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一中一直以来新生开学考的日子。
姜殊坐在空调正下方，一边写题一边用手遮着16度的空调凉风，在一小时内努力写完了阅读理解和作文。
一中开学考的难度对初中生非常不友好，姜殊本来就是踩线进的一中，在又花一个半小时写完数学试卷后得出自己绝对进不了实验班的结论。
她也不气馁，高高兴兴地去找沈晓琦吃饭。沈晓琦和她刚好在一个考场，两人排着队往食堂走，一路上只能碰到创新班的同学和高三的学长学姐。
食堂非常吝啬，对来参加开学考的新生只提供固定的菜饭，其他窗口只对有校园卡的学生开放。
打饭窗口的人快要排到食堂的中部，姜殊叹了口气，拉着沈晓琦认命地跟上队伍。
刚排了没两分钟，她对上一双狡黠的桃花眼。薛翊站在她不远的地方，一手拿着打完的饭，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递给她。
“考完放在我们班门口。”
午饭时间紧张，薛翊讲完就迅速离开了，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姜殊愣了会，不自觉笑了一下，拉着沈晓琦去别的窗口排队。
她和薛翊，沈晓琦都是初中同学，明山实验毕业的，沈晓琦和薛翊不熟悉，她却和两人关系都不错。
两人刷了薛翊的卡，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创新班吃饭早，这时候食堂只剩下高三和新生，沈晓琦挑了下眉，问：“你什么时候跟薛翊关系这么好了？”
“在他嘲讽我数学连110都上不了之后。”
他们中考数学满分120，姜殊从模拟卷做到真题做到中考，从来没上过110。
“合着是精神损失费啊。”
沈晓琦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后又悠悠叹了口气，道：“但我感觉我完了，数学一个半小时我一共会写五道题。”
姜殊表情比她更忧愁：“已经很不错了。”
她成绩比薛翊沈晓琦这样的尖子生还是要差一些，因为期望低，在看到难题时心态竟然也意外地平和。
下午只考物化，姜殊被空调吹得头昏脑胀，被外面的雷声惊了下，重新开始计算。
手边是写满了一张草稿纸的物化难题，窗外是暴雨和电闪雷鸣，树叶被风吹得到处飘散，满眼绿意。
这是江南的夏天，这是属于一中的夏天。
姜殊考完已经身心俱疲，和沈晓琦并肩走出去，穿过长长的走廊才见到沈父。
她婉拒了沈父送她回家，笑道：“我现在就住在学校对面，走回去就行。”
沈父点点头，沈晓琦不放心地塞了一把伞在她手里，道：“到家给我发消息。”
“啊，”姜殊抬眼，“我得把卡给薛翊送回去。”
“那我先走了。”
“好。”
姜殊逆着人群往高一走，把卡塞进创新班门口的桌肚里，抬头正巧跟薛翊对上视线。
他坐在倒数第二排，不算显眼的位置，姜殊冲他做口型：“我走了。”
薛翊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她便扬起个笑来。
回到家点了杯奶茶，给沈晓琦发完消息，姜殊才算活了过来，初升高其实布置了暑假作业，但一中老师从来不查，她也没打算写，盘算着八月底去哪里玩。
她兴致勃勃地看了许多攻略，又踌躇了会，在微信转了薛翊30元。
薛翊没收，直到晚上十点半才有消息回过来：“没关系。”
彼时姜殊正操作着英雄在王者峡谷奋战，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这条消息。
最后半个月草草过去，姜殊再次见到薛翊，已经是军训的最后一天。
分班早就结束，她顺其自然地在普通班安家，沈晓琦分在她隔壁班。
他们依然穿着军训服，军训基地要求学生留下来食堂打扫，她在收拾完后重新见到了薛翊。
姜殊侧了下头，跟他打招呼：“hello啊。”
“姜殊。”
薛翊点点头，叫她的名字算是回应。
秦新淼站在她身边，问：“谁啊？”
薛翊长得就不低调，不过刚刚开学，也没什么认识他，姜殊小声介绍道：“我初中同学。”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薛翊的，可能是薛翊偏头问她“想不想上一中”的时候，也可能是薛翊垂眼画辅助线给她讲数学题的时候，反正她从一个突然的时候开始，见到薛翊就会忍不住笑意，对视的时候会先避开，会一分钟眨很多次眼。
