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逐渐熟悉的乡下生活
知青们和社员们锄出来的草，大部分拿去给大队的猪、牛吃。只有大队的猪、牛吃不完，但是夏天堆起来又会坏的，才会让社员和知青点的人拿回去喂鸡、喂猪，不过这是极少数的情况。
因为这些长一些的杂草，在种一些粮食和蔬菜的时候可以铺在上面，保温保湿，最后腐烂为肥料，劳动人民总是会想到一切办法让粮食长好一点，这是他们骨子里的责任。
大队里的猪和牛，平时会有专门喂养的人，猪的话，一般都是要去割猪草的，还掺杂一些其他的糠皮、秸秆碎末粉来喂养，有些时候还会有酿酒厂的酒糠，不过那个一般人拿不到，有也早就内部消化掉了。
牛的话，还得尽量找会养牛的人来，基本每天都要去放牛，除非到了冬天，野外没有草吃了。还要关注牛会不会生病这些问题。
有些年纪大些或者年纪小些，体力跟不上的，有些时候也会被安排去喂猪、放牛。
至于社员家里拿到了指标，养了猪的，就得自己去割猪草。剁碎了喂猪喂鸡。
这个时候，粮食珍贵，人有些时候都吃不饱，很多细糠人们都吃，指尖下漏给鸡、猪的糠物也很少。
知青点新来的十来个知青们，渐渐适应乡下的辛苦，有些人甚至很快就融入了大队生活。
几天后，叶宁春的脚好的差不多了。在叶家父母看来，就是果然如陈大夫所说，好好休息，用药水抹抹，几天可以好一些。
鬼使神差的，叶宁春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她用了宋豫偷偷拿过来的药水。
宋豫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她因为受伤了，也不能像平常那样下地干活了，所以说受伤几天，叶宁春就已经几天没有看见宋豫了。
其实宋豫来过了，不过他就是悄悄来叶家院子周围转两圈，然后有偷偷摸摸赶回知青点睡觉。
宋豫很烦恼自己的这个行为，可这几天，一到晚上，他就会这样干。自己都没察觉，就已经晃荡到村子这边了，而这个方向正是叶家老宅的方向。
少年人，遇到情愫，总有一些别扭的心思，平时再成熟的人也不能免除。只是因为我们都是人。
叶宁春的脚虽然看着红肿已经消去，只剩下点青紫。可叶母叶母也不敢轻易让人干活，这脚肯定没有完全修复，要是再干活受力，万一出事了，只会更加严重。唐芳华可不愿意让自己闺女受这个苦，叶建强也是这个心思。
为了这个事情，叶建强和唐芳华还一人去了一趟大哥家里，也就是大队长叶大军那里说明了一下情况。不上工，就没有工分拿，这个叶家父母并不在意，因为他们家也不缺自家闺女的那点工分。但是这事儿还是得过个明路，唐芳华可不想村子那些闲言碎语传到自己闺女身上来。
叶大军当然是同意的，抛开受伤了不能干活这一回事儿，叶宁春可是他实打实的侄女，是自己亲弟弟的姑娘，他不可能不让叶家的姑娘好好养伤的。
宋豫每天按照任务分配，除了第一天有些不熟练之外，他每天都可以干完分给自己的活，而且速度是越来越快的。
知青点新来的其他几个男知青，周平平、郭国才、陈丰、谢民开、强浩宇几个人干活也差不多，虽然干活时难免有些吃不消，但是都比第一次干活好了很多。
谢民开爱偷懒，也喜欢耍小聪明，但是被大队长治过一次之后，就老老实实的。现在他暂时不敢作妖了。
周平平和郭国才两个人比较老实沉默，不过都踏踏实实干着自己的活。
陈丰和强浩宇很活跃，这才来几天，在村里就已经和很多个人说上话了。宋豫平时也是不爱说话的人，他一般都是直接行动。
新来的女知青，卢花花、赵丽珠、孙芷琪、李小雅、张丽清干的活一开始都半斤八两，不过几天下来，已经有比较明显的差距了。孙芷琪、李小雅、张丽清干农活的完成度要比卢花花、赵丽珠强一些。
赵丽珠最惨了，她有些时候干活会吧自己弄伤，卢花花还好，虽然她干农活适应了也比较慢，不过也不会把自己弄伤，成为累上加伤的局面。
所以，经过这几天锄草、施肥、灌水等这些农活的锻炼，麦子大队新来的十一个知青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心高气傲的人，不再怀有下乡时的气急败坏，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着这一切他们已经改变不了了；体力差些的人不再怀有对乡下农村的美好幻想，因为每天醒来就是干活，有几次下工后累得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动，可是不行，还得爬起来吃寡淡没有油水的饭菜，干完自己那天在知青点分配到的家务活，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几乎所有新来的人，都和之前的几批知青一样，经过农活的锻炼之后，开始认识到面前的情况，理智地看待自己的人生。
可不管知青点几个人的心里怎么想，这个时候，想再多都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干好眼前的事情。好好干活，年底算工分的时候还得按照这个来吃饭呢。现在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是不是？很多知青都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知青点的情况，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可到底又是新的一伙人，融合在一起，有些局面和生活习惯，又要重新打破，所以难免每天难免还是磕磕碰碰，有些生活小事你可别小看它，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惹出一系列的麻烦。
比如今天晚上女知青那边，就因为谁洗碗吵了起来，老知青郝之莲和新知青卢花花谁也不服谁。
按照知青点做杂务活的轮值情况，每天都会轮两个人干这些活，比如洗碗、扫地、喂鸡、喂猪、挑水等这些活，当然挑水不用女同志去挑，这个每天都有男知青去挑的，男知青一人挑一天这样轮着来，做饭的也是每天都会轮一个人，其他杂活那些加起来工作量也不算少，所以每天会安排两个人。
然后这两个人会自己安排分工，这些活不可能完全分配公平，所以得两个人轮着来，比如轮到这两人中，这一次她干了这些活，那下一次这些活就另外一个人来干，这样反而会公平一点。所以干活的两个人自己怎么协调，只要不过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知青点的负责人郭国庆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今天郝之莲和芦花花就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了，上次轮到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是卢花花洗碗，郝之莲扫地，所以这次应该是郝之莲洗碗，卢花花扫地，但是过了很久，郝之莲都不去洗碗，卢花花都扫完地了。
所以她就和郝之莲提了一句，不然等一下影响大家伙洗漱什么的。谁知道郝之莲直接来了一句。
“你去把碗洗了吧，我现在正忙着呢？”说着继续一遍一遍梳着自己的头发，然后照照小镜子什么的。
脾气本来就火爆的卢花花，“我不干，你自己的活自己干！”
“你做做就怎么了？刚来就是要多锻炼！我这是为你好！”
“哼！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帮你干活！”
……
两个人七嘴八舌一样，就这样吵起来了。
其他女知青和男知青也劝不住，一听有人劝，两个人吵得更厉害了。
最后还是郭国庆出来说，“按照规定来，郝之莲，你把自己的活干完!”
