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烈日炎炎，迷彩服下汗水簌簌直流。
看着嘴唇苍白，眼神涣散，摇摇晃晃快要摔倒的顾柯然，林声深暗叫不妙。
“老师，顾柯然要低血...”话没说完，怀里就扑进来了一个毫无生机的人，凉凉的嘴唇靠在林声深肩膀上，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周围四起一片惊呼。
“这个同学，你快把他扶去医务室。”
林声深扶着近乎昏厥的顾柯然去了医务室。
说是扶，也不算扶，顾柯然整个人瘫在林声深身上，弄得他寸步难行。没有办法，他只好蹲下，让顾柯然滑到他的背上，背起他往医务室跑去。
林声深体力不算好，1000米只能勉强跑个良好，3000米只能堪堪及格，背上再背个人就更别提。
但是顾柯然，太瘦了。
真的太瘦了。林声深想。他的骨头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此刻无力地缠在林声深腰上的两条宽大的校裤裤管中空荡荡地荡着两条纤细的腿。林声深忍不住捏了捏他一个手就可以大致握住的脚踝。
没有肉，骨头病态地凸起。
到了医务室，但因为天太热，人太热，校医只让林声深把顾柯然扶到一个角落休息。
顾柯然刚一醒来，就看见了模模糊糊的林声深焦急晃动的脸颊和略惊喜的声音“你醒了啊顾柯然，快把这个巧克力吃了！”说罢拆开一个被太阳晒的黏黏糊糊的巧克力，凑到他嘴边。
好像自从那次对他说不要叫我同桌后，他就没叫过。
顾柯然没有动，眯着眼，懒懒地看着林声深，眼尾泛着不自然的红。
像刚哭过。
他会哭吗。
林声深被他看得不自在，刚要开口，顾柯然就伸出了一点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那块融掉的巧克力。
林声深愣住了。
顾柯然表示，我只是鬼上身了。
林声深想起了外婆家那只雪白的猫咪，喝牛奶时也是这样的，一点一点用舌头卷进去。
还...怪可爱的。
难得顾柯然这么乖巧，林声深试着问。
“你早上没吃早饭？”
面前人嘬着巧克力，喉咙里挤出一瘫软软的音节。
“嗯。”
林声深突然发现，顾柯然说话时总是尾音上挑，不管是冷漠时，虚弱时，开心时，让人读不懂他的情绪。
“为什么不吃。”
“没钱。”
林声深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觉轻了点。
“你...家里...”
“没人，找不到合适打工的地方，只能一个硬币掰成两半了。”
顾柯然垂下眼，眼角的红痕愈发愈浓，慢慢将巧克力咽了下去。
明明不喜欢吃甜。
林声深沉默了。良久，他抬眼望着顾柯然。
“顾柯然，我发现了。”
“你真的很爱逞强。”
“闭嘴。”
顾柯然整个眼眶都红了，像一只发怒的猫，对着闯入自己领地的外来者表示愤怒。
“你只有15岁而已。”
顾柯然又眯起了眼，细长的眼睛吊起，多情又冷漠，短促的笑了。
“是啊，15岁。”
回到教室后，周围一群人围上来嘘寒问暖。顾柯然轻轻地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事。
他长生得一副多情的眸子，脸又清秀，看狗都深情。
林声深腿伸得老长，手撑在桌子上，发着呆。
一个粉笔头砸了过来。
“林声深，滚，后，面，去。”
数学老师空洞地说，林声深这周已经第四次走神了，她已经有点快要被这个略疯癫的男孩子逼疯了。
林声深慢吞吞地挪到后面，继续发呆，看着林坠言和旁边的女生挤眉弄眼。
顾柯然刚刚的话在耳边不停回放，连带着黑板上的集合转着圈，像石子投进了波澜不惊。
明明我们都只有15岁。
徜徉着徘徊到下课，顾柯然起身要走，被林声深一把抓住。
“你...经常低血糖吗？”
顾柯然挑了挑眉，没什么表情，“怎么，关心我啊。”
林声深急了眼。
“没有啊谁要关心你...刚刚买了一袋巧克力，你要吗？”
“随便你。”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尾音上挑，又冷又勾人，挠的人心痒痒。
林声深愤恨地地想，把一整袋巧克力都塞进顾柯然桌肚里。
“啧，小同桌，你前天可不是这样的，这么暴躁。”
前天...
物理老王提溜林声深起来回答问题时，林声深正在给实验题小木块画铠甲，冷不丁地站起来，假装思考般的嗯了两声。
老王早已识破，准备直接让他喜提本周物理课第三次罚站，谁知顾柯然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爱信不信，选a，先加速后减速。”
林声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a，先加速后减速。”
老王狐疑地看着他，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林声深舒了一口气，坐下了。
这...
不就帮他回答了一个问题吗？
“顾柯然你什么意思啊？？？说的我和倒贴你一样我又没要你帮我！而且我有名字！”
顾柯然嘴角的弧度降下去了一点。
没良心的小东西。
“林声深。”
顾柯然使劲掰过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到，
“帮助他人可能会让我好运爆棚捡到100块钱，这样我也就不用我的好，同，桌，来关心我了。”
林声深用力扭过去，白了他一眼。
真讨厌。
话说开学时自己倒贴高冷男的样子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不要脸。
呸。美色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