反正在她15岁的夏天，心跳就不是她能够完全控制的了。
秦新淼羡慕道：“帅。”
姜殊鬼使神差道：“他很凶的。”
她还没办法把他们那些过往摊开讲给新认识的朋友听，所幸秦新淼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拉着她打扫完就走出了食堂。
开学典礼这天，姜殊第一次上了学校的万能墙，说是万能墙，大部分是表白墙，有人偷拍了一张她的侧脸，配文道：“求高一九班新生联系方式。”
新同学很多已经有姜殊的联系方式，下面很快有热心同学贴上她的姓名和□□号，的确有人申请加她好友，姜殊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全部通过了。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一中排了一整天的主课，姜殊作息还调整不过来，只能强撑着让自己清醒。
她和秦新淼同桌，第一节课下课就没熬住，冲对方道：“我睡会。”
秦新淼脾气很好地在上课前两分钟叫醒她，给她留足了清醒的时间。
姜殊恍惚间想起从前坐在薛翊身旁的日子，她有段时间很爱熬夜追文，但薛翊这人下课总是在写题，她为了不被落下太多，只好也在课间奋笔疾书，自然就放弃了补觉的时间。
只有一次例外。
薛翊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她睡着也没有叫醒她，姜殊从上课睡到下课又睡到上课，醒来才看见薛翊紧紧抿着唇，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不是没那么想上一中？”
再次下课后，薛翊这么问她。
姜殊从书包里掏零食的动作一顿，讷讷道：“没有，我很想上一中。”
于是那以后，她每每在课上犯困都会不经意想起这句话：“你是不是没那么想上一中？”
从她发现自己喜欢薛翊以后，这句话变成了“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和“你是不是不想留在我身边”。
尽管一切都是臆想，尽管她明白薛翊喜欢上自己的概率比刮刮乐开出一百万还低，姜殊还是想努力一点，让自己存在于薛翊的世界里，哪怕只是让对方一直记住她的名字。
她回过神继续听课，却依然忍不住想：“希望以后可以和薛翊上一个大学。”
姜殊熬完四节课，终于领到了自己的校园卡，欢欢喜喜地和秦新淼往食堂走。
高一吃饭是最晚的一批，连带着创新班也遭了殃，姜殊让秦新淼去买饭，自己去另一个窗口买了两份冰粉和两杯奶茶。
学校食堂的奶茶做的很不人道，有一股劣质糖精的甜味，但姜殊非常喜好甜食，因此这点不完美可以被忽略。
秦新淼买了两份微辣的饭回来，两个人吃得鼻尖微红，额头都出了点汗，迅速地用冰粉解辣。
姜殊长叹一口气，道：“不行，这个排队也太久了。”
“饭还难吃，高一没人权。”
“已经很好了，比明山的好吃多了。”姜殊怜悯地看她一眼，继续扒饭。
秦新淼喝了口奶茶，差点吐出来：“不敢相信明山的饭能有多难吃，你下次别给我买奶茶了。”
“好吧好吧。”她讨巧地笑。
秦新淼把奶茶仍旧垃圾桶，姜殊珍视地拎着回教室，她有意从创新班门口走，果不其然地碰上了薛翊。
对方看她一眼，没等她先打招呼就说：“又喝奶茶？”
姜殊想起对方关于奶茶的长篇大论，难得反省起自己喝奶茶的频率，说：“少喝，知道了。”
两天一杯是有点太多了，她心道。
自从这个频率被薛翊发现起，对方就明里暗里给她买矿泉水喝，姜殊因此收敛很多。但薛翊离她远了，她又不自觉开始放肆。
秦新淼抬手轻轻撞了下她：“跟人这么熟？”
姜殊看薛翊走远，笑得很张扬：“嗯。”
秦新淼看她被人管着也乐在其中，索性不再多说。
她对朋友的情感问题一向很迟钝，和姜殊一样神经大条，否则应该能成为第一个知道姜殊秘密的人。
姜殊上课第一天就见到了薛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不住地吸引人的目光。
她想：“如果能每天见到薛翊就好了。”
这大概率不能靠她的偶遇，也不能依赖巧合，姜殊头一次白日做梦，希望自己能分进高二的理科实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