郝之莲还要说什么，“可……”
“行了，别叽叽歪歪……”
郭国庆打断了她说话。
郝之莲想到郭国庆的身份，虽然不是什么大的职位，但是有些时候确实很容易给人使坏。小人物有些时候在一些事情反倒可以起很关键的作用。所以郝之莲还想要说出口的话，又被自己咽了下去。
郭国庆路过郝之莲身边的时候，悄声说了一句话：“欺负新人，也要挑着人来，卢花花那个暴脾气谁教你惹她？还做得那么明显？”
郝之莲听了，又看着大部分听到吵闹声的知青都出来看热闹，只有几个在忙着自己事情，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人，没有出来。
她见事情闹得有点大，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又觉得卢花花火爆的脾气惹不起，所以没有再说话了，放下镜子。老老实实去干自己的活了。
……
众人见没事了，才各自回到自己房间里，还有的人回了房间立马和好处一些的人小声咬耳朵说这件事情。
这琐碎的小事发生的不算少，毕竟人一多，大大小小的矛盾就更多了。
不过老实来说，男知青宿舍那边确实要比女知青这边要清静一点，男知青里偷懒的人也很多，不过没有那么多的口角，要是真有问题，男知青之间就更严重了，会直接打架，往常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要是发生这样的情况，闹到大队长跟前，大队长的处罚肯定是加重的。这些处罚，无论是明面的，还是暗地里的。
所以几次下来，知青点的男知青都学乖了，很少会再闹到大队长面前。
倒是女知青点大大小小的口角，麦子大队的大队长叶大军也听说过一些，不过对于这些小吵小闹，他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种事情，他也不好管。村里婆娘扯皮的事情也多，有些时候他一个大男人去插手还真不好说，有时还会起到反作用，拱了吵架的人的火。所以只要不闹大，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有人去管。但是吵架的人附近的邻居就别想清静。
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纷争，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
夜晚，宋豫和陈丰的那间房间里，视野早已昏暗。陈丰依然在隔壁呼呼大睡，宋豫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他还没有睡着。
“不知道她的脚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
他在心里想着。
宋豫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那么多人爱他，从小长大的光环也不少，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华的人。宋家悉心培养出来的孩子，在外人面前温和文雅，处理事情关键时候杀伐果断，面对家人大多时候也是乖巧听话的。
所以他从小到大都不卑不亢，自信，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看低自己。
可这一次，在叶宁春身上，他却犹豫了，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宋豫内心其实想去看看叶宁春的脚伤好了没有，可他心里也知道，现在自己没有理由再去叶家。那天晚上偷偷去送药已经很出格了。
就连着几天，他转到村子里叶家院子的方向，也不敢靠近，只能偷偷看几眼，这样心里就会莫名的安稳一些。
可能连老天都听到宋豫的心里话了。
后面几天，有一天宋豫上午下工吃完饭后，他没有休息。
又往叶家院子的方向走了。
他这样在村子里转来转去，社员们也不奇怪。
大家伙，休息的时候都喜欢串门。新来的知青熟悉一下整个大队，在村子里转来转去就更常见了。
其他的新来的女知青和男知青都会在村子里走来走去，不过她们是这里看一会儿那里玩一会儿。宋豫是净是往一个方向使劲儿了。
宋豫像往常一样，在离叶家很近的那颗老梨花树下待了一会儿。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叶母扶着叶宁春出来。
叶宁春穿得很简单，简单的蓝色褂子，一身黑色的裤子，漂亮的黑发梳成了又长又粗的两个麻花辫，落在了胸前。
宋豫看到叶家母女俩，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要怎么上前打招呼。
这个时候，叶母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宋啊，怎么在那里站着？”
“快过来呀！”
看宋豫慢吞吞的，叶母还朝他挥了挥手。
宋豫长腿一迈，很快就过来到叶家母女面前了。
宋豫和叶母打招呼，“大娘好！”
叶母热情地和宋豫说话，“哎，好好好，小宋，你怎么在这儿？”
“大娘，我就是中午出来转转。”
叶母接话道:“哎，多转转好，就是要多出来走走，别一天地闷在知青点里。”
......
