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使

    红豆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挨揍准备,金疮药都囤了一整箱,结果大门敞开了小半个月,邈千重竟然没登门。

    苏子明诵经的时辰一天长过一天,阴郁的情绪也一天压抑过一天,红豆从一开始提心吊胆的等邈千重到后来变成了心惊胆战的陪苏子明。

    多少次他梦中惊醒,慌慌张张的去摸勃颈和胸口,冷汗濡湿了一颈一身,他在梦里过的很惨,不是被邈千重一顿好打,就是披枷带锁拉去菜市口,在苏子明一声冷哼中被砍下了头颅,或是一刀没入胸口。

    这半个月苏宅里每个人都过的煎熬,苏子明成了一锅熬在火上会随时炸开的热油,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殃及,至于谁伤的轻,谁伤的重,全都要靠天命。

    红豆日渐憔悴,某一天清早竟还在自己的鬓上看到了一缕白发。

    未满二十的少年一脸悲戚的埋葬了自己的白发,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黛玉葬花的凄凉,也不免为自己以后更加悲催的生活感到绝望。

    重重压力之下,少年竟然捂嘴哭了。

    悲痛到不可自拔时余光突然瞄到了斑驳萧瑟的墙头,红豆顶着一脸的泪水,与墙头上蹲着的那个人来了场尴尬到足以自刎才能解脱的对视。

    红豆“.............”

    “.................”那人有些尴尬的干咳了声“九王爷在吗?”

    红豆保持着捂嘴泪流的姿势,选择性的继续石化。

    那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摸出密封的信笺,他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似的,大力的戳着信笺上九尾那两个大字“我是音使,特来为九王爷送信。”

    红豆用手一抹脸,做出了请的手势,音使从墙头跳下,路过时摸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还是擦一下比较好。”音使目光在他身上点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那个....鼻涕掉领子里了。”

    “.......”

    红豆直接拿手擦了,随意的抹在一旁的藤条上,面无表情的走过音使,气场阴沉的在前引路。

    走了几步身后也没个动静,红豆侧眸一看,那音使正拿着帕子在藤条上擦着,别说红豆抹上去的东西,就是陈年老灰也被他擦得干净。

    风音阁的音使红豆见了不老少,唯有这一个他觉得与众不同。

    看着就脑子不好使。

    苏子明正在写经文,错一字便团了扔纸篓里,一上午一篇静心咒都没写完,纸篓倒是满的溢了出来,好不容易从头到尾写了篇全的,红豆突如其来的一声王爷令他笔下一颤,最后一笔毁了个彻底。

    音使的到来给苏宅送了口能够喘息的春风,苏子明这即将炸了的热油也冷却了许多,甚至还有些雀跃。

    短短一封信,不过十行的簪花小楷,苏子明看了许久,最后还赏了音使一杯茶。

    红豆看的出来,主子这会子是真的开心了。

    “楮........”修长的指尖轻点信笺,苏子明顿了半晌,突然说“这个姓在中原常见吗?本王怎么觉得以前听过这么个姓氏?”

    音使说:“这是厦国的国姓,中原不常见的,若有谁姓楮,一定是厦国流落的皇子,或是有恩与厦国,被赐了国姓。”

    红豆突然啊了一声,说:“南巷子!南巷子的黑狐狸!”

    纸笺在掌心轻拍了下,苏子明也想了起来,只是脸色又不大好了“皇都城的那个花魁就姓楮,而且”

    还是他侄孙的入帐新欢。

    认真算起来他可不是新欢,毕竟俩人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已经好几年了,就差一纸婚书,三拜礼成。

    楮墨是他侄孙的心头爱。

    “褚实,楮墨.....”

    苏子明抬眼看向正捏果子吃的音使,对他道“让九尾去查楮墨的身份,要快!别漏了风声,最重要的是别让楮墨身边的那位知道风音阁的背后是本王。”

    他的那位侄孙不但文武双残,脑子也不太好使,万一知道他让人去查楮墨的身份,怕是要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同他大闹一场。

    音使拿帕子擦了手,恭敬的行礼道“此事不用查,小...人便知道,楮墨的母亲曾为厦国先皇的嫔妃,他是正统皇嗣,只因不愿陷入夺嫡内战,多年来隐瞒身份,一人横跨江湖皇商俩条路,后又得长公主之子,赵慕远的宠爱,朝野之上,他也能说的上话。”

    苏子明突然发现这位音使有些不同寻常“你是九尾新收的徒弟?”

    风音阁的音使千人一面,外出行动时的统一打扮便是烟灰色的劲装和铁面具,交接人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睛。

    音使眼眸微垂,将声音压了又压,说了句不是。

    苏子明眼角微眯,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纸笺“怎么进的风音阁?”

    “欠债。”音使将头低了又低,说“卖身偿还,协约十年。”

    苏子明看着人不吭声,半晌又问道“你叫什么?”

    音使说“风音阁千人一体,入阁既出世,自此以身价为名,小人三两。”

    红豆直接笑出了声。

    苏子明说“以后你就是本王的音使了,怎么,不愿意?”

    三两:“愿意。”

    隔着面具都能听到他的心不甘情不愿。

    苏子明从匣子里摸出一袋碎银子,朝人扔了过去,三两一接手,立刻扬起了声音“多谢王爷赏赐。”

    这才是真的愿意。

    三两翻墙出宅,碎银子刚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就被人一把夺了去,没等他拔剑,那人立刻甩出一张卖契来,啪的一声直接甩在他脸上。

    那是他的卖身契,明明白白的按着血手印。

    “还敢跟主子动手。”那人掂量着白花花的银子,道“就当是还利息了啊!”

    三两瞪了他一眼,切齿骂道“奸商!”

    “九王爷认出你没?”

    三两伸手取下铁面具,丰神俊逸的面上满是得意的笑,与苏子明有几分相似的眸中透着少年的朝气。

    “小爷混世多年,演技千锤百炼,别说九叔,就是我亲娘来了,也照面认不得!”

    那人捧场似的竖起了大拇指,吹哨唤来了两匹骏马“走吧!咱们还要连夜赶去北方,去见几位线人。”

    “急什么!”三两将铁面具放入怀中,上马拉过缰绳“陪我去见一趟断崖寨,小爷倒要看看那个叫邈千重的到底是怎样的不得了,竟还能让九叔对他如此上心,若人乖巧也就罢了,若是个不省心的,哼!”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个门外人瞎管什么闲事!”

    那人抚过马儿油光水滑的鬓毛,对他道“当心你好心办错事,搅的他俩一拍两散,到时候你才真的里外不是人。”

    “闭嘴!”三两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那人无奈摇头,驱马紧跟过去,长叹道:“夫妻吵架遭狗嫌,这道理你到底懂不....等等我啊!赵慕楠!”

    佛珠顿在指尖,苏子明幽幽睁开了眸“你觉得他是吗?”

    红豆正收拾着纸篓,头也不抬的说“身形是有点像赵大人,但声音却不是,而且那一身的痞气哪里像是在长公主府里养大的孩子,到有点像是在江湖里流浪的混子。”

    苏子明沉默了许久,说“长公主可不止一个孩子。”

    红豆一愣“您说的是那个害怕继承家业,少年时就偷跑出去,自此音讯全无的赵慕楠,赵大公子?”

    长指在佛珠上若有所思的捻过,苏子明忽的起了身“罢了!你先同我去趟断崖寨。”

    红豆下意识的就想问是不是要去见邈千重,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虽然王爷此刻心情不错,但保不齐下一刻就会变脸,他等微末之辈,还是不要在生死边缘试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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