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万府的下人办事效率挺高,寒冬腊月里,这么会儿的就已经把惊竹轩弄得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调。新调来的几个丫鬟小厮个个清秀年轻,规规矩矩地候着。
小公子如今有了三殿下做靠山,如今谁还敢对他不敬?
领头的丫鬟道:“三殿下,主儿,后厨备了些祛寒的姜茶,沐汤也已备好,请二位喝些后再洗沐。”
我随口问道:“含桃呢?”
丫鬟道:“含桃姐姐如今是掌事姑姑,这些粗活自然不能让她干,她现下正在房中休息。奴婢是大丫鬟荷露,从今往后伺候主子生活起居。”
后面的丫鬟小厮也一一介绍了自己。此时我和萧晏清已经坐在了铺着绣了翠竹压雪的金丝掐银线软毯的檀红木椅上,悠悠地喝着温热的姜茶。
那茶里添了玫瑰红糖、龙眼、银耳、梨子,生姜已经被过滤出去,丝毫没有辛辣的口感,反倒甜甜的,很好喝。
沐浴时,萧晏清屏退了下人。分明有两个浴桶,他偏拉着我去他的旁边,道:“你帮我沐浴。”
我扭过头:“不要。”
萧晏清莞尔一笑,那笑声像羽毛一样,撩拨得我的心痒痒的:“怎么?之前还帮我洗澡呢,现在害羞啦?”
“先前你受了伤,我自然让着你,现下你好全了,可别得寸进尺。”
“那我帮你洗,算是还了恩公大人的救命之恩?”
我气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你你你你你……你不知廉耻。”
他还是轻轻地笑着,语气里带着些许宠溺:“是,我我我我我不知廉耻。”
我语塞了,腰上痒痒的——他在解我的腰带。
丢丢丢,你离我远点啊喂!太羞耻了!!我一弹三尺远:“我自己来。”
“阿意,你失了明,行动不便,我来帮你吧。”说着,那个不要脸的人又开始为我宽衣。
我有点想反抗,但是拗不过他,最后只好妥协了,死鱼一样任由他折腾。
虽然但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好羞耻!!!算了,他也被我脱光过,这么一来扯平了,可惜我看不见,那肌肉,那手感,啧啧啧,看不见真是可惜了。
我正心猿意马时,脚下一空,被他横抱起放进了浴桶,温热水温让人浑身放松了下来。水里加了精油、香料和皂角,水面浮动着新鲜的花瓣,泛着幽幽的香气让人好不惬意。
他帮我洗到一半,低头吻住了我,这个吻比上一个深了不少,水汽氤氲着,我的背靠在浴桶上,手撑着浴桶边缘,只能被迫仰着头回应他。
我只感觉呼吸急促,脸颊又红又烫。良久,他松开了唇,牵出一条银丝。
这澡洗了许久,我想帮他洗来着,他哑着嗓子道:“乖乖回去等我,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在这里办了你。”
我讪讪回去了。
他回来时,含桃正端着药和换的干净纱布进来了:“主儿,这事儿让荷露她们做我心里总归不放心,所以亲自来了。”
萧晏清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含桃给我换药,看到一半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家主儿的眼睛……”
含桃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三殿下,主儿的眼疾是幼时高烧不退用药过猛落下的病根。寻了许多医师总治不好,但现下勉强能靠药拖着有感觉,不至于完全残废。只希望日后遇见一个高明的医师能给治好。”
萧晏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入夜,他还是那样,分明有两张床,非要同我挤一张床睡。不过万老头子令人将惊竹轩从上到下都换了面貌。这床也被换得足够宽敞足够软和,我不至于受太多罪。
我入眠时喜欢侧着睡,他便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枕着我的颈窝睡。我素来体寒,可自打他来,我身边像是添了个暖炉,睡起觉来也自在多了。
我的睡眠一向很浅,但是今夜睡得很沉,许是睡得太过舒适。不过我还是最先醒的。我翻过被压麻了的半边身子,侧向另一头,摸索着萧晏清的脸,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起床啦。”
语气里是我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轻柔。
他回捉住我的手,迷迷糊糊地说:“阿意别闹,让夫君再睡一会。”然后胡乱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又羞又恼:“谁……你!!你才不是我夫君!”