“好的，大娘。”叶母说什么，宋豫都会跟着点头应和。
叶母平时一般不搭理别人，要是合她眼缘，就能拉着人，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叶母忙着和宋豫说话，都忘记了自己闺女还在旁边。
不过叶宁春倒没有说什么，乖巧地在叶母旁边站着。偶尔偷瞄一眼宋豫，她以为没有人发现。
叶母还在继续和宋豫说话，“小宋啊，上次真是多谢你了！后面农闲一点的时候，那几天可要请你来家里吃饭！”
她一说，宋豫忙摆手说，“没事没事，不用，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唐芳华可不管宋豫同不同意，直接就下了定论，“到时候我让人去叫你，你可一定得来！”
看叶母这样坚持，宋豫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宋，你跟我们进院子里坐坐吧！怎么样？”
宋豫摇了摇头，“不了，待会儿下午还要去上工呢。”
“哎，也对也对。我带宁宁在这走走，待会儿也回去了！”
宋豫见叶母提到了旁边的叶宁春，心里一犹豫，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叶同志的脚伤好了吗？”
叶宁春没有回答，妈妈在这里，她怕一开口妈妈就看出什么来。
叶母倒是说话了，“宁宁的伤好多了，这回的药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比以前要管用很多。”
“那就好。”
双方就要分开了，叶宁春还在偷偷看着宋豫，突然宋豫的眼神也看向她，叶宁春一慌，低下了自己的头。
叶母推了推叶宁春的胳膊，“宁宁，怎么回事儿呢？”
“也不和人小宋打个招呼，人家可是救了你！”
叶宁春这才抬起头来，脸颊白里透红，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宋豫有些闪躲。
“宋同志，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还送我回家。”
宋豫忙挥手，眼神有些慌张，“没事，大家都互相帮忙的。”
叶母看时间差不多了，“小宋，你快回去吧。”
“等一下没时间准备上工的东西了。”
“好的，大娘，那我就先走了。”
双方这才分开。
宋豫走后，叶母还盯着他笔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小宋，人挺好的，又有礼貌，也有分寸。”
“你看看，都不随便进别人家里坐的。”
……
叶宁春这会儿脸没有那么热了，她笑笑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姑娘？”这句话叶母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
上次叶树的事情，叶宁春心里闹别扭，小妞去他大妈家回来后，情绪也不对劲。
她可不想主动提起宋豫婚嫁的事情，让自个儿姑娘多想。
就这样吧，是个好人也要多看看的。
叶母扶着叶宁春回家后，她休息了一会儿，才赶着去上工。
宋豫回知青点时，脚步比之前轻快了不少，看着她的气色还不错。
要不要再送瓶温和修复保原的药水过去呢?
不过宋豫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没过一会儿，就被陈丰、强浩宇叫着，几人一起去上工干活了。
这几天大队里都忙着种红薯、洋丝瓜、寒瓜。虽然在麦子大队，主要的粮食是水稻和小麦，还有玉米、大豆、洋芋这些。但是红薯也是作为重要补充的粮食作物，每户人家吃饭前，都是要好好计算粮食的，不可能顿顿都吃大米和白面馒头。大多数时候还是以粗粮为主，所以红薯种的土地面积也很大。
每天社员和知青们干的活都是不一样的，要看各块田地的作物生长情况，还有土地的翻新情况，有些时候还得看老天爷的心情，天气好的时候干什么活，天气不好的时候又做些其他的活。
今天种的作物主要是红薯，红薯主要种在靠近青头山那边的旱地的沙壤土中，那里的环境比较适合种红薯，水分不多也不少，还靠近水沟，灌溉时也很方便。
社员们和知青们都在拿着锄头挖地，不断地种下一片片的红薯。[1]
偶尔口渴极了，累极了才坐下来，喝一口水。
这样拿着锄头在太阳下种红薯的活动，一直到了太阳下山，大队长吹了哨子，记分员计了分，大伙陆陆续续去仓库交回了农具，才迈着沉重的布伐，穿着被汗水浸透了汗衫回到了家里。
知青们回到知青点，都迫不及待想要冲凉清洗一下，一时之间水都用不开。
不过这种时候，一般在天还没有冷的时候，男知青们都会把洗澡间和外头用水的地方都让出来，他们自己去河边清洗，这个天气，热乎乎的，村里的男人们也会去河里洗澡。
不过大家伙会选择在不同的区域，有时候遇得到，有时候遇不到，男人之间，有时候就是洗澡的时候认识了，聊得下去，慢慢就成为了可以说话的人。就算不是朋友，却也相互认识，在一些时候可以互相搭把手。
所以如果女知青们不主动去串门或者和村里的妇女阿婆聊天，她们熟悉村里人的机会，在某些时候是要比男知青少一些，而在有些时候，男知青也比女知青少一些机会。
围绕着麦子大队的河有两条，一条是远一些的清溪河，一条是近一些的寒溪河，因为距离和位置原因，一般清溪河的水用来灌溉多一些，当然灌溉农忙期，山里的很多水沟都用上了，就更别提寒溪河了。寒溪河是人们的生活用水多一些，寒溪河是从山里流出来的一条河，其实也可以用来饮用，不过前人觉得这河水大家一会儿洗衣服，一会儿洗澡，有些人还抓鱼什么的等等，所以另外接了一个山泉水到了村里的大水井里。
那个水井很深也很大，因为村里用水的人很多，所以只用地下自己发出来的水是不够用的，所以还是接了山里竹林深处的山泉水进来，那个竹林里的水和一般的山泉水，也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如果你仔细喝的话，竹林水喝起来带有一点甘甜。
所以这口井的水社员一般都用来做饭和烧水喝，有些时候煎药熬药什么的也会用这个水。
还有一口井就是特别普通的自来水，用来洗洗涮涮，喂猪的水，还有其他生活用到的地方就用那口水。
要是浇菜地的话，社员们就不用井水了，那也是在是太浪费了。一般家里的男人会去河里挑水，去菜地里浇水。
不过要是家里打了井水的人家，还从山里接了水的，大多数时候就不用来打村里的这几口井水了。
