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思路。

    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和角色去和程禹澈说这件事呢？她都不知道他门牌号。

    在小区楼下等他出现，然后跟他说，我是星辉传媒公司的人，我听说你经纪人要搞你，你千万要小心！我出现在你家楼下也是因为恰巧恰巧，我是你邻居。

    被当成变态了怎么办…虽然他很糊，但是他也还是有个几千粉丝，长得又那么好看，有私生饭冲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而且这个人的人品，也有待考证。万一把卖了自己怎么办，或者哪怕是不经意间透露了消息的来源，Kathy估计都能让自己滚蛋然后在行业里永久拉黑。

    想要拯救帅哥，此时还要从长计议！

    林雨整理着接下来几个活动的策划，思考着，什么样的活才能让艺人中途撂脸子放弃呢？

    钱少，地方远，设备差，环境烂，金主最越土越low越好，嗯…最好是那种金坷拉赞助的乡村大舞台。

    “小羊，你手上有什么特别烂的活动需求嘛，比如，让偶像艺人去村口甩头发那种？”林雨挠着头转身求助小羊。

    "咋了姐？被老K骂完人傻了？”小羊是林雨工作以来最好的朋友，其实姓杨，因为脸圆很可爱所以大家都叫她小羊。她直爽开朗，天生大E人，有时候林雨都觉得这个职场环境有小羊在真是救了狗命。

    “不是，她让我给V姐下面的一个小艺人搞点难搞的活，她最近想让他主动解约，觉得人太糊了，但我这边钱少的有倒是有…但不至于能搞人的……”

    “噢她又要搞这一套啊，我想想……”小羊立刻就get到林雨的意思，“我这边最近倒是在对接一个，确实挺麻烦的一个活，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艺人。”

    小羊说完拿起电脑给林雨展示：“这个，全国大学生音乐大赛，持续两个月，每天都要跑一次全国郊区的大学城，当评委，没什么预算。”

    “这也太苦了…”林雨看着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行程表，这可是七月的天气，每天跑一趟大学城去不同的学校，没有休息室，没有曝光量，做最得罪人的评委，这中间还耽误自己的其他活动的档期。

    “是啊，这个我们本来打算分成五个区域，找五个人的。但如果你要搞人的话，就统一让一个人来跑就行了，他肯定干不下去。让经纪人帮他接活，然后他干不下去了就算毁约。之后的评委嘛，再找别人也无所谓。”

    小羊撇着嘴唇看着林雨，脸上一副“这都是基操好吧”的表情。

    “行……”林雨滚动着鼠标看着行程，脑子里却在思考这中间有什么环节可以帮助到他。

    她不能丢了这份工作，每个月微薄的积蓄让她没有裸辞的底气，她还没有办法用自己纤细的臂膀扛起道德的武器向上级发起冲锋。她一直在执行岗蛰伏着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证明自己，然后转去做策划和统筹的工作，而这需要Kathy的帮助和推荐。

    但如果她帮了程禹澈的事情被发现，以Kathy的势力，她甚至可以让她短期内找不到第二份工作。

    发呆之间，Kathy经过了林雨，敲了敲她的桌子问：“许千寻那个那边歌单你再看看，然后V姐那边的有方案了么？说真的，这个事儿你再干不好，别说策划了，执行你也别搞了。”

    林雨内心经历一场风暴，也只能接话：“嗯，小羊那边有一个校园活动，我们觉得比较合适，而且也没有额外的成本。”

    Kathy点点头离开。

    “小雨我觉得老K现在PUA你打压你已经不遮着掩着了。”小羊送来一个白眼。

    林雨耸肩。她现在没有一个做过策划相关的工作经验，再去跳槽也很难跳到一个其他公司的策划岗位。

    现在这个总觉得再熬一熬的阶段也很痛苦，Kathy总会给点饼，然后又来一通打压，过一段时间又说可以看看她的方案，再过一段时间又说你这完全就是垃圾。

    如行尸走肉一般把活动的行程与合同发给了V姐，她特意删除了违约相关的一些责任。

    “V姐，这是Kahty姐打招呼的说最近给禹澈那边的活动，您看看行程和文本。”林雨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话只要带到，不需要点破。

    “合同我让法务调了一下，你们直接签吧。”Kahty发回一个文本，果然是把艺人的违约责任做了修改：

    “由艺人中途不配合造成的违约，需要赔偿300万。”

    倒是第一次见乙方自己给自己加违约责任的。

    这操作太黑了。如果程禹澈中途想退出，V姐就可以拿着这个条款，说他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再加上他们自己的艺人合约，合起来一共估计会需要他赔个大几百万。

    而这中间的三百万，Kathy肯定是不会找V姐全部要回，两边互相怎么分，就看他们沆瀣一气之后的情分如何了，呵。

    而V姐甚至没有给林雨挽回的机会，直接把艺人的签字扫描版发了过来。天知道他们是怎么跟程禹澈把这个活动说得天花乱坠的，孩子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收拾完这一通，回到家又是一点了。好饿，想回家吃一碗辛拉面然后洗个热水澡睡觉。

    林雨机械地按着密码锁的键位，只觉得脑仁疼。

    输入到一半，密码锁息屏了。

    不是吧，这密码锁突然坏了？

    林雨做好准备点开密码锁，打算用超快手速在在息屏之前试一下输完数字，没想到这次面板亮了一秒就黑了。

    心里的委屈已经要溢出来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打算找24小时开锁公司。

    行，手机也没电了。漂亮。

    问问邻居借个手机呢？敲了敲身边的几户，没有一个人回应。

    好累啊，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林雨再次打开手机，想能不能在物业群里问一句借个充电宝。

    “求救501门和手机都没电了，求借一个手机或者充电宝。”林雨发完消息捧着手机，祈祷在收到新的消息之前不要关机，否则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来回走半个小时去门口商户借电了。

    “我在401，我出门工作了，充电宝给你放门口。”

    恩人！！！

    收到这条消息之后，手机也完成了它的使命立刻黑屏。同时林雨也听到了楼下关门的声音，随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她心里冒出一丢丢不切实际的期待。

    给手机充上电后，她蹲在门口等着开锁公司，然后研究着401的头像，是一个小猫，点进去朋友圈的背景也是索然无味的风景照。

    额，不会是一位大叔吧，一点出去工作是要去干啥呢？夜班？保安？开网约车？

    “长大了之后，道德和现实的冲突带来的沉重。所谓的道德和正义，它既非铠甲也非武器，而是一种脆弱的坚持。如果在不公面前保持沉默，我也不是认输，而是在等待更坚韧的力量。”

    躺在沙发上，在自己的微博上发出今天的感慨。

    如果说自己的生活和中文系还有唯一一点什么关联，就是这个经常写一点随笔的，叫做“有伞”的微博。自言自语地吐槽十几年，竟然也收获了几百个粉丝，穿越了学生时代的青葱和工作之后的迷茫，也偶尔会在她的微博里替自己加油打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爸妈要给自己取一个“淋雨”的名字，可能是希望她不怕困难，坚韧强大吧，但脆弱的时候，也觉得，如果自己头上有一把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