眼前人刚睡醒的声音微哑,很有磁性:“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
萧晏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恭喜新禧!”然后抱紧我继续睡去。
我恍然想起,今天是腊月廿三,小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
“阿意,你愿意跟我走吗?”
“嗯?”我不解得看着他,“怎么走?”
“在我府上做幕僚。我会为你安排一个新身份,你就可以离开万府了。”
“好。”
萧晏清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我就成了他府上的幕僚,唤作清竹。含桃也依然在我身边伺候着。
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很雅致的院子,全由着我的喜好来布置,却每每喜欢宿在我这里。
这日府上来了个年轻的姑娘,是萧晏清请来给我治病的医师。
她介绍自己道:“我叫阿宁,宁静的宁。别看我年纪轻,我打小就开始学医,从医经验比好多中年大夫都多。只可惜我家那老头跟楚国的寡妇跑了,所以我来替清竹公子治病。”
她看了我的眼疾,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于是我每日开始接受她的针灸、汤药。
腊月三十,除夕。
阿宁姑娘也被留在府里过年了——她师父不回来了,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过年属实孤单冷清。
萧晏清原是要去宫里参加家宴的,却也装病推脱了。反倒将王府布置得很喜庆,又让下人备了许多菜肴。
阿宁的手很巧,夜晚还教我们包饺子,不过我只负责在旁边听。她虽然是个平民,却一点儿也不怕所谓的三皇子,和我们相处起来跟融洽。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子。
夜晚的烟火味很浓,年味很重,菜肴很美味,我很开心。我想,今年应该是我过得最热闹的年。
为了喜庆,我难得换上了红衣,虽然我看不到东西,却依稀能感受得到这颜色的热烈。
夜深了,屋内红绡帐暖,烛泪低垂。萧晏清将我抱在暖衾上,附身压住我。此时覆住我眼睛的红绸,却捆住了我的双手。
耳边是他阿意阿意一声声缠绵悱恻的低唤,叫我沉沦其中。
正月中旬,我的眼睛好了,我终于看清了萧晏清的脸。他生得很好看,甚至比我想象里还要俊上三分。
我好生感谢了阿宁姑娘,她翩然一笑:“既然你好了,那我就不久留啦!”我看见她的眼睛弯弯的,发丝在晚霞中发着光,真真是个和她性子一样可爱的姑娘。
萧晏清很开心,在休沐日里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游玩,像是要把这些年我所损失的东西给弥补回来。
而在他忙的日子里,我就日日伏案读书,汲取新的知识。我总觉得与他相差太多,可我不想拖他的后腿。
他下朝时看见我伏案读书的身影,有些气恼地吹灭了案边的蜡烛。
我看得正着迷,惊呼道:“你这是做甚?”
萧晏清从身后抱住我:“你若是将眼睛熬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然后与我滚到床上去了。
春三月,上巳节,我的生辰。
他给我送的生辰礼很特殊,除了在寺里祈愿求的红绳,还有一面比人高的铜镜。我很是不解。
他笑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也后悔了。
三月的阳光正好,阳光打进来印下窗楹和花叶的影子,院内除了虫鸟的叫声安静的可怕,一个下人也没有。
我被他哄着看向漂亮的铜镜中的自己,那张莹白如玉的脸上泛着红晕,格外好看。
原来我当真这么好看啊……
我第一次这样赤裸裸地直视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吻细而密,在我耳边低语道:“阿意,你很好,不必勉强自己,也不必因为外人而改变自己,做你自己就好。”
“你要看书,我不拦你,只是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我系了红绳的手紧紧搂住他,心里那点小九九烟消云散。
……
京城里最近有许多趣闻。
三皇子的府上来了位幕僚,名唤清竹,其人温润如玉,谦和有礼,学富五车,貌比潘安,引得许多姑娘芳心暗许。
而城东新开了一家医馆,可医死人,肉白骨,生意兴隆。而那医馆的医师是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众人只知她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