说到井水，那就不得不提离麦子大队不远处的花石山里的那个水库了，那个水库是那个时候村民们自己打的，后面又不断地修缮，已经很多年的一个储水的地方了。是为了防止干旱的。
那个地方，很多知青即使来了这里好几年，有些人都是不知道的。
一开始，第一批知青下来的时候，有些人觉得乡下水多，用得爽快，甚至还有几个人浪费用水，后面被村支书李草根狠狠批评了一顿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后面知青们都老老实实节约用水，安分了好几年。
知青大多都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你跟他把道理掰碎了家，基本都能听懂。也有的人觉得自己来这里很委屈，性子别扭又倔强，非要和你对着干。可大队长叶大军和大队支书到底年长这些知青多少年，人在乡下的阅历肯定比新来的知青要多，慢慢地磨几年，知青们，慢慢也就安分下来了。
知青们每天都要去干农活，和社员一样都是要干活，才可能赚够下一年饱腹的粮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知青们互相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辛苦，好歹勤快点可以吃饱肚子是吧，在城里大多数知青都有一大家子人，吃饭都要抢着来，抢不到就只能饿着肚子，一到晚上睡觉，肚子就“咕噜咕噜”作响。
可没有办法？你妈把粮食锁着，也不能给你吃，毕竟她要顾全地是一大家子人，还有她其他的孙子孙女。实在饿不住了，你偷偷去拿钥匙偷，被你妈发现了，少不得一顿毒打，你那些侄儿子侄姑娘还在旁边起哄。
“奶奶，打她！”
“打死她，居然偷我们的东西吃！”
老知青陈丽丽这样想着，她一开始下乡的时候，也是个倔驴，是被家里人逼着下来这的，她不去，她哥哥、姐姐、弟弟就得下来一个，最后她被送下来了。
她哭过闹过，可是没有用。陈丽丽的爸妈放弃了她，选择了其他孩子，上火车那一刻，陈丽丽就生了恨。
所以一开始到麦子大队，她就使劲和大队长他们对着干。刺头般闹了好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想起大队长和大队支书对自己苦口婆心的话，她才好像醒悟了一样。
不闹了，可是好好干活。
陈丽丽下乡后，家里什么信也没给寄过来，一开始她还抱有希望，寄回过去几封，可是都没有回信。
渐渐的，她的心热了又冷了，她也没再写信。说起来，家里和她都好几年没有联系了。
很多和她一样的知青，有的和家里人维持着不好不坏的关系，也有的直接闹掰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和好。最终也在这片土地上老老实实地干活，奉献自己的青春，将自己的汗水、热情与热泪都洒在了这片土地上。
干农活很辛苦，可每天躺在床上，他们也很踏实。
可到底是见过城里风光的人，大多数也是念了几年学的人，没人想一辈子留在这里种地的。有时候午夜梦回，也会梦到自己回到了城里，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过上了好日子。再醒来时，或多或少的泪水都沾湿了枕头。
第二天醒来后，还是会去继续干活。
在寒溪河里，上游的水一般是不让人去那里活动的，因为这个水本来也是能喝的，有时候水路出了问题或者暂时性缺水的时候，社员就需要去上游里面打水。
所以一般男人洗澡、女人洗衣服这些活动都是在中下游进行的。
没一会儿，几个男知青就洗澡回来了。女知青们在院子里也弄得差不多了，一般那天做饭的人分配到的活会少一些，是可以早一些下工回来做饭的。
大家陆陆续续就来到厨房外的桌子上坐着了，毕竟到饭点了，也不用人叫，大家都饿了，当然想早点吃饭。
知青点的饭其实要看情况，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不过大家做饭的时候，有时候图省事儿，再加上本里做饭的材料就很有限，就往菜里加水加盐一煮就好了，油脂那更是少见了。
这种饭是大多数的，多少有些寡淡，毕竟是几十号人的大锅饭，能吃饱就不错了。谁也没有力气说味道什么的？
不过也有些人，手艺特别好的，简单的饭菜也可以做出来香喷喷的饭菜。说起来，郭国庆、郝之莲、李小雅、陈丽丽、郭国才、宋豫等几个人的手艺其实算是不错的，只要他们做饭，那大家一定会吃得比其他人做饭更香一点。这都是知青点几个人默认的事实。
特别是宋豫，他做饭就是特别简单，可手脚利落，该放什么就放什么，什么时候放这个，什么时候焯水，这些他都知道，所以这些简单的菜，到他手里其实就很好吃，不是那种大厨的感觉，但是是给人一种家常菜的味道。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比较受欢迎。其他人做的好吃多多少少是舍得在每天的限度之内放料的，还有的像是郭国才是家里有做厨师的，从小耳濡目染，才能做得那么好。郭国才做饭是有大厨的手艺的，每个人做菜的风格不一样，在知青点这个状态下，更偏好哪种，其实和人内心的情感是有一些关系的。
宋豫小时候也没有特别练过，但是他野外生存的经历不少，所以会做简单的食物。不过那些复杂的菜式，他也不太会弄，如果要做的话，肯定也是需要去学的。毕竟以前在家里，他也没干过这些活。
他在家里只要一进厨房，宋奶奶就开始骂宋爷爷，宋母就开始骂宋父，大姑宋语也会直接怼人。所以他在宋家进厨房的机会一直很少的。
而且宋爷爷和宋父的级别，单位一直有为宋家配备保姆，宋母在军区医院上班，宋奶奶没退下来之前是平市军区文工团的团长。一家子人大半生都在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出着自己的一份力。
宋豫本来也该走这条路，可是后来就突然被弄到乡下去了。
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多说无益。只能活好当下，等待合适的时机。
在保姆在家的时候，宋豫就更没有下厨的机会了。
现在做知青点的饭，因为简单，加上之前有野外的经验，他才能这么熟能生巧。
今天晚上是陈丽丽做的饭，所以饭菜吃起来比前面那几天来说，确实是很不错的。
