚至有一丝丝的报复感——
她从小长得就不好看,姐姐妹妹们都用这个欺压过她,因为阿妈讲过,只有结婚了女人才会幸福,会有丈夫疼,会有公婆爱,还可以离开这个大院,可只有好看的姐姐妹妹,才容易被阿妈介绍“嫁”出去。而她,是一直没人要的。
她看着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妹们一个个出嫁,也看着比她更小的妹妹进来学习,她已经沦为了一个笑话,一个没男人要的……丑八怪。
但是,昨天,她的阿妈给她带来了好消息,说是镇上的荣姥爷要给儿子招亲,她的阿妈竟然给她谈了这样一桩婚事,荣姥爷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前她的姐妹没一个嫁的有她这么高的呢!
所以,院里的妹妹们欺负她也罢,平时阿妈不看好她也罢,她这会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一想到日后会有人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就兴奋得不得了。
她一路翻啊翻,把本就烂熟于心的书册又翻了一遍,看到最后的房中秘术,她还兀自羞红了脸颊。
这些心理活动,祝瑶尽数看完了,她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