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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天气渐凉,院子里的蝉鸣变得嘶哑,每一声鸣唱都像是生命尽的哀歌。

    腊月初已经没有什么昆虫的声音了,天边鸟儿的振翅声也没有了。

    廿二日,雪。

    我的身子是痼疾,可任还是坐在檐下赏雪。我看不见,但我能听到风声,感受到雪落在我身上。

    “你今日怎么走的是正门?”

    我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些诧异。

    “你听得出?”

    “嗯,我失了明,所以其他感官要敏灵些。”

    那人到时毫不客气,坐在了我身旁。我有些诧异,今日的他真的有些不同,身上没了血腥味,反倒有一股檀香,奢靡的、甜腻的、晕沉的,只是被风雪裹挟着,淡了些。

    我们俩一起静静的赏着雪,彼此静默着没有说话。他忽然将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披在我身上,道:“天冷,注意身子。”

    “嗯。”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吗?”他问。

    我想了一会儿,发现这对于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知道与不知道无论怎么着我还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便答道:“你什么事时候愿意告诉我了,我会认真听的。”

    “我是大晟的皇子。”

    “哦。”

    我想,怪不得那日洗澡时会在他的身上摸到那么奇怪的纹路。

    大晟的皇子,都会在生下来的时候在身上烙下印章,以证皇室血脉,将来所有意外成为沧海遗珠,也有个寻人的线索。

    他看着想问我些什么,但终究没有问出口,道:“进屋吧,外头冷,你身子不好。”

    我点头,任由他搀扶着进了屋。一进屋,一股呛人的烟味就铺面袭来,他干咳了几声:“怎么用的是这样的碳,又是你那恶毒姐姐干的好事?”

    “无事,我用惯了。”

    “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干嘛?”我想反抗,奈何他力量太大,我摆脱不了他的桎梏。

    “去正院,今日万老爷寿宴,万府宴请宾客,本宫是坐上宾。”

    哦,对,今日是我爹的生辰。只是我是个残废之人,府里有什么事一概同我无关,我去了也不过平添笑料罢了,所以外界鲜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万府还有个不受宠的残废小公子。

    不过也好,我到乐得自在。我的院子离主院很远,那些个欢声笑语也不至于污了我的耳朵,扰我清净。

    我被他拽去了正院,那里人群喧闹,歌舞升平,烧着上好的青松银碳,暖和的不像是冬日,到像是仲春时节。只是白日挂灯,亮光晃得我的眼睛有些刺痛。

    我们还未进了堂内,便有一个人迎了上来,是我那便宜老爹。

    “哎呦,三殿下,鄙人方才还寻你呢,可巧就来了,宴会要开始了。”我爹望向我,语气顿了顿,“犬子怎么同您在一块?”

    他悄然拉住我焦躁不安的手,道:“今日开宴前倏然落了雪,本宫起了雅兴,于是在贵府闲逛了一圈,忽被一阵琴声所吸引,去到一处偏幽雅静之处,方知万家竟有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我与令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故邀他一同赴宴。”

    万老爷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盯着我的脸看得有些恍惚,许是太久没见了,又在我身上见了别人的影儿:“我与琴娘当年也曾是少年夫妻,恩爱不疑,只可惜琴娘身子弱,先我一步去了,只留下这一个孩子,却也有不足之症。唉,我成日里忙得脚不着地,聚少离多,许久未见,这孩子竟长得这般大了。”

    爹爹万老爷捋了捋胡须,又叹息一声:“也罢,今日是喜宴,伤心事暂且不提。”然后弯腰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殿下,劳驾随我移步正堂,用些晚膳吧。”

    我跟在他后头,被他搀扶着坐在了他旁边,他贴心地给我布菜、拿筷子,方便我吃。

    正堂很暖和,舞女彩裙翩然,丝竹声不绝于耳,宴上的宾客欢笑声不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他饮了些酒,又递给我一杯,我鲜少饮酒,  只喝了一口,那温热辛辣的液体便呛了我一嗓子,我剧烈咳嗽起来。

    他看我咳得满脸通红,笑着给我拍了拍后背,用帕子拭去我嘴角的残渍。我盯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总觉得这样的动作怪怪的。

    宴会即将散去之时,他起身鞠了一躬对我爹说道:“万老爷,现下天晚了,本宫适才饮了些酒,头有些晕沉,今日又下了雪,道路冰滑,仪仗怕是不好走。可否容本宫在贵府留下来歇一晚脚?”