吃完饭后，宋豫去洗了碗，陈丰扫了地，今天轮到他们割猪草、喂猪、喂鸡等这些杂活。而郭国庆挑水。
猪草是上午宋豫割好的，然后今天的猪是宋豫喂的，鸡是陈丰喂的，下次轮到他们的时候，这些活两人又换着来。
宋豫利索收拾洗净了碗筷和锅具，陈丰也扫好了地。
时间差不多了，除了留在知青院子里面聊天的，其他的多多少少都回自己的房间了，有人进一步洗漱，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写信，大家伙都在忙活自己的。
陈丰也打算给家里写封信。
看见宋豫洗漱完，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宋豫，你要出去吗？”不过陈丰没看见宋豫手里捏着的药水瓶，还有口袋里的几颗糖果。
“对，我出去转转，你继续写吧。”
陈丰不放心地叮嘱，“你小心点啊，走几圈就回来得了！”
“好。”
有几个知青看宋豫往外面走，也没觉得奇怪。
毕竟知青点出去转转和去好玩的社员家串门的人可不只宋豫一个。
现在也不到很晚的时候，大多数人才刚刚吃完晚饭，也睡不着，还不如出去走走呢！
宋豫来麦子大队已经好几天了，已经把麦子大队一些大概的方向摸得差不多了，不是特别细致，但是大致的方向他分得出来。
特别是去叶家的方向，他晚上经常会不自觉地转到那里，却不敢让别人知道。也害怕叶家人知道，给他们造成困扰，所以每次都离得远远的，只看到那个屋子的一点亮光，他就会回知青点了。
今天还不算太晚，叶宁春已经洗澡了，进自己房间了。
叶父和叶母那边挺热闹的，老两口正在一边泡脚，一边说着话。
白天干活挺累的，泡会儿脚会舒服一些。
叶建强和唐芳华比起同龄人来说，看着确实是比较年轻的，他们那个时候成婚早，唐芳华很早就生了老大，后来生幺儿叶宁春的时候，也不过是三十岁左右。
叶建强对媳妇好，从处对象到结婚后，始终如一地对她好，所以她日子过得舒心。
四个儿子小时候调皮了几年，后来大了倒是也知道老老实实干活，孝顺父母。后来终于帮着四个儿子娶媳妇成家，又帮几个媳妇陆陆续续照顾了几年孩子。
唐芳华年轻时是个爆辣椒，脾气一点就炸，叶建强也不敢惹他生气，小时候几个儿子也不敢惹她生气。因为一惹叶母生气，叶父一定会先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再让唐芳华教训一顿。
后来调皮了几次，叶家几个儿子就学乖了，不敢惹家里的老母亲生气了。
所以总的来说，生活虽然磕绊，但是有知心人在身边，唐芳华和爱人一起扶持着过日子，风风雨雨，一起成家，一起生活，一起变老。在乡下，唐芳华也知道，她和老头子能一辈子过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人要知足。
从知青点到叶家院子这里，虽然不算太远，毕竟都是住在在一个村子里面的。因为叶父叶母在另外一个房间忙着洗漱。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叶宁春房间的动静。
天已经大黑，如果不凑近仔细看，还有没有煤油灯的话，是看不清楚人的。
但是宋豫还是仔细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他才又从叶宁春房间那个方向翻墙跳进了叶家院子的，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叶宁春窗外。
他打算把药水和糖果悄悄放在窗台上，然后就走了。
就在宋豫转过身的时候，屋里坐在木质梳妆台前的叶宁春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她内心有些欢喜，眼睛立马盯着窗户。
看见窗户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叶宁春有些急切，还没能来到窗边，就脱口而出，“宋豫！”
她的声音虽然因为父母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面，即使特地压低了，也难免蕴含着些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所以宋豫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声音。他一开始想着留下药水，就快点走的。
可是心里稍微一犹豫，他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已经转过来看着叶宁春慢腾腾往这边走。
看着也宁春有些着急的样子，宋豫忍不住出声，“你慢点，别急，我就在这儿，不走。”
他这样说之后，叶宁春的速度才明显慢了许多。
叶宁春刚刚早就看见窗台上的东西了，不过她还是故意多问了一句。
“宋豫，你今天来这……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给你再拿点药水……你的脚好一点的话，就涂一点这个新的药水，对你的脚伤好一些……”
宋豫说着说着，就发现好像不对，一看叶宁春，才发现她正在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捏了一下手心，继续说道：“那些糖是给你吃的。”
宋豫意识到这样说好像不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爱吃糖。”
他这样说，叶宁春也不能再拒绝了。
她真心地笑着和宋豫道谢:“谢谢你啊，宋豫。那我就收下了！”
“等我好了，我再到时候再请你吃果子。”
“对了，那个药水的钱，我给你吧。上次都没机会和你说。”
“不用，那个药水不要钱的，就是从家里面拿的。”宋豫回道。其实那个药水是宋豫在空间里面用灵泉水和秘方自己配制的，根本就不要钱。
“这样啊，那下次我给你做些好吃的，好不好？”叶宁春轻柔的声调传来。
“好。”宋豫下意识就答应了。可说出口的话，已经不能收回了。他其实不想让人家小姑娘那么辛苦、破费的。
两人又继续说了几句话。
突然，听到了叶父的咳嗽声，两人才意识到这不是说话的好场合。
叶宁春有些慌张地从旁边老旧却干净的木柜子里，拿了些她的刺绣成品出来。是几个帕子，但是没有很出彩精致的图案，纹理十分简单，看着干净朴素。
