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大会不过只是讲了讲后面的武林活动，总结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姬成被下属叫醒后，便撑着脑袋，在纸上记录了下会上的事和到场的门派，但皱了皱眉头。

    所有的活动无一不是绕着正派的地盘开的，他那已经被打成臭虫的魔教，要想参加活动，不是位置上离他们远，就是没有足够的资格。若想走出去，只能先从最近的——剑宗着手。它是当年没有参与清剿魔教的门派之一，从这些年的听闻和这几日的观察来看，确实算得上光明正大的正派，中立且一心向道，和剑宗合作，没有恩仇关系也能被平等对待，且它是大宗，有实力和名誉，能为魔教发展开个好路。

    但和剑宗，有什么可以合作呢？

    他边想，边圈起了“剑宗”，划掉了其他所有门派，有些在下面标上了序号。他内心思量，按照序号，从小到大，在之后一个一个拜访那些门派，来谋取合作。

    前魔教教主——他爹，随意妄为，霸道无理，所结交之辈都是恶人，见钱眼开不说，背信弃义，曾经受了庇佑的，见到魔教被清剿，逃得远的有，反过来趁乱夺财的也有，如果魔教现在从他们那的交好入手，那是绝不可能的。姬成本身也是个性子倔的，他认定了要用正道的思想，那便不会急功近利地求得那些人的帮助。再说他都不是前魔教教主，更没有任何情谊或者人情，能使那些人搭把手。

    15年间，除了最开始那一两年有人过来试探过魔教的底，嘘寒问暖后发现只是个毛头小子来接手魔教，便再没来过了。

    无心去听台上又是谁在发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了头，看着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山，来往弟子虽然可以通过轻功上山，但是轻功除非登峰造极，才能一口气登上去，都需要半路歇个脚，可是断壁悬崖，哪有那么多地方歇脚？若是造台子，剑宗本就入门门槛高，收的弟子少，坐落在群山峻岭间，还特清贫，别说轻功上去修台阶了，有足够的人能来修，有足够的资金启动这个项目，都算好了。

    魔教所处的地也是跟剑宗差不多的，但是早年为了通商等，修了很多栈道，虽说习武人士现在很少，但是普通工匠应该还是有不少的。术业有专攻，现在的工匠不一定就修不来高山上那种停脚的台子和栈道。以低工费换取合作，不知道能不能谈成。

    姬成还是头一次准备做教外合作的项目。

    然而他那无声划去纸上记的许多门派的行为，落在有心观察的人眼里，都不禁想着，这是韬光养晦后准备复仇吗？留下的门派都是当年没参与清剿的，姬成想法是没参与清剿的到时候好谈合作，没有明面上的恩仇，但在他人眼里，看着就像他排除了事外的门派，准备报复参与过的。

    江湖大会之后，在姬成不知道的角落，他的声号已经从“神秘的魔教教主”，变成了“韬光养晦准备复仇的魔教教主”，传遍了江湖。不少门派十分忌惮，怕某一天它找上门来，毕竟自己只是弱派，当年是仗着人多，才跟着一起去的。而一些大派，又碍于自己的正教身份，不能直接去灭了魔教以绝后患，开始打算别的。

    虽说姬成被莫名其妙当成了隐忍复仇之人，不过因为长相，招来了一众好奇的年轻男女，在正主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的情况下，他们已经编造了各种关于姬成的二创故事、画像，传播在武林间。

    他的爱好者多为年轻的侠士侠女，偶尔也会有闺房小姐拜托丫鬟帮忙去搞几份周边来收藏。几个月的功夫又因为姬成期间还出席了别的小会，或在某地走动办事，有不少狗仔的要到了头条，虽然只是报导姬成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江湖人士的创造力加持下，愣是让他变成了一个“身高八尺，容貌伟岸，冷酷无情的魔教教主”，二创的同人本子打开，不是画着帅气姬成在和可爱女子谈恋爱，在江湖中甘愿为她放下身段，不再杀人放火，洗心革面，携手共创佳话；就是一段“姬成是一个魁梧的男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的好像一堵墙似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肩膀好似双开门冰箱。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好一个能让金丝雀依偎的宽大肩膀”......

    这些制品在每年一次的，专门用来供江湖人士消遣的“西皮展”上都能购入。

    “西皮展”，实则就是一个大展会，大集市罢了，只是里面多是江湖人士的制品，还有奇妙的话本，偶尔甚至有本人乔装，只为探究自己的有没有被当成创作话题。

    李澄枫挥别同门，进了房，确认周围没人后，取下墙上的挂画，打开暗门。

    里面摆满了姬成的相关周边：木雕或玉石雕刻的小人、被扎成一叠的同人书籍、挂满墙的姬成画像......