    万老爷一张老脸笑得褶皱堆积:“三殿下能光临寒舍,叫寒舍蓬荜生辉,实乃鄙人三生有幸,您要在鄙人这儿留宿,鄙人岂有拒绝之理?”

    说着,转头对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快给三殿下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来。”

    “且慢,不劳烦万老爷了,我与令郎相见恨晚,我宿在他那即可。”

    “这……”万老爷呆愣了一下,又道:“犬子能与三殿下结识,是犬子的福气。只是寒舍简陋,三殿下金枝玉叶之躯,怕是难以习惯,您不妨再在这儿稍作休息一会儿,我叫人去收拾一番,您再住进去也不迟。”

    “多谢万老爷,万老爷心思细腻,不愧是能成大事之人。”

    我心下明了,知晓了他的心意,待他坐下以后,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多谢三殿下。”

    他像是有些不开心,往我嘴里塞了块蟹黄酥:“你这便生熟了,我姓萧,单名一个安字,小字晏清,海晏河清,你唤我晏清罢。”

    我将那块蟹黄酥拿在手里,小声唤了一句:“晏清?”

    我听到了他轻轻的笑声,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好听:“阿意。”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嗯,早就知道了。”

    我见怪不怪,他身为皇子,连这点都打听不到反倒奇怪。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起身告辞,万老爷本想让几个丫鬟侍卫送着回去,却被他一一推辞了:“今日雪意正浓,景色正好,本宫与他步行回去,一路来赏赏贵府的景色,也不失为一种雅趣,不想被旁人扫了兴致。”

    外面的雪小了,风声也渐弱了,我身上还披着他的狐裘,毛茸茸的很暖和,竟感受不到什么寒意。

    我和他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那一路上积的厚雪早已被下人铲除干净,所以走起来倒也没什么困难。

    忽行至一处梅香清幽的地方,他道:“别动。”我听地站在原地。

    他随手折了一枝梅花,小心翼翼的站在我的半绾的发髻上:“红梅映雪,玉人配之,倒也是这梅花的福分了。”

    我抿了一下唇,心不觉间漏跳了半拍:“我不好看的。”

    “怎会?”他凑近抱住了我,清冽的松香、幽冷的梅香、辛辣的酒气缠着沉沉的檀香,昔日身上那里淡淡的血腥味截然不同,极是好闻。

    眉眼间落上一个轻柔的、温热的吻,我错愕了半晌:“你……”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阿意,我心悦于你。”

    “可我们都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古来分桃断袖、磨镜对食之事还少吗?只要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这些?”

    我心乱如麻,垂下头:“你容我想想。”

    在回去的路上,我想了许多。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忽然闯入我的生活,打破了我所有的宁静。可在这些漫漫无涯的日子里,除了琴以外,他是为数不多可以排解我苦闷的。

    好像,每每和他相处,我都很开心。

    我摸索到他的手,轻轻握住:“我答应你便是。”

    “当真?”

    “嗯。”

    我听见他笑了,开心的像个孩童。

    他低头吻住了我,这次吻的是唇。呼吸纠缠间,风雪裹着梅花的冷香,格外醉人。一吻罢,只觉耳根发烫,头晕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他拉着我的手回了惊竹轩,屋内换了炭火,点了上好的沉香,没了呛人的烟,很暖和,很好闻。

    “这下可没人敢欺负你了。”

    “谢谢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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