“喏，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看宋豫不去伸手接。
叶宁春有些急了，“快点，不然你放窗台上的东西我可就不收了！”
宋豫拿了之后，叶宁春推了推他的肩膀，悄声说道，“快走，我爸可能要出来了！”
宋豫往叶家父母所在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我走了啊，你好好养病！”
“别急着干活！”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
……
宋豫跳出叶家院子，一直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才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刚刚翻墙的方向，突然就笑了，一笑风声璀璨，少年的舒朗自由自在，情义至诚。
很多年后，宋豫回想起今天这一幕，就觉得自己很傻，却依然一样会心动。只是当时的局中人怎么都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宁宁。
宋豫回到知青点后，怀着好心情，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
第二天起来，精力充沛地跟着社员一起去上工。今天分到的的主要任务是灌水，一些作物刚种下或者还有一些农物正在关键的生长期。需要及时给它们灌入土地里大量的水，否则在这样火辣辣的太阳天里，很多植物很容易这样暴晒几天后，就烧伤了，严重点的就直接蔫了。
所以这几天的灌水这活儿就特别重要。
也是看宋豫人高马大，大队长这几天才给他分配到了灌水干活小组。
至于为什么灌溉也要分出来一个干活的小组来，那是因为麦子大队许多年前挖的水沟，经过一代代青年人的使用，每个沟底的暗渠、暗坑和截断口都不少了，不少水流会从那里流走。这样一路下来，水流到水田的时候，沟里都已经没有多少水了，根本不够正常的灌溉水量。
所以少不得每年都要挖沟修渠，畅通水路。
挖沟其实是个力气活，这中间少不了搬运石头。而且水沟对社员们也特别重要，这关系到一年农作物的灌溉收成。
一天的活干下来，其实是特别累的，这种活多数都是家里的男人去干的，男人去不了，家里的女人才会顶上去。挖几天沟河下来，人的脸色都会憔悴上一大截。所以修沟挖沟这样的活计，一天的工分是比平常拿到的满工分还要多的。
很多人家为了年底多分点粮或者钱，即使这个活计要比平时辛苦许多，也会努力争取加入这个挖沟的小组。
不过高工分不仅是因为要比平时辛苦许多，还因为在进行大队稻田灌水的时候，很多别的大队的人都会耍心眼子，有些过分，尽是使牛蛮力气不讲道理的大队灌水社员会直接来抢水、截水，不讲先来后到，也不看谁走那么多的山路把水从上流的沟里引回来的。
总是趁人不注意抢水、截水，还有半夜偷水的，防不胜防。还有的大队的社员故意搞破坏，水半路全没了，不知道流进去哪条河里面了。
这样几次下来，没有人会不恼火的。各个大队与大队的社员之间极易发生冲突矛盾，每年一处理不当，总是会发生打架的事件。这些事情，闹了这么久，公社里的领导干部多多少少也知道，不过说了，有些时候也没有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灌水抢水的事情始终没有解决，每到灌溉时节，每个大队都只能死盯着自己的水，不被其他大队缺德的社员把水弄走。这种时候，免不了冲突，所以得选身体强壮、力气大的人也干这个活。为了守水，有些时候还得熬夜，有些社员熬不住直接在田边睡的也有。
这两天，宋豫就去去干这个活去了，晚上留下来守夜的人有宋豫、叶宁春的大哥叶大金、还有村里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李河。
三个人都不是偷懒的人，而且来村里那么段日子了，宋豫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叶家的亲戚关系。所以他打心底也想和叶大金好好相处的。
李河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身上有一股煞气，看着就没有人敢惹他。但是他也是会干活的性子。
更何况他和叶家的关系不算差，和村里其他欺负过他们家的村人比起来。
他走过来，和叶大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叶大金倒是热情，“河子，过来了啊？”
“嗯”。李河简单应和。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叶宁春伤到家的事情，叶大金身为大哥，即使分家了，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也知道新来的男知青，宋豫送了自家小妹回来。这种事情虽然不好声张，小宁现在还没有找婚事，害怕对她以后的婚嫁产生影响。
叶大金心里是感激宋豫的，所以两人一开始干活的时候，他对宋豫就是比较温和的，不会粗着嗓子对着人。
再加上宋豫的有心交好，所以宋豫和叶大金相处得不错，没过多久，就称兄道弟了。
李河虽然沉默，但是他也会看人，也会感受人的善意，而且有叶大哥在中间，所以几个人守夜的时候，相处的还算融洽。
后面又过了小半个月，村里依然忙碌，这回叶宁春又擦了宋豫送过来的药一段时间。宋豫那两次之后，还给叶宁春送过药，不过除了这两个当事人，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宋豫不知道为什么执着要送药，他心里下意识就想这样做了。
不过这药确实有用，陈大夫过来看，都说恢复得很好了。
宋豫和叶宁春在这个过程中，也像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一样，关系说不出来的有些变化，比别人要亲近许多。
这个时候，没有人点破，叶宁春和宋豫也只以为彼此是朋友，互相帮助的同志。叶母多多少少感觉到点自己姑娘情绪的变化，不过她和老头子顾虑重重，害怕说出口，反倒是不好了。
这段时间过了之后，叶宁春的脚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干一些轻省些的活计。
