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广军一路行程顺利,很快就到了北疆。安平王先回了王府,驻地的事交由主将去料理。
到了驻地后,肖兰风对自己的住宿问题犯了难。
他是继续住在军营呢,还是在外面购置个院子?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安平王府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为首的家将恭敬地俯身,转告道:“江大人,王爷邀您去王府暂住。”说罢摊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车都备好了,言下之意,是让他必须去。
肖兰风只得苦哈哈地道:“去就去,但我能不能不坐王府的马车去?”自从有了上次经历,他现在看到王府的马车都反胃。
家将不卑不亢地道:“王爷让属下等务必接您过去。”
肖兰风:“……”
肖兰风:“这样,马车我就不坐了,我骑这马过去。”他指了指家将方才骑过来的马。
家将:“……”
于是骑马的和坐车的换了人,这次换家将滚下车干呕了。
安平王府的大门……看起来别有一番独特风味。
门扉远看是镶金雕花的,结果细看之下,雕的不是花,而是一堆千奇百怪的防御咒法,层层叠叠,少说也有上千个,凹凸的纹路灵光流窜,霎是炫目。
还有门口那两头石兽,并没有好好蹲着……
肖兰风这才发现,王府大门口守着的,不是石兽,而是两头活蹦乱跳的,灵兽。
别人家都是用假兽镇场子,而安平王这是直接抓了两头活的回来。
那两头灵兽貌似是兄弟俩,从身形到毛色,甚至连嘴巴上须须的数量都一模一样,身上都挂着九重锁链,它们一动,那锁链就叮叮当当地响。
肖兰风:“……”
敢情安平王这是直接冲进人家的老巢,把一家子兄弟俩都端了。
肖兰风进门时,其中一头灵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感兴趣,又低下头玩起自己的爪子。结果爪爪在地上磨了没几下,它就猛地转过头去,两只核桃大的眼睛安静地盯着肖兰风。
“怎么了?”肖兰风被吓了一跳。
那只灵兽似是为了确认什么,两只巨眼一通猛眨,粉红色的鼻翼一通猛扇,对着肖兰风嗅了又嗅,然后一顿咆哮,将正在睡觉的另一只也吵醒了。
随后两只巨大的头颅就往肖兰风这边蹭了过来。
两人高的巨兽居然匍匐在地,讨好卖乖一般蹭了蹭肖兰风。肖兰风没忍住,伸手磨了一把它们毛茸茸的头颅,然后那俩庞然大物高兴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家将:“……”
天哪,他都看见什么了?!这哥俩平时不是见了人都爱搭不理的嘛,除了安平王之外,它们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可现在,居然……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王府内倒是清新雅致,到处都种有梅树,满院的煞气都被冲淡了许多。
梅开花的时节还未到,但王府的这些梅有上品灵石养着,早已开得满树红火,枝头停着各种鸟雀,热闹非凡。
这些跟那个冻得能掉冰渣的安平王格格不入,反倒更像肖兰风的审美。
肖兰风手捧一盏菊花茶,在太师椅上摇啊摇。
他现在在王府的别院里落了户,最近倒是挺清闲,也没有人来打扰他晒午后的太阳。
院中花草清新沁脾,午后阳光曦新明媚,肖兰风不厌其烦地哼着同一首小曲儿,看一只不知名的鸟啄梅花花瓣。
这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腰间挂着的那块通讯笺亮了亮。
那笺是一块方形玉佩的样子,是君子仇研发出来的,由灵石驱动,专供君子仇内阁成员互相传讯。
肖兰风把那块牌子拿起来,手指触摸牌面,上面便浮现出一个标志,是一条环状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着自己尾巴,正中间有一把无鞘的松纹剑,剑身有草书写的八个小字:君子报仇,十年太晚。
这是君子仇的图标。
下一秒,这图标便淡了去,牌面上缓缓浮现出几个字:速战速决君子爱财传讯肖兰风
肖兰风一脸菜色地又点了一下牌面,那行字便隐了去。
君子爱财这是在催他尽快执行任务。
果然,他永远也过不了清闲的日子。
肖兰风坐正,托着下巴开始冥思苦想。
他该找个什么理由去见萧临渊呢?
谈军务?
算了算了,最近挺太平,也没什么军务可谈。
叙旧?
