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幽要离开的当天,凌晨三点四十。
女孩被电话铃声吵醒,摸过来接通。
“换衣服,下楼。”
熟悉的声音让曲幽有些惊,眯着眼睛看了下时间,半梦半醒女孩的嗓音出奇的软:
“季白昼,你做梦。”
手机那头传来声嗤笑,曲幽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大。
没有在做梦,她刚刚说了什么?
少年略带威胁的声音传出来:“我在等你。”
曲幽挂了电话,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缓了半天才开始换衣服。
一下楼就看见暗淡的灯光下,少年穿着她第一次见他时穿的那件灰色坎肩懒懒散散地插兜站在院子里等她。
季白昼拉着曲幽朝海边跑。
曲幽跟上他的步子,边喘边骂他:“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啊?”
果然,刚醒的曲幽太容易炸毛了。
季白昼在她面前早就软了脾气,由着她说,等两人跑到海边,女孩的声音才骤然停下。
曲幽愣愣地站在原地,季白昼轻掐着她的脸,语气含着秋后算账的意思:“说啊,怎么不说了?”
他带着那股痞帅劲在笑,而曲幽只是看着他,眼眶蓦地红了。
“季白昼,你有病。”
一个疯子带着一个傻子,凌晨三点不睡觉,跑到海边。
这是曲幽第一次见到蓝眼泪。
浪花每每朝着他们翻涌而来,漂亮的蓝光就像无数希望般闪烁。
曲幽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就地而坐,胳膊环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想让你高兴,怎么反而不高兴了?成,我背你回去睡觉行不行?”
季白昼伸手想把曲幽拉起来,却被她拉了一下,顺着她的意思坐在了女孩身边。
“季白昼,今天会有日出吧?”
曲幽来这一个月,夕阳看了个爽,日出一次都没见到。
少年应了声:“几点的车,我送你。”
曲幽盯着前面的浪花挪不看眼,“十点的火车。”
她也不想再坐那个颠死人的破三轮和大巴车了。
相顾无言,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曲幽转头看向季白昼。
他勾着她的发尾绕着指尖玩:“怎么,良心发现,舍不得我了?”
曲幽闷着声音,故意问:“季白昼,你对谁都这样吗?”
果然,他就不该指望她有良心。
“你瞎了?”
他被气的已经没法多说几个字骂他。
是啊,她都看见了,他对别人什么样,对她又是什么样。
两人的分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不能自私地再要求些什么。
五点半,她如愿的看到了日出。
想象中的日出也没多好看,她还是喜欢落日余晖。
曲幽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回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
明明什么都不做的是他们,却责怪是时间从指缝溜得太快。
候车室不少人,有些聒噪。
季白昼坐在曲幽身边的位置,不时看一眼手腕上那根青色的绳结。
曲幽捏着车票,犹豫地开口:“季白昼,我要检票了……”
女孩拉过行李,站在少年的面前。
“嗯。”
曲幽强颜欢笑着,“阿昼,你好别扭。”
他瞧了她一眼,她说不出的难过。
季白昼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不许忘了我。”
曲幽埋在他的肩上,重重“嗯”了声。
托他的福,她大概永远都忘不掉来泞镇的这一个月。
他很快松开了手,又成了原先那副乖张,无法无天的样子。
“收起你这幅可怜样,回去做你的钢琴家,走不走散,我说的算。”
曲幽怔了下,眼尾被他揉红,还是毫无震慑力地怼他:“我才不可怜。”
过了会,她抬起头告诉他:“我会的。”
她离开后,季白昼有些失神的回到车上,手机页面上一闪而过的是曲幽的个人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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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回溯到一个月前一般,火车驶离沂城,渐行渐远。
盛暑的风太热,竹帘晃影,茶几上的书页翻了几番被人粗暴地合上。
——正文完
小剧场:
半年后,曲幽时隔九个月再次站上舞台。
她穿着淡蓝色的礼服,舞台正中摆了架蓝色的钢琴。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作曲创作,第一次把这支曲子带上舞台。
好像那小镇的浪花又涌聚在眼前。
台下响起掌声,曲幽起身鞠躬。
离台时,仿若梦境一般。
第二排坐着一位兜着帽衫帽子的男生,额前的蓝色碎发张扬的露出来。
曲幽匆匆离场,回到后台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她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根青色的绳结。
黑色的长发被那只手揉的有些乱。
“想我了吗?”
“我来自投罗网了,兔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