大队长叶大军考虑过后，把叶宁春和自个儿闺女叶小翠一起做计分员的工作，倒是也不累。
有些时候，叶父和叶母担心自己姑娘累着，也会干活休息的时候来看她几次。就连宋豫也会不经意间经过几次，陈丰还好奇过呢，不过也被宋豫找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后面他的心又大，也就没有继续刨根追底。
日子还在继续，农事不急不缓地在田地上进行着。
李河和赵丽珠后面，又分到一起干活了几次，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开了一次头，就很有可能会有无数次。李河第一天就帮了赵丽珠干活，后面又被分到一个干活小组的时候，没想着再搭理她。
可就算赵丽珠努力干活了，也干不完。有些时候又会这边出一点事情，那边出一点事情。这样两三次之后，李河忍无可忍，到后来那几次，只要和赵丽珠一起干活，他多多少少都会帮着赵丽珠干点活。
可能初来乍到麦子大队，赵丽珠一开始就不太适应，她从小父母分开，可到底也在城里面长大，过惯了城里面的日子。
乡下这坚硬的土地、泥泞的道路，午后晒不完的毒太阳，慢慢消磨了她在城里的一些习惯。可人的娇气到底还在，和别人干活她会好好努力干完，手起水泡、红肿了，也会尽量坚持下去。
可当和李河搭档干活的时候，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兴许是在受伤的时候，李河第一个伸出了援手，后面陆陆续续的一些细微的举动，使她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无意识地靠近了李河，很多时候也将自己大小姐娇弱的脾性使了出来，虽然赵丽珠一撒娇，李河冷冷的眼神扫过来，赵丽珠就会老老实实的。
可人的习惯毕竟难说，人与人交往久了，有些习惯就会对对方产生影响。突然有一天发现，谁也离不开谁，很多自己原来设想的结局早已改变。
李河和赵丽珠的年龄差不多了，别人在这个年纪差不多，也都相亲，陆陆续续成婚生子了。
如果没下乡，赵丽珠原计划在城里也好好找个对象，后面走入婚姻。李河因为家庭的关系，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他整天忙着养家糊口。
“赵丽珠，你能不能好好干活？”李河对着正在坐在地上，吹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心的赵丽珠说。
“可是我的手好疼，我拿不住镰刀，也拿不住锄头了!”
“再捏会儿它们，我的手就会磨出水泡，很疼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你看我的手心！”
李河顺着赵丽珠的手又看过去，左手不知道怎么使的，确实有结痂的痕迹。
他沉默了，也没再说话。干完自己的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默默过去把赵丽珠的活干完了。却从没想过，村里也有干不动活的人，就算同组，他却不会过去帮人把活干了。
赵丽珠看着人去把自己干活，弯起眉眼，偷偷笑了。
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干活又经常碰到，怎么可能把彼此当做还是平常人的感觉呢?
下工时，赵丽珠把自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颗糖塞给了李河。干完这事之后，也不等人反应，直接跑了。
徒留李河一个人，捏着手里的糖果，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手心比平常还要烫。
他好像笑了，又没笑。
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叶树虽然对着叶宁春心里还有些心思，或者说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得不到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可听自己老娘梁荷花说公社里有合适的相亲对象后，他又跑去相亲了。陆陆续续又相看了一些人，不过最后也没成，虽然叶树的大哥是军人，可这个身份是叶树大哥自己的，又不是叶树的，所以最后女方家里到底嫌弃叶家在乡下的情况，最后没成。女方看上叶树的，叶树又嫌人家长得一般，后面也就不了了之。
……
叶树只能继续着漫长的相亲之路，梁荷花和叶树的父亲看着都比儿子着急。眼看着村里适龄姑娘、小伙成亲的人越来越多，叶树心里也有些着急，不过还是想着要找女方条件好的，所以一直在挑剔着。
叶宁春的脚彻底好了之后，叶母让老头子上工的时候和宋豫捎句话，让下午下工后过来吃饭。
她中途不放心，生怕宋豫腼腆不过来。干活休息的时候她又自己去请了一遍。宋豫看叶大娘和叶叔这么客气，不敢不去了。只在心里想，要带些什么礼物过去。
下午干完地里的活，宋豫和强浩宇几人一起回知青点，和大家说他有事出去不吃晚饭了。
众人也没觉得奇怪，只有李小雅抬头悄悄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低头，宋豫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知道是这个方向的人。
宋豫简单洗漱之后，就带着两封饼干、一包糖果、两斤红糖、10个鸡蛋、一瓶莲花牌白酒出发了。
到了叶家院子门口，他叫了人后，有人应答才往里走。
“哎，小宋，来了！快进来！”叶母边说话，边擦干手上的洗菜水，迎了过来。
叶宁春在厨房里忙活，叶父正在喂猪。
“大娘，这是给你们带的一点吃的。”宋豫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叶母忙推拒，“小宋，你干啥呀？快拿回去！你自己一个大小伙子一个人在乡下，都不够吃，还拿过来干啥呢！”
……
最后，实在推拒不下，叶母才收下来。反复和宋豫说，以后有空就过来吃饭。宋豫连连点头答应，她才作罢。
叶宁春听到人来了的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看了一眼，看见妈妈和人在客气，偷偷笑了。
