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常以念打车回的家,她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娟姨在院子里浇花,见了她慈和笑了一下:“回来了?”
娟姨在这个家干了十多年,常以念以前就见过她,她不是个势力的人,不会因为她不姓苏而区别对待。
常以念微笑回应,娟姨提醒一句:“对了,妍妍小姐回来了。”
大概是六年前娟姨没少见她和苏言妍掐架,准确来说,她被苏言妍单方面压制,这才好心提醒。
可她早不是十五六岁的常以念了,现在的她比以前能豁得出去。
她进了屋,苏言妍胳膊提着个LV包,从楼上一扭一扭地下来,走至她面前,苏言妍将手中的包扔给她。
常以念没接,包撞在她身上后掉在了地上。
苏言妍抬了抬下颌,施舍的语气:“这是我不要的包,送你了。”
常以念深吸了口气。
真是见不惯她这副刁蛮跋扈的嘴脸,恨不得扇一巴掌上去。
她看着地上的LV包,思索片刻,伸手捡起,她看着苏言妍,用平和的语气说:“谢谢,还有吗?”
苏言妍捋了捋发:“我包多的是,倒是有几个背腻的。”
“那都给我吧,我拿去卖了,把钱捐给孤儿院,就当帮你这个大明星积德行善了。”
苏言妍脸色大变:“别不识好歹,我是看你要和刘擎结婚的份上,怕你这寒酸样丢了我们苏家的脸。”
“那你挺会操心的。”常以念:“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跟他结婚的。”
“这事由得了你,你应该是好多年没回来了,都不知道这个家现在是什么氛围了。”
常以念满不在乎的神情,苏家如何与她何干。
苏言妍清了清嗓子,拿捏腔调:“听温婉姐说,她和我哥彻底分手了,你挺有本事啊。”
常以念捏紧手里的包。
“既然他们都如你所愿分手了,你还吊着我哥做什么?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跟他在一起呢。”
常以念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苏言妍知道江序礼也跟她表白了会不会气疯?
会的,她只要一句话就能让苏言妍发疯,但她忍住了。
不与傻子论长短。
她将手中的包扔给苏言妍:“这包我不要了,送你的。”
苏言妍被包砸中胸口,错愕地看着上楼梯的常以念,竟然拿她送出去的包又送回来!
她真是小瞧了这朵小白花,骨头比六年前硬多了。
晚上十点,常以念见苏言澈房间还亮着灯,迟疑片刻后敲了敲门。
“请进。”
苏言澈坐在窗前作画,地上堆积着许多颜料盒和绘画工具。
常以念走过去,看着画板上的未完成的作品,画的是一个女孩,而画板左上角夹着一张照片,常以念定睛一看,那是十六岁的自己,青涩,不谙世事的模样,留着齐刘海,瘦瘦小小的。
他在画她。
苏言澈看着她,笑容温和:“我记得以前,你总是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画画。”
常以念不想听他回忆:“哥哥,你跟温婉姐彻底分手了?”
他轻描淡写地应了声:“嗯。”
“温婉姐那么好的女人你不觉得可惜吗?”
“她那么好,会遇到比我更好,更懂得呵护她的男人的。”他神情释然,望着她,“而我,也会有自己的追求。”
常以念看着他瞳仁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读懂了他的眼神暗示。
“可是我……”她垂着头,她感受到有湿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她嗓音带着哭腔,泪珠如断弦的珍珠一般滚落。
苏言澈站起来,握住她紧紧攥着的双拳:“别怕,你知道的,我不会强迫你什么,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切慢慢来好不好。”
常以念抿着唇,含泪看着他。
诸多复杂的情绪包裹着他,有替他感到惋惜,也有无助和愧疚。
辜负一颗真心,原来是如此痛心的感觉。
可她已经看清楚自己对苏言澈的感情,除了亲情别无他意。
苏言澈抬手温柔地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我答应你,只要你一天不愿意,我就永远是你的哥哥,只是哥哥。”
哪怕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不舍得让她为难半分。
他还是当初那个哥哥。
常以念在语贝带的第一批学生正式结业了,有百分之八十的孩子决定跟她走入下一个阶段,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继续跟着。
给孩子们颁发了结业证书,小冉给每个孩子拍照留念,最后她跟孩子们来了个大合照。
目送走孩子后,常以念其实没有什么课了,她坐下,一边整理东西,时不时就发起呆来。
丁昕雪站在她后方观察了她一会儿,她的视线总是似有若无地看着手腕处的银白腕表。
“想什么呢?”她突然出声,吓了常以念一跳。
常以念拍拍胸:“你什么时候站那的?”
“好一会了,你不至于吓成这样吧?”丁昕雪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今天不着急走?”
常以念摇了摇头:“回去挺没意思的。”
“你有没有发现,你住太子爷家的时候,你每次上完课就可积极收东西回去了。”
常以念长睫扑扇两下,掩住眼里的色彩:“可能是因为我要遛狗吧。”
“你没次都要遛狗吗?”