这个也不可行,他跟安平王哪儿来的旧可续。
道声早安?
可现在都正午了。
他想了足足半天的时间,等到西边霞光漫天的时候,脑海中终于灵光乍现。
他想到借口了!
肖兰风一直是个实干派的,心到行就要到。所以他当即便出了别院,准备去找萧临渊。
他凭着直觉来到一座院落前,意料之中地碰到了拦路的家将。
“劳烦通报一下,我此番找安平王爷有事。”
家将通报后,肖兰风顺利见到了正在用膳的安平王。
安平王今天穿的是一身墨色锦袍,样式并不繁琐,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煞气,整间屋子冷得跟冰窟一样。
萧临渊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正好,来了就别走了。
他用下巴一指身边一把椅子:“坐。”
肖兰风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卷了卷衣袖,拎起小玉壶,给萧临渊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我有件事挺好奇,就想来问问王爷。”
“什么事?”萧临渊捏起了小玉杯。
“安平王爷,您府外那两头灵兽,十分通人性。”肖兰风端起小玉杯,饮了一口。
“你是说可可和爱爱。”萧临渊面无表情地说,“它们不是灵兽,是凶兽。”
肖兰风:“……”
肖兰风:“它们是在哪抓到的?”
萧临渊:“林子里。”
肖兰风:“那……它们喜欢吃什么?”
萧临渊:“人。”
肖兰风:“……”这天没法聊了。
萧临渊已经将玉杯凑近了唇边。
肖兰风眼中燃起了希冀的光。
只要他喝下去这杯酒,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谁知,萧临渊又将酒杯拿远了点,补了一句:“它们不吃东西也能活。”
肖兰风眼中的光又泯灭了:“哦。”
“有毒?”萧临渊瞥了眼那小玉杯,淡淡地问。
肖兰风僵了一瞬,下意识答道:“没毒。”
萧临渊:“哦。”
他仰头就把酒灌了下去。
肖兰风:“……”
他就这么相信自己?!不怕被毒死吗?
不过既然他已经喝下去了,那么只消三秒……
一,二,三。
萧临渊好端端地坐在那,目光不冒一丝热气儿地看着他。
肖兰风诧异。
难道是时间不够?那就再数三秒!
一,二,三。
萧临渊仍旧安安稳稳地坐着,没有一丝要倒的样子。
肖兰风:“……”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饶是肖兰风身经百战,面上还是出现了一丝松动。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见。
面对安平王极不友善的眼神,直觉告诉他,他得立即找个借口离开这儿。
肖兰风表面上温和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起身:“叨扰,既然再没什么事,那么卑职便告辞了。”说罢就准备开溜。
“我允你走了?”萧临渊把玩着镶金小玉杯。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一挥手,房门便“砰”地关上:“我正好也有件事。”他缓步向肖兰风逼近,周身阴森森的煞气几乎能将对方活剐了。
肖兰风暗道不妙,向后退去,干笑道:“安平王这是何意?”掩在衣袖下的手已经摸出了一瓶药粉。
事到如今,他只好……
一个家将突然推开房门:“王爷,朝廷传来急讯!”
萧临渊动作一顿。
好机会!
肖兰风趁机一闪身,避开他的魔爪:“既然王爷有要事处理,那卑职就不打扰了。”说罢不等萧临渊应允,就飞快地逃了。
肖兰风躺在太师椅上思索良久,从腰间解下通讯笺,随手揪了棵草,在上面写:阁主萧临渊为何毒不死肖兰风传讯君子爱财
草尖划过的地方出现淡金色痕迹,片刻后便消失了。
过不多久,通讯笺亮了亮,君子仇的图标闪现过后,牌面上缓缓浮现出一句话:你居然给他下毒了
这几个字很快便被下一句话遮盖:你不知道吗安平王饮过翼族王血 现在百毒不侵君子爱财传讯肖兰风
翼族之王的血,是一味极珍贵的药,不仅可解世间百毒,且能与服用者血液相融,使其往后百毒不侵。
肖兰风:“……”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萧临渊会排在榜首了……
“江大人!”
肖兰风手一抖,慌忙把通讯笺塞进衣袖里,然后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背对着院门,视线盯向花树,一幅正在赏梅的样子。
十六岁的小家将一把推开门,急匆匆地道:“江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王爷命您立即上车。”
肖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