宋豫早就看到她的小动作了，眼里的笑意更真切了，和叶母唠嗑着。最后叶母继续洗菜，他去帮叶父一起喂猪了。
“小宋，来了啊！”叶父爽朗着对宋豫说。
“嗯，我来帮您，叶叔。”
“没事，我这不用你帮忙，你去院子里坐着闲就行。”
两人最后还是一起喂猪，喂鸡，又把院子打扫了一遍，还编了几个草帽。
乡下的草帽有许多种，有竹子编的，也有草编的，还有其他原材料编的。不过，村人为了叫着方便，久而久之，大多称之为草帽。
今天宋豫和叶父编的草帽，原材料是麦秸秆，这些麦秸麦秆是去年的麦秸秆里，叶父和叶母挑出来最好的一些好好放着的。其他的要么喂牲口，要么用来打肥料了。
麦秸秆不仅可以用来编草帽，还可以用来编草席，不管夏天还是冬天，草席总是个好东西。好好铺在床板上，冬暖夏凉，有些时候还可以防一些虫子。
宋豫和叶父一直编着草帽，嘴里说着几句话，倒也相谈甚欢。
叶母和闺女叶宁春还在做最后一道菜青菜汤，很快就好了。
叶母对着外面的人喊，“老头子，别弄了！快带着小宋打点水，洗洗手。”
“咱们要吃饭了！”
“哎，好！”叶父听着叶母的话应声道。
两人把编的草帽好好放好，然后起身洗手。
今天知道宋豫要来，叶家的饭菜比平日里要丰富不少。
一道蒸蛋、青菜汤、蕨菜凉拌黑木耳、酱黄瓜、老母鸡炖山菌汤、白面馍馍、杂粮饭、蒜炒土豆薄片、鸡枞大蒜清炒老火腿片、咸鸭蛋、青椒大蒜炒杂菌、鲜菌汤。[2]
宋豫看着这菜色，心里一惊，觉得太破费了。他下来乡下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些菜在乡下已经很丰富了。有些不好意思，打算后面再送点吃的过来。
虽然说在麦子大队，这段时间其实陆陆续续也进入菌季了，但是宋豫也知道，很多社员都会把找到的菌子好好晒干，最后弄成干货，这样全年都可以吃，有些时候还可以和其他人换些吃的。或者用其他的方法保存起来，至少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顿饭就吃那么多道菌菜的。
“小宋，别愣着了，快吃啊！千万别客气！”
“哦，好！”
宋豫生怕叶母以为他不喜欢吃，赶忙往嘴里扒饭，差点呛到了。
叶宁春就坐在他对面，看他这样。对着叶母说道：“妈，你别催他！你看他都呛到了！”
说着给宋豫递过去了一杯温开水。
“谢……谢谢！”宋豫手接过来，喉咙还是有些不顺，忙灌了些水下去。
听到闺女说的话，叶母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说，“好好好，听你的，不催就是了！”
“没事，小宋，咱们慢慢吃，不急。”
叶父也跟着叶母的话点点头。
几个人继续接着吃饭。
“小宋，上次谢谢你救了宁宁回来。要不是你，她的脚可能现在都不能好。真是谢谢你了！”叶父对着宋豫说道。
“没有，没有，她的伤没事是最好的！”
两人说话期间，叶宁春的眼睛一直偷偷往宋豫身上看，殊不知，叶母在旁边把她的小动作尽收在眼底。
可叶母却没打算阻止，她害怕自己插手的话，事情的结果反而是适得其反的。谁都有年少慕艾的时候，别人一激，那感情的火花熊熊燃烧起来，可就是谁都扑灭不了了，叶母只希望这些情愫它自己淡化。她和叶建强算是幸运的人，一直从年少慕艾走到了现在，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先不算，总之他们是走过来了。
可到自己闺女身上，到底是做父母的心疼，她私心里就希望自己闺女少些波折，幸福安康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宋豫更是不敢抬头看叶宁春的，只偶尔不经意间偷偷看她一眼。
宋豫虽然年少不经事，没遇过感情的事情。可他不笨，他内心有些下沉，因为他居然希望以后可以一直看到叶宁春。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喜欢上了面前的姑娘。不用再和任何人对比，他爱的，本来就是她这个人以及她所有的一切。可他得再等等，要偷偷地喜欢她，等她再长大几年。
宋豫明白两个人现在的年龄都有些小了，他虚岁16，实际上15。小姑娘虚岁15，实际也才14。
太小了。她应该快乐地度过少女时期。而不是被别的人事困扰，等他再长大一些，再强大一些，他就来告诉她，他喜欢她很久了。
宋豫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就更有意讨好叶父叶母。所以一顿饭除了不怎么和彼此说话的叶宁春和宋豫，吃得算是欢乐。
叶家人送宋豫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叶宁春借着黑暗，站到宋豫旁边。
轻柔着声音，“你路上小心点！”
宋豫还特地俯下身来听她说话，温柔着嗓音回道，“好，你好好休息！”
“我走了。”
趁着夜色，宋豫又往叶宁春手里塞了一把奶糖。
然后急匆匆走了。
“哎，宋豫！”叶宁春小声叫道。
后面叶宁春叫他都没听见。
刚刚叶父叶母在说村里的事情，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
“咋了，闺女，你刚刚说啥呢？”
“没什么，妈妈。”
一家人才回家洗漱休息。叶宁春手里紧紧扣住宋豫留下的糖。
堂屋里，叶母指着宋豫带过来的东西，和叶父说话。
“老头子，你看小宋太客气了，带过来这么些东西。他一个人在乡下，身边人都没有，以后咱们可得多照顾着点他。”
“好！”叶父点点头。
叶宁春顺着叶母的手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些在农村比较贵重的东西，她心里一颤。想着，一天送东西过来，也不知道他自己吃啥？
叶母继续说道：“真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城里的人，配咱们宁……”
叶母声音突然终止，想起闺女也在。她不说这个话题了。扯到其他话题上，才算绕过这个。
简单收拾过后，叶家人睡下了。
宋豫回到知青点，洗漱完后，还有知青三三两两说着话。他躺在床上，想起今天见到她了，还一起吃了饭，黑夜中，他偷偷笑了，满足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