常以念怔了一下。
“诶,我发现你这几天情绪挺消沉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情绪消沉?”常以念意外地看着丁昕雪。
“嗯,我们旁观者看了你跟平时的状态不太一样,你搬走之后,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可太多事了,一天之内遭受两段告白,好兄弟为了她反目成仇打了一架。
常以念郁闷地吐了口气。
“这段时间太子爷有找过你吗?”
“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常以念垂了垂眸。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那次大抵算是不欢而散吧。
常以念从江序礼的脸上看到怒火和受伤的表情。
没有隐忍,语气冰冷带着自嘲。
他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这种状态。
当时,她有点不知所措,拿起包说了句“我走了”,他也没拦着,她去按电梯,肉肉追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她,满眼是不舍的情绪,但江序礼却无动于衷。
他是真的生气了,之后也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常以念想着,或许他很快就会认清,对她的感情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发现她有多无趣和不识好歹之后,就不会再缠着她了。
那样,也挺好。
常以念心情很复杂,她和丁昕雪描述了当时发生的情况,和江序礼和苏言澈向她告白的事。
丁昕雪下巴要惊掉了,望着天花板幻想起来:“你确定你们三不是在演偶像剧吗?”
她忽得看向常以念:“所以,请问这位幸福的女主角,你心里那道天平是倾向哪边的?”
常以念摇了摇头:“你不要太夸张。”
“我说真的,你该不会傻到谁都不选吧?”
“发现那件事情之后,序礼哥哥已经不再联系我了,也许人家对我已经没那心思了呢,而苏言澈,他是我哥哥,我跟他不可能有别的感情。”
丁昕雪听明白了:“你要是在意,你可以主动联系太子爷呀。”
“我才没有在意,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怕被继续追问,常以念将资料书塞进包里:“我还是先走吧。”
“诶……”
晚上,常以念百无聊赖,看到小冉发在群里的照片后,她突发奇想,将那张和孩子们的合照保存下来,发朋友圈。
配文:一路见证你们成长的脚印,最棒的小孩们!
这条动态发布没多久,就有不少人给她点赞或评论,有语贝的同事,也有家长,还有以前的同学朋友。
不一会,常以念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心里头咯噔一下。
江序礼给她点赞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两人几乎零交集,常以念几乎以为他再也不会管自己了,正如她所质问的那样,你凭什么管我?
这个赞在她心湖掀起淡淡涟漪。
不一会,微信叮得一声,江序礼发来一条消息:[在墨尔本,有需要带什么吗?]
原来他飞墨尔本了。
常以念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复:[没有。]
但凡他问,她就只会说没有。
对方没再回复。
常以念看着简短的两句交流,忽而打了几个字:[平安降落。]
十二月中旬,迎来了第一场雪,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往外看,雪花飘飘,常以念临时给孩子们普及了下雪天相关的英语知识。
课间休息,要几个小孩兴奋地拉着家长要出去看雪,常以念从教室出来,小冉抓住她,神情耐人寻味:“Bella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
“两个大帅哥,你自己出去看吧。”小冉推了推她,羡慕的语气:“真是好命的女人。”
两个大帅哥?两个?
常以念带着疑惑出来,赧然看见走廊围栏边站着的江序礼和苏言澈。
两人身材高大,相貌气质出众,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把走廊上坐着等孩子下课的女家长,以及附近门店的不少顾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常以念本还讶异这两人为何同时过来找自己,可看到他们互看不顺眼的表情,她打消了一些关于他们和好的念头。
她走过去,先是看像距离自己最近的苏言澈:“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言澈笑容温和,叫人如沐春风:“我来等你下班。”
常以念又看向江序礼:“序礼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这是距离上次在玺园见面后的第十天,常以念以为他不会再找自己了。
江序礼插着兜,语气略显刻意:“我来接你下班,吃饭。”
接着两人互瞪了一眼,暗暗较劲。
常以念感到头疼,吐了口气:“你们俩别闹了,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苏言澈收回较劲的目光,看向常以念又是一副温和的态度:“没事,你忙你的。”
江序礼也冲她笑了笑:“我在外面等你。”
常以念一脸沮丧地走进店里,丁昕雪刚从教室出来就看到一场好戏,连忙拉着常以念调侃:“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头疼,实在是太难选择了,如果我能替你分担该多好。”
呵呵。
“我快上课了。”常以念扔下一句就朝上课的教室走去。
外面走廊上,江序礼和苏言澈同时捡了个空位坐下。
江序礼拿出手机点开游戏,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苏医生挺闲啊。”
“江机长什么时候飞国际航班?”
江序礼听出苏言澈的言下之意,上个星期他有意让自己忙起来到处飞,今天下午刚刚在京城落地,换了衣服就往这赶了,刚进商场就碰见苏言澈,倒像是约好的。
“目前没有飞国际的安排。”江序礼打着游戏,头都没抬:“看样子告白没成功,苏医生连病人都不管了这么着急过来献殷勤。”
“彼此彼此了。”
苏言澈瞥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告白成功了似的,你不着急?
不一会,他摆出一副轻松的神态:“我这近水楼台倒还好,每天都能见面,江机长估计比我急些。”
江序礼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冷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