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深是个自来熟，没过几天就已经和班里一帮男生打成一片。
星期五一放学，几个男生就急急忙忙围过来对林声深挤眉弄眼。林声深无奈笑笑，眼前这几个人因为自己开学考考得不错就嚷嚷着要他请客，好不容易凑到了月考前的周五，学校本意是让大家复习，所以没留作业，但却给这几个男生创造了机会。
明明他林声深也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这几年人却还是天天明里暗里提醒他，搞得好像他会跑掉一样。
“好啦好啦走吧。”他勾了勾林坠言的脖子，手臂微微抬起，像是在数数。
“余宴，我，林坠言，严修文...没了？”
林声深看了看身旁写作业的顾柯然，“顾柯然去不去对面商场磋一顿？我请。”
顾柯然抬了抬眼，“现在？”
“对啊。”
“你们先去吧，等我把这个写完...微信地址发我。”
四个人勾肩搭背离开。
/夏季和我们的生命，是同一个质地。
————勒内夏尔/
最后一个点罢，顾柯然推开椅子，小跑着出门。
不想让他们等太久。
出了校门，才想起要看看林声深给他发的地址。
一路小跑，竟看见四人还在前方晃悠着。正想开口，却隐约听见严修文说，“诶对了，林声深，听没听说，有人说你同桌是0啊。”
林声深愣了一下，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别瞎传谣。”
严修文轻呼一声，“我没...我也不相信，就算是gay，学霸那么冷，也是1吧...假设啊假设，可他们说亲眼见过...算了不说了，估计真是传谣。”
“亲眼见过什么？”
顾柯然突然发问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林声深轻轻拍着胸口表示惊吓，严修文涨红了脸，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八卦还八卦到人前面了。
“没什么...那个学霸你别在意啊我就随口一说...”
“见过什么？”
林声深拍了一下顾柯然，“你别这样...怪凶的。”
严修文一个小胖，此时吓得不敢说话，唯唯诺诺地开口，“我也没听清...是魏何说的。”
顾柯然调整着表情，什么也没说，走进餐厅。
四人坐定，林声深碰碰顾柯然的肩，“你别生气啊...”
顾柯然突然正经起来，“魏何，他是我初中同学，有过节，所以喜欢瞎说话。”
“至于我...”他顿了一下，“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和性别没关系。”
余宴笑起来，“学霸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顾柯然也笑起来，但笑的有点假。至少林声深看出来了他还是不高兴。
末了，几人挥手再见，林声深叫住顾柯然。
“你家住哪？”
“英港。”
“顺路啊一起吧。”
路上，林声深斟酌半天，还是开口。
“顾柯然，别生气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顾柯然低低地开口，“我没生气。我知道魏何说什么。初三时候，我外婆的葬礼是我小叔办的。他很年轻，魏何大概是把他以为是我的情人了。”
“至于魏何，他还侮辱过我爸妈。”
顾柯然沉默了一会，又开口，“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讲过我的家事。”
对一个同学讲自己的家事，你真是疯了。顾柯然心里的小人叫嚣着。你的戒备呢？
顾柯然无视那道声音，“我妈...未婚先孕，我爸还算负责，和她结了婚。他们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连我的名字都是他们的结晶。但是毕竟他们只是在床上认识的，性格实在合不来。后来他们离婚了，我和外婆过。初三的时候，外婆去世了，本来我是跟妈妈的，但是她压根不管我，所以我一直一个人住，花我外婆留下来的钱。遇到有空的节假日，就去打个工。”
“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我很矛盾。有时候能和人亲近，又有时候很冷漠？高兴时还喜欢调戏人。”
“但其实，我每一次想要掩饰我的情绪时，我也会用那种调戏人的语气。”
“我也不想我这么分裂，从来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他们总说我会突然变得很可怕。”
“讲真，你是第一个请我出来吃饭的人。”
“可是我只是想要有人和我说说话。”
喝了点小酒，便什么也不想管了。顾柯然仰头，已经很久没哭了，不想在林声深面前哭，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
林声深停住，上前轻轻抱住了顾柯然。顾柯然一僵，随即便抵在林声深肩膀上抽泣。
林声深慢慢为他顺着气，缓缓开口。
“顾柯然，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但是我知道你很好。”
“你不是没人要和你说话的人，你挺好的，真的。”
顾柯然闷闷地说，“我真的很冷漠吗。”
林声深诧异地说，“没有啊，你要是冷漠上课还会提醒我吗。”
顾柯然低着头，没说什么。
到顾柯然小区门口了，林声深有点担心，顾柯然有点醉，刚刚还哭了，头肯定晕的不像话。
林声深无视了顾柯然的拒绝，不由分说地把顾柯然送回了家。
在顾柯然的指路下，林声深扶着顾柯然上了最里面，最旧的一幢楼。
楼梯嘎吱嘎吱，两个人上了四楼。顾柯然摇摇晃晃地掏出钥匙，走进家门，瘫在沙发上。
林声深在门口有点局促，帮他关上了门，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家里空荡一片，茶几上放了一个牛皮纸袋。
顾柯然拿起来，信封上是妈妈的笔迹。
“阿柯。妈妈结婚了，要搬到外地去了。这六千你拿着，放假妈来看你。”
“妈对不起你。”
顾柯然垂着头，半晌，拐进里面的卧室，蹲下，从床底抽出一个木箱子，拧开锁，把纸袋和一堆零碎的纸币硬币放在一起。
一股霉味。
终于还是要结婚了吗。
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Eni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