    从包里掏出了新买的王师傅所作限量场贩，全武林仅出50尊的姬成雕像，他小心翼翼放在木雕的防尘罩里。欣赏一段时间，满意地离开。

    在纸上发表了关于此雕像的感慨，将此卷作匿名信塞给信鸽，让其飞往江湖最大的论坛处——蓬莱阁，挂在姬成专栏上。

    蓬莱阁由药王创立，早年只是用作医学交流、药物交易的巨型告示栏，立在最中心的枢纽处，便人们往来求医寻药。但是后期因为和百花谷的合作，在江湖各处都设立了分药行，人们不再需要只用此栏来求医，闲置下来又觉浪费，便改成了信息交流处，上面除了会张贴最新的武林官方消息，还接受投稿，偶尔能看到劲爆的八卦，吸引的人也越来越多，开拓的板块也便更丰富。

    属于姬成的那一专栏，如今贴了很多纸张，除去夸赞，也有质疑不解，更甚将自己的同人文或画像都一起贴了上去。

    李澄枫的信被张在了上面。

    “王师傅的姬成立雕，面刻细腻出色，人看着精神气好，喜欢。”

    他的话朴实直接，没有那么多文采，由因每每稀少的姬成周边都能被他抢到，还喜欢匿名投帖夸赞，甚至有人将其和姬成拉郎，创作了同人。

    李澄枫自是不介意，还买了不少，尽管每个作品下他的脸都不一样，看着也是十分高兴。

    偶尔会在“西皮展”上看见写着“李澄枫*姬成”的，他都好奇心爆棚，心潮澎湃，把自己的薪资拍在桌子上，买下。当然，他从来是易容去的，作为剑宗掌门下的首席弟子，他代表了门面，这种事只能偷偷摸摸。不过也为他以前从来只知道练剑的呆板生活，增添了新的色彩。

    而在李澄枫住所里，暗门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信。里面姬成工整地写了合作的请求，希望传达给剑宗的宗主掌门。

    姬成离开大会前，李澄枫装作无意透露了自己首席弟子的身份，在他送别的时候，被姬成询问交换了收件地址。李澄枫知道大概在之后，自己会对姬成有用，才得以被询联系的方式。不过能再见面，何乐而不为？

    他可以是向掌门传话的弟子，作为桥梁，帮助姬成，也可以在未来成为掌门，亲自接见姬成，奉为上宾。

    把信收好，他清了一遍暗室内的灰尘，离开前往掌门那。

    姬成是从来不管那些对自己的看法，他没在意过除了自己人那边，来自其他人的目光。出去开会不是放空大脑发呆，就是谈完合作后火速离场。来去如风，谁都难以捕捉到他的踪迹。

    他觉得出现在世人面前很尴尬，每次都浑身不自在。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晚上偷喝小妈妈留给他的绿豆汤，若是到了夏季，他还要加好多冰。

    不过今晚他没想着去偷绿豆汤。

    尽管不自觉地，手里就已经抱着一碗，他也没心思喝。

    小妈妈早上神神秘秘地把他从练武的桩子旁拉到树荫下，跟他说了几句话，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挡不住。

    “你多年前未出生的时候，老教主指了个同样未出生的，说是女娃娃的话，就成亲。后面真生了个，之前她在外教呢，现在到年龄了，长老们把她带过来了。”

    姬成对感情没有那么多想法，还有些觉着碍事，张嘴要和小妈妈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小妈妈高兴的脸，他怎么都不想扫兴，就只是点头，低地说了句“我到时候吩咐下人安顿她吧”。

    没见过的人怎么就乐意和对方在一起呢？

    强扭的瓜怎么会甜呢？

    更何况姬成满脑子除了看书习武晚上喝绿豆汤，没工夫去在乎别的。他看那姑娘，也和他一副死相坐在大堂上，好像人生都灰暗了不少。

    然会见完后，他被那姑娘叫住了。

    “教主，我知您也看不上我，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心怡的郎君........”她咬咬牙，“若不是仇家追杀，我也不会借着当年的指腹为婚来叨扰您........”

    说罢她跪下，要准备磕头，被姬成赶紧扶住。

    “我和他两情相悦.......我已经孕有一子，如果没有他引开仇家，我们娘俩可能早就没命了......只要他回来了，我们就从您面前离开，他要死了，我也一起殉情........求教主成全........”

    姬成大概明白这姑娘是想怎样，那仇家估计没魔教厉害，借着他是夫婿的名声，可以暂时避一避风头，等夫君脱险回来团聚。无奈应下。

    此后他俩几乎都没怎么交流过，全由小妈妈和两边的长老交谈，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操办了两人的婚礼。

    画师画像的时候，姬成要求分开画，画师没见过成亲不把像画在一起的，在姬成的凝视下，只得吞下疑惑，画了两个分开的像。

    婚宴上他吃着饭菜，看见新娘子旁边的大碗绿豆汤，把它端了过来，盛了一勺，觉得不够喝，干脆拿了整碗，跟喝水一样干完了。吃完饭就走人，还有些要登堂的仪式完全没有弄完，光在找姬成了，找了好久，最后发现他在房顶看书看睡着了。

    夜里进了洞房，姬成找了被褥打了地铺，睡去。

    全然不知这指腹为婚，将